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打脸直播间》销寒图

142、第142章：洗牌

　　迟尧把离开前对米优说过的话又当着大家的面说了一遍。
　　全身30%以上的骨骼置换、大脑局部切除、眼球移植……无论哪个听起来都让人胆战心惊，但比这些都更加可怕的，还要数光脑植入。
　　无论是合成材料的义肢，还是外来的捐赠器官，都还在人类医学的伦常范围内，因为它们都不具备独立的思考计算能力。但光脑不同，在AI如此发达的社会，光脑几乎能模拟出人的所有反应，当一个人的大脑被与光脑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不是原来的他，算不算一个真正的人类呢？
　　米优的困惑，也是每一个人的困惑，人造人事实上就处于这样一个灰色地带。
　　“我去找阿曼达博士帮我取出弹头，然后在她那儿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告诉我，他知道我的秘密，要我为他办一件事，否则他就把我接受过改造的事捅出去，到时候不光是我，阿曼达博士也要受连累。博士对我恩同再造，她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设法让我脱离了组织，我不能忘恩负义，所以我答应那个人帮他做事。”
　　洛巡：“他让你阻止迈卡？”
　　“对，”迟尧点点头，“但他没有明着说，他只是告诉我，凯旋号上将要发生很不好的事，让我改头换面混进迈卡的队伍，然后见机行事，化解危机。”
　　米优有点糊涂了：“那这人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他用你的秘密要挟你，感觉是个坏人，但是他让你去做的又是好事，又像是个好人。”
　　迟尧：“只是碰巧结果是好的，但是出发点未必是好的。”
　　“……啥意思？”
　　“意思是说，那个人阻止迈卡劫持定期船可能只是为了不让迈卡背后的人获益，不是真心想救孩子们，”鹰世解释道，“孩子们是生是死都不重要，只要不落入对方的手里就行。”
　　米优：“原来如此，在这次的事里，只有我们是真的好人。”
　　绘里：“那可不~”
　　大家都是笑，只有洛巡表情依旧严峻，等大家笑完了，他才淡淡地说：“那人手里的把柄，就是米优之前弄丢的芯片吧？”
　　迟尧：“芯片？”
　　米优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一个鞠躬几乎贴到地面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把芯片掉落在扁骨星，被蓝帽子的人捡走了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迟尧听完倒是没发火，只说：“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我伪装得这么彻底，到底是怎么被认出来的，原来是那段视频。”
　　芽月问：“你之前的那些，”手在脸颊下颌比划了一圈，“是故意的？”
　　“是啊，我删掉了个人档案，注销了个人账户，整了容，留胡子，故意不锻炼让身体发胖，还喷特制的香水，都是为了不让人认出来，想重新开始生活，被小哥捡到的时候，我已经快要走投无路了，本来想去协会找个打杂的活干干，幸好队长收留了我。”
　　回忆起半年前的相遇，迟尧不胜唏嘘：“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米优：“？”
　　响潮：“就是救他的人也是你，害他的人也是你的意思。”
　　迟尧马上又补充：“但是队长把我从沙暴眼里带回来，等于又救了我第二次，所以加加减减下来，还是我的恩人。”
　　米优哭笑不得：“你真是很看得开了，会……老师知道我把芯片弄丢了的时候，差点没揍死我。”
　　洛巡：“你知道就好。”
　　迟尧呵呵一笑：“那不一样，我孤家寡人，自负盈亏，你要是坑了会长本人，会长可能不是很介意。”但你是差点害了他的心肝老宝贝，把你揍进ICU都能算是手下留情。
　　米优一脸可怜相望向洛巡，洛巡面无表情，似乎心事重重，连牙签都不嚼了。
　　“接下来我说吧，”鹰世表示，“我主要说说芯片丢失以后，扁骨星那边发生的事，一部分是事实，一部分是猜测，有什么问题大家随时指出来。”
　　大家都点头，他便开始说：“从我们离开扁骨星，到我跟着天启的技术人员再回去，时间也就四天不到，四天，我用物质共振探测针沿着走过的地方找，都花了十天，就算蓝帽子用的也是这种探测针，在不了解我们行进路线的前提下，怎么也不可能只要四天。”
　　“所以，他们肯定不是漫山遍野摸瞎地找，要么，他们明确知道芯片掉在哪儿，要么，他们只是意外捡到芯片。前者几乎不可能，芯片的存在本来就是个秘密，更别说里面的内容了，连我们这些队友都是事后才知道，蓝帽子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掉落的地点就更难推测了，我把视频看了几百遍都没找到，他们就算逐帧进行像素修复，至少也要花半年的时间。”
