《星际打脸直播间》销寒图

195、第195章：试探

　　看到芯片的一瞬间，鹰世脑袋里冒出了无数的问题。
　　你从哪里得到这芯片的？
　　为什么要在绝对安全的环境看？
　　里面的信息和什么有关，为什么要对团里其他人保密？
　　你知道这是天启生产的芯片吗？
　　你在试探我吗？
　　除了最后一个，其他的大体都还能直接问出口，不过鹰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问比较好，于是说：“现在很难再找到完全不受监控的终端了，所有的光脑和带读卡器的电子设备，在出厂的时候都会默认接入星际通用网络，就算是为了保密而使用的终端，也会接入局域网。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这个芯片年代非常古老，现行的读卡器已经无法兼容。”
　　响潮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只能选择在某个古老的、已经废弃的秘密局域网下的终端来读取里面的内容是吗？”
　　鹰世点头：“没错，不过这也很难，因为局域网通常是为了保密而设置的，既然是为了保密，废弃的时候就一定会把所有设备物理销毁，避免留下隐患。”
　　换句话说，废弃的局域网终端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存在的。
　　响潮：“有没有可能现做一个？”
　　“现做一个？现在吗？”鹰世愕然问。
　　“不是今晚，只是我希望能尽快。”
　　鹰世就不理解了：“里面的东西有时效性？啊，我不是想问里面的内容，只是这芯片看起来已经很旧了，十几年是有的吧，如果很紧急，你也不会现在才打算看里面的东西。”
　　响潮一直看着他的眼睛，那视线让鹰世感觉自己在被审讯，或者是……对，像是在被测谎，果然这是个试探吗？
　　“能做到吗？”
　　“技术上来说可以，不过需要花点时间，旧的读卡器可能要到旧货市场才能买到，还有局域网使用资格申请，另外还要找一个能隔绝外网的空间，运气好的话几天，运气不好的话半年都不一定够。”
　　响潮听得沉默下来。
　　鹰世便又问：“必须要在几天内完成吗？你的要求不可控性太高了，时间进度实在没办法把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他下意识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用天启的测试内网，但是话到嘴边又马上打住了，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对于这支队伍来说，天启恰恰是最不值得信任的存在。
　　响潮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冷冷地说：“看来是我找错人了，你刚才是想建议我用你们家集团我的内网吧，的确，天启本来就是做人工智能和信息安全的，在它的的防御体系下，几乎不可能泄露任何机密。但——你这样建议的出发点，真的是为我考虑吗？”
　　鹰世猛地冒了一头汗，争辩道：“我没有这样建议，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并没有这样说。”
　　响潮站了起来，芯片被他拈在二指间。
　　“我稍微查过一下，这芯片是天启三十年前开始生产的，十一年前停产，换用了现行的芯片版型。刚才我把它拿出来的时候，注意到你的表情和眼神都有很细微的变化，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你想让我用天启的内网，究竟是因为那样安全，而且留有旧的读卡设备，还是想趁机获得芯片里的具体情报呢？”
　　鹰世狼狈地低下头：“不是、你误会了，我没有这样想。”
　　但他也没法反驳响潮的话，因为，如果不是自己已经知道了家族成员做的那些事，在看到这个芯片的时候，一定会萌生出“我要看看里面是什么，搞得这么神秘，会不会是对天启不利的东西”的念头。
　　身为天启三太子的他，和非常善于查证分析的响潮，都清楚地知道一件事——这个芯片虽然可以被通用的读卡器读取，但并不是通用芯片，而是天启设计出来作为内部资料流通用的特殊芯片。
　　一家公司为了保密，要求员工只准用自家生产的某种芯片储存信息，这本身没什么问题，也只有在此时此刻，这个队伍里，由响潮拿出来，给他看，才显得有问题。
　　完蛋了，本想着花一晚上时间，整理好了心情，第二天再去面对大家，起码不会暴露出自己已经知道了某些事的真相，他不愿意帮大哥做内应，但要他为了团队背叛家族，这种觉悟，他暂时也还没有。
　　没想到响潮会突然来找他，还拿出了这样一个芯片，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心里还一团乱麻的他轻易就被诈了个正着。
　　“你不继续辩解了吗？”响潮忽然问。
　　鹰世无话可说地垂着头。
　　“你是不是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就这次回家，你家里人告诉你这个芯片的事了？”
　　“没有。”这他是能斩钉截铁回答的，也不怕抬起头让对方看他的眼睛。
