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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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夜晚来得格外早。
至少，等到下午的课程结束时，外面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下课铃声响起时，同学们已经蠢蠢欲动了，整个教室都弥漫着焦躁不安的气氛。老师一宣布下课，同学们就百米冲刺般的奔了出去，顾凌和司宸仍然是不急不慌的样子，等着班上同学走得差不多了，他们才慢慢吞吞的起身。
顾凌戴上鸭舌帽，又摸出桌屉里的棉口罩拿在手上把玩，笑着问：“你想说什么？”
倒不是顾凌不紧张不怕掉马了，只是突然福至心灵，想明白了一件事。
司宸：“出去说，顺便拿一下晚饭。”
顾凌当然是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只是走之前又摸出一个口罩递给司宸，示意他戴上。司宸接了，又不知道从哪变出一件外套拿在手上。
照例是司宸走前面，顾凌懒懒散散的把手揣进兜里跟在后面。
虽说天已经黑了，但光线还没有那么暗。走到没有路灯的地方，司宸俊逸的身形就被模糊成一个黑乎乎的剪影。这样闲适的走着，有着夜色和帽子口罩的遮掩，路上匆匆忙忙的学生们也没人发现这两个一前一后的高个子男生就是所谓的校园男神。顾凌嘴角上扬，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些什么。
走到校门口，拿了便当盒，司宸没有带他回教室也没去食堂，而是就近去了校门口边上的一个小花园。这个小花园因为离校门卫室近，离行政楼也近，光照充足，所以就算风景不错氛围幽深，小情侣们也不太敢来这卿卿我我。学生们都戏称这里为“逢魔园”，意思就是，可能在小恋人们你侬我侬的背后，就正要出现一张魔鬼般的脸庞。
由来就是这届教导主任长相一般还带点凶神恶煞的气势，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有空了在小花园里散散步，要是被揪到了，检讨书请家长调座位一条龙服务。所以不仅会遇到心上人，还可能遇到“魔鬼”。
顾凌和司宸当然是不可能顾忌这些的。找了个挡风的小亭子坐下，便当盒放在石桌上，司宸把手上拿着的外套折起来垫在顾凌的座位上，才示意顾凌坐下。
顾凌顿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坐下了。掀开盒盖，两人开始默默无言的进食了，两人都没有吃饭时说话的习惯，这一餐饭也算是和谐。当然，顾凌在心中默默对他的食量再一次表达了不满。
吃完饭，就该说正事儿了。
还是顾凌抢先开口：“司宸，你想问我什么？”
司宸好像是轻笑了一下，似乎是为了他的先声夺人，也为了他的冒冒失失，但也可能是顾凌眼花看错了，毕竟夜色太浓厚，太深沉，小小的弧度实在是难以被捕捉。
司宸盯着顾凌不自觉抿紧的唇，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顾凌道：“这取决于你知道什么。”
问题转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但他们都知道，没有。
司宸放松了些往后靠着柱子，微微笑着，说：“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顾凌分神看了一会儿他的笑，暗暗想着不是错觉啊，含糊着回答：“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选择全都要，你先说假话再说真话吧。”
司宸道：“假话就是，你我都是优等生，你擅理我全能，你父母都是出自艺术世家，所以平时对你的学习不感兴趣，生活上安排我这样一个类似于伴读的角色平时贴身照顾你。你脾气不好喜欢惹事，我总是帮你收拾烂摊子，而且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顾凌也勾起一抹笑，说：“那真话又是什么？”
“真话嘛……”刻意拉长了音，司宸笑着说：“不能告诉你。”
顾凌：“……”不是，还带这样耍人玩的？司宸我真是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个正经人？