　　“如果是后者，芯片很可能掉在一个非常显眼的地方，这个地方只要登上扁骨星，就一定会经过，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办公楼了。我们发动总攻的时候，没有乘电梯，而是走的楼梯，如果掉在了楼梯上，蓝帽子应该是不会发现的，于是范围又缩小了，要么在大厅，要么，就在会客室——公主的人形终端附近。”
　　“所以到此为止，我的推测是，蓝帽子不是冲着芯片去的，他们另有任务，是在执行那个任务的过程中，偶然捡到了芯片。”
　　洛巡沉沉地点了两下头：“继续说。”
　　鹰世喝了口水，又说：“在此基础上，我还要补充两个信息作为条件。其一，蓝帽子的人对我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你不知道你在和什么人一起玩’；其二，公主的人形终端被人动过，少了大概这么大的一块。”
　　他双手比划了一个西柚大小的球形。
　　绘里开玩笑地道：“难道是公主的头被拿走了？”
　　鹰世：“对。”
　　绘里：“……”
　　米优轻声说：“公主的大脑，被蓝帽子的人拿走了，这才是他们去扁骨星的理由。”
　　其余人顿时悚然动容，连洛巡也变了脸色。
　　之前米优给他打电话，因为环境受限不能说得太多，只告诉他芯片落入了联盟最高情报局手里，对方很可能就是用这个胁迫迟尧去挡卧底，请他多加小心，以及，自己会提头来见，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要怎么罚都行。
　　是以这会儿听到公主竟然也是个人造人的时候，他也吃了一惊。
　　“难怪，我一直觉得海蓝星王室收购和改造扁骨星，只为了复活一个自杀的公主，未免有点太过儿戏了。如果他们背后有高情局撑腰，把扁骨星看作是人造人的试验场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洛巡喃喃自语着，牙签在手里被掰作好几截。
　　鹰世归纳道：“所以根据以上这些线索，我得出的结论是：在响潮逼死公主AI的时候，蓝帽子那边接到了海蓝星的警报，为了防止秘密泄露，他们派了人过去，把公主的大脑和其他重要的资料带走，顺便可能也销毁了一些不利证据，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了掉在现场的芯片，通过里面的视频认出了迟尧，然后利用了他。”
　　他的结论时间线和逻辑都很顺畅，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大家基本都认可。
　　最后是绘里，索菲娅对她很有好感，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绘里从她那里也获得了不少情报，主要是关于这次劫机案的。
　　伦佐中将对他们不回要塞复命而是直接联系救援中心的行为大为光火，但米优毕竟是立了功救了人完成了任务，加上采访的时候也没透露其他冒险团受邀的事，只说自己有熟人在凯旋号上，所以主动请缨去沙暴眼里实施营救，索菲娅代表军方随行，军民协力战胜了邪恶的绑票犯，成功营救了所有被困人员云云，不但没违反保密协议，还帮联盟军（其实主要是索菲娅）刷了一波好感度，想追责都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只好放过了他们。
　　迈卡死了，指使他和闪烁劫持定期船的幕后黑手是谁已经无从得知，卢翠丝的下落也彻底成了谜。据说伦佐悲痛欲绝，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寻人启事发了出去，不过暂时还没人把孙女给他送回去。
　　只要卢翠丝一天不回到他身边，他的嫌疑就一天无法洗清。中将自己估计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干脆就称病回家休养了，联盟军上层可能会有一次权力的洗牌。
　　而这次洗牌中，最被人看好的人，正是刚离开的那朵不食人间烟火的领主的父亲，少将契尔契斯。
　　各种大小事件被奇妙地串成了一串，下一个线头，在洛巡的手里。
　　洛巡这一晚上就没笑过，这让习惯了被他调戏的大家（特别是米优）很不习惯。
　　他听完了大家的陈述，低着头想了很久，大家也不敢吵他，就坐在地板上静静地等着。
　　过了很久，洛巡才长出一口气，平静地说出了这一晚上最长、也是最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过了今晚，我就不是冒险者协会的会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