　　响潮似乎稍微放心了一点，但依然不放松警惕：“那你为什么没有把话说完，你为什么知道我会拒绝用天启的内网？”
　　鹰世：“因为……”
　　响潮：“你知道的不是芯片的事，而是你们家的其他事，是吗？你这次回去，他们告诉了你某件事，而这件事和我有关，是吗？”
　　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鹰世先是和穆获交手两回合，两次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又被响潮咄咄逼人地追问，满腔的憋屈终于彻底爆发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质问我！”他从椅子里嚯地站了起来，外强中干地怒问。
　　响潮对此反应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反应，继续说：“我信任你，把你当朋友，所以才问你，如果不是这样，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鹰世忍不住发出冷笑：“信任？你这算什么信任，如果你信任我，就不会遮遮掩掩，又要我帮我，又怕我知道太多，你从头到尾都是在试探我。”
　　可以问的问题一个都没问，反而是最不该问的那个，被当做肯定句说了出来啊，真是悲哀，他心里想着。
　　“我防着你，是因为你回了一趟家，再回来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响潮平静地说，“一切反常背后必有玄机，我确实是在诈你，但如果你心里没有鬼，会怕我诈吗？”
　　鹰世再次无话可说，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心无旁骛地和队友们相处了，哪怕他不窃取任何情报，不出卖任何人，也无法改变他是个内奸的事实，更无法改变，他明知道家里要对整个队伍不利，他却选择了隐瞒的事实。
　　他不是辩不过响潮，也不是没有圆谎的能力，而是来自良心的谴责，让他无法这么做。
　　响潮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如果我说，这芯片里的东西，可能和天启有关，而且可能是很糟糕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鹰世颓坐回椅子里摇了摇头：“我已经受够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我……我真希望我没有回这趟家。”
　　响潮：“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你不会比伊德莱特还脆弱吧。”
　　鹰世：“……”
　　别拿他和那个天真的笨蛋领主相提并论啊！
　　不过……好吧，其实仔细想想，自己和伊德莱特面临的处境本来就是一样的不是么？自己也没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好一会儿两个人都不说话，鹰世在平复心情，响潮在等他平复心情。
　　“读卡器和局域网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今晚上的事，我也会对其他人保密。”
　　“好，那就拜托你了。”
　　鹰世双手捂着脸，连起身送客的力气都没有了，走廊方向传来关门声，响潮自己走了。
　　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24小时了。鹰世两眼发直，盯着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点，左手去桌上摸茶杯。
　　手腕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他扭头一看，惊得瞬间把手缩了回来。
　　芯片——响潮居然把芯片留在了桌上，没有带走！
　　“是忘了拿吗？”他自言自语，不过连他自己都不信，响潮刚才可是片刻不离手地紧紧捏着芯片，甚至都没给他接过来看一次的机会。
　　不是忘了拿，那就只可能是故意留给他的。这算什么，又是试探吗，说什么里面有天启的黑料，其实里面只是一堆木马病毒吧？只要自己打开看，光脑就会瘫痪，如果用天启的内网，商业机密会自动打包发给竞争对手什么的……
　　他不愿意去想也许响潮只是试探过后仍然选择信任他，所以才把芯片留下，因为他身体里流着的血即是他的原罪，他的父母，就是战矛计划的始作俑者之一。他不配得到响潮的信任，永远都不配。
　　芯片安静地躺在桌上，像是在问他：你做好准备了吗，你有勇气直面黑暗吗？
　　鹰世沉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面无表情地继续吃起了剩下的茶点。甜甜的水晶糕里不知怎么竟然混进一股劣质的咸味，即使是喝茶也无法冲淡的咸味。
　　把宵夜全部吃完后，他扯了张纸巾擦了擦脸，把饭盒打包扔进垃圾桶。
　　小小的芯片被封进了自封袋，又裹上擦镜布，在随身的工具包的内袋里找到了藏身之所。
　　在读取环境完成之前，它将不会重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