司宸移开视线，看着人工湖上那座耸立的假山出神。气氛再一次变得沉静，但并不凝滞。仿佛有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萦绕在他身旁，不自觉的心神就放松了。
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饭点已经过去了，但晚自习的开始时间还有好一会，但这时连少数动作稍慢还在游荡的同学们都回到了教室，校园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毕竟是市重点实验中学，能考进来的同学大多自律，因此学校管理也不是很严格，只是同学们比较自觉，吃完饭后就自行去学习了。不过这倒给了他们俩一个好好谈话的地点和机会。
司宸把视线放回顾凌身上，扫了他一眼，说：“礼尚往来，现在也该我问你了，”这时他脸上已经没有笑意了，冷冰冰的，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你到底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一听到这灵魂拷问三连，本来被这副阵仗搞得有点紧张感的顾凌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所谓冷凝紧逼的气氛一下子就被破坏完了。
顾凌一边笑着站起来，一步跨到司宸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的眼睛，一边想着些有的没的，回想起上午的时候还是顾凌坐着被司宸逼着吃药，现在倒反过来了。
这个时候还能走神的我真是没救了。还是说司宸给他的感觉太过于温暖？提不起防备，连警惕些都做不到。
他的直觉告诉他，不用防备，司宸是值得信任的。
左手按着司宸头顶的柱子，顾凌做了一个标准的壁咚动作，似笑非笑：“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其实那柱子温度还挺低的，接触的那一刹那顾凌都被冰得哆嗦了一下，但为了装这个逼，营造出气场两米八的效果，顾凌虽说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把手拿开。
“至于从哪来，到哪去，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啊。”
司宸一把捉住他的手腕，把手握在掌心暖着，淡淡的嗯了一声。
嗯一声就没了？还能不能有没有别的反应了？这样搞得我很没面子啊，好像在大惊小怪似的。
似乎是察觉了顾凌纠结的心情，司宸仰头看他，说：“现在气温降低了，回教室吧。”
司宸不说还好，一说顾凌就觉得冷得受不了了。春寒料峭，连无孔不入的风都变得极有存在感，身上的温度一点点的流失，被寒风带走。
顾凌冻得战战巍巍的，但仍不死心，问道：“你没有什么别的想跟我说的？”
司宸站直了，轻轻巧巧的托着顾凌的肩，带着他转了个方向，挡住迎面吹拂的风，才轻声回答：“没有了。”
顾凌直接懵了。司宸清理了一下桌面，丢掉垃圾，洗了手，给顾凌戴上帽子和口罩，牵着着他的手。自己却没有再戴上来时那个口罩，而是随手丢到垃圾桶。顾凌浑浑噩噩的跟着司宸走到校门□□还便当盒，然后转身又往教室走。
一路上顾凌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偶一样，任司宸摆布。
刚才的距离，太近了。气流和声音几乎是擦着耳边过的，司宸那张好看得人神共愤的脸近在咫尺，是暗淡的光线也遮不住的好看。让他，有一瞬间的，心动。
心动？是心动吗？还是被容颜所惑？一直想着司宸那双温润得让人沉醉的眸子，湖边的灯光倒映在他的眼中犹如一汪微漾的春水，波光般柔和又不失明亮。
“在想什么？”顾凌走神的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实验楼楼下了。
司宸回头看他，明亮的白炽灯照着，驱散了一切黑暗。但他本身的存在，比光还耀眼。回头时那一眼，眉目流转间，顾盼生辉。
“……在想你。”顾凌嘴巴不经大脑，下意识就说出声来了。
！！！他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失智了失智了，不妙啊。我也有这种宛如智障话比想快的时候？
