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春光灿烂李狗蛋

7、4-2

　　“就是这本书吗？”廉月辉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只围了浴巾，上了床，姜耀还是原样趴在床上喘气，似乎很热，把被子掀开了，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梦与绘画——儿童精神病学研究》，书出版于四年前，是作者的博士论文修改后出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翻看的痕迹，书脊上已经有点毛边了，估计是送给他爸以后就没被打开过，他打开，里面都是案例，十四个，作者采访了十四个孩子，记录下了他们家人的描述，与孩子的对话，孩子自己画的画，廉月辉很快地翻看了这些画，能看出来这些孩子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美术训练，画的内容天马行空，姜耀说的没错，确实是失败的研究，结束得稀里糊涂，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廉月辉说：“不会是专门挑了画比较奇怪的出来吧。”
　　“他确实删掉了几个案例。”姜耀突然开口，下巴抵在胳膊上，“但好像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廉月辉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知道他删掉了几个案例？”
　　“我原来看过本来的论文，看了书才发现他删掉了一些。”
　　“四年前……”廉月辉翻到书背面看出版日期，“那论文应该更早，你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子吧。”
　　“……十几岁，也不小了吧。”
　　廉月辉看着他，逗他：“确实，你认识我也才十几岁。”
　　姜耀翻了身，仰面朝上，显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摸摸肚子，“饿了。”
　　“等一会儿，我叫秘书送饭过来了。”
　　“哦。”姜耀懒洋洋的，百无聊赖，又去拿廉月辉的手镯，刚刚他嫌手镯碰到皮肤太凉了，廉月辉就摘下来随手放到枕头旁边，他拿起手镯举高了，对着阳光打量，好像是银制的，上面刻了一圈繁复的花纹，姜耀摸手镯里面，很光滑，不是刚戴上的，但表面也没有发黑，估计是定期拿去保养了。他仔细回忆，三年前廉月辉应该没戴这镯子，不然这镯子这么奇怪，他肯定有印象。
　　廉月辉看他拿着镯子摸来摸去，感觉有点好笑，问他：“干嘛，你想要？”
　　“像魔法师会戴的镯子。”
　　廉月辉又说：“想要就送你了。”
　　“我不要。”姜耀撇了撇嘴，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从床上一下坐起来，兴冲