司宸没应声。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拉着他上楼，往教室走。
顾凌大喜过望，没有被公开处刑还是蛮好的，毕竟这种情况下司宸不管说啥，顾凌都会无颜以对的。但大喜之余又有点失落，顾凌强迫自己转开注意力，不去想这失落为何而来。
逃避就完事了，是这样吗？
“完全~不是这样哦~”
突如其来的童音恶意的在耳边炸开，顾凌吓得一激灵，不受控制的身体抖了一下。
“怎么了，冷么？”司宸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加大了握住他的手的力度，体贴的放慢了步伐。
“嗯，是有点冷。”顾凌拢了拢领口，“我们还是快点回教室吧。”
“喂，系统？阿夏？”顾凌在脑中Q刚才那个童音，“在搞什么鬼？”
“墨鱼 干~”空灵的童音甜美的呢喃，但接下来任顾凌怎么戳都没有任何反应了，就好像只是顾凌的幻听。
墨鱼干是个什么鬼哎喂，有毒叭。是“もういいかい”才对吧，我是不是该接一句“墨鱼油”啊。
莫名其妙。
进了教室，顾凌找到座位坐下，实在是闲得发慌又睡不着，只能拿出试卷来做。即使是有了顾凌的高智商加持，做题变成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但做题这件事本身，还是无聊又枯燥。
顾凌把笔一丢，往座位上一趴，悄悄的回头把空调扇扳下来，空调的暖风呼呼的对着吹，让冰凉的手和脸都得到了救赎。舒服的眯着眼，顾凌把脸对着司宸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当然，顺带着休息一会儿眼睛，嗯洗洗眼，正大光明的欣赏男色什么的，咳咳咳，都懂的。
司宸被他堪比镭射光的死亡凝视盯着也不恼，这盛世美颜怎么看都是个芝兰玉树的温润优等生，从漫画里走出来的那种美少年，根本想象不出他生气暴怒时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就算是生气的样子，应该也是好看的吧。
司宸看顾凌实在无聊，被他盯的没法子了，就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个手机，拍到他面前——无声的。
顾凌摩挲着外壳确认了这是最新款的，未被使用过的水果手机，按下开机健，等系统重启的过程中，又闲极无聊的去撩拨司宸：“怎么是新手机？如果这是RPG扮演游戏起码得有相关的物品来介绍背景知识和人物资料吧？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还怎么玩”
前座的女生扭头看顾凌，眼睛亮晶晶的几乎要放光：“顾男神在玩什么游戏呀？”
司宸无奈的瞥了一眼，用气音回答：“你们小声一点啊，现在是自习时间。”
女生扑哧一笑，又捂着嘴转回去了，两个脑袋亲密的挨在一起，也不知道她小声跟同桌嘀嘀咕咕啥。
教室里前后双高清摄像头，将一切都拍的清清楚楚，所以顾凌也索性不遮掩，大大方方的打开手机，再次确定了这是个完全空白，干干净净的新手机。当然，装没装定位芯片什么的，顾凌就不知道了，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吧。
下载了几款排行靠前的手游，顾凌才打开浏览器，刷了刷首页，表情逐渐变得奇妙……大致就是，这和我想象的世界不一样？本来我以为是编入耽美元素的校园纯爱，结果居然是玄幻灵异走向的悬疑文？这么一说，他对司宸这个名字也有印象了。
就在这时，教室的灯突然全部灭了，连走廊的应急灯也不能幸免，背后的空调停止了运作，是停电了吗？顾凌按灭屏幕，突然觉得脖颈后有一丝凉意侵扰，他一回头，发现本因紧闭的阳台门居然被拉开了一条缝。
教室因突如其来的黑暗而小小的骚乱了一下，同时也能听到隔壁楼上楼下的教室也在骚动。这时一束光线刺破了朦朦胧胧的黑暗，一看，是班长举着手机手电筒在拍桌子，大家自觉的安静下来，很快教室里就恢复了寂静，与其他教室的吵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班长是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瘦高个男生，等大家都闭嘴后，他才不慌不忙的说：“可能是特殊天文现象扰乱了磁场，网络信号断掉只是一时的事。同样，学校此时也已经发现了断电，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有同学央求道：“班长大大，你也知道今晚可是百年一遇甚至千万年难遇一次的月全食加天琴座流星雨，我们要是错过了多可惜呀。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出去观看一会儿吧。”
这时别的同学也开始帮腔了：“是啊是啊，班长我们出去看看嘛，只看一会儿！”“预告中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这时候出去应该可以正好赶上~”“现在都没网络了，根本看不了直播了啊。不过我们自己出去看，现场live肯定更有意思吧。”“我们可以用多加3套全考卷作为交换！老班肯定会同意的。”
班上同学：等等，最后那个提议是个什么鬼啊！三套？！你莫不是想我死哦。
班长又一次拍桌子示意同学们肃静，他说：“你们是认真的？以三套全考卷作为交换，换取出去看月全食加流星雨的机会？”
“我不想做全考卷……呜！呜！”有个男生哀嚎出声，却立刻被人捂住了嘴，兼以周围一圈女生投来的死亡凝视，顿时瑟瑟发抖不敢吱声了。
班长脸上泛起笑意，索性在黑暗的遮盖下也没人看清：“我再问一遍，你们确定？”
班上同学这时异口同声：“是！”
“那好，”班长点开手机屏幕，默默记住现在的时间，“最多四十分钟，你们必须一个不少的出现在教室里，少一个人没回来就全体多加一份全考卷。”
“还愣着干嘛，还不去？已经开始计时了哦~”班长微笑起来，同时走到讲台上，把手机举高，“慢点，小心摔了。”
“哦~”“班长万岁~”“班长你最好了~”班上同学们发出欢呼声，有的情绪外露性格外向的男生路过时还会嘻嘻哈哈的跟班长拥抱或击掌，关系好的就直接呼朋唤友约着一起出去看了，一些吃货趁着时间还够就跑去食堂或零售店买吃的。
顾凌全程神游。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什么流星雨月全食上了，哦，刚才他还在首页上看到了官方网站开设的直播。顾凌纠结着要不要去看那个开着的阳台门是什么回事，但一想到这是个灵异背景的世界就默默的怂了。
要不，找司宸一起吧。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牢牢占据了他的脑海。明明认识了还不到一天，但司宸给他的安全感就已经超过了温战快赶得上宋岚格了。
他这个弱鸡身体什么都干不了，而司宸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皮糙肉厚（？）的,肯定比他抗揍耐打。
开玩笑归开玩笑，但在直觉中司宸是个很靠谱的人，很强。这等金大腿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这时班上已经只剩下班长和司宸顾凌三人了，班长本来也准备走了，他朋友也还在教室外面等他。但凭借良好的夜视能力和地形优势，班长注意他们俩还没走，就拿着没关掉手电筒的手机走了过来。
“你们俩不出去看月全食流星雨么？”班长很是温和的问。
“不用管我们，”司宸说，“班长你先走吧。”
“带手机或者手电筒了吗？这么黑，小心一点。”班长温声细语的关心道。其实这么好声好气的原因之一就是班长是顾凌的迷弟兼多次手下败将，少年人对失败都容易耿耿于怀，而作为学霸的自我认知一旦在某一个特定对象面前接连碰壁，被打破，可是非常痛苦的。少年人感情直率而纯粹，既是视作对手的人，作为视觉动物，也难免对容颜好的人多瞄两眼，所以多点关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顾凌哪知道这么多弯弯绕，他就单纯觉得班长可真是热心负责，对他们两个这种游离在班级之外的边缘人也这么关心。
班长是个好人，嗯。
殊不知自己被发了好人卡的班长也没多加纠缠，而是又叮嘱了两句就走了。
现在只剩下顾凌和司宸两人了。顾凌正纠结着怎么对司宸说这事，又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居然被一个阳台门唬到，但直觉偏又提醒他不要忽视。要不是因为隔了一张无人的课桌，顾凌伸手去关上门也就没那么多事了，但偏偏这个距离顾凌就是够不到，就很神奇。
教室搞得这么大有意思嘛，哼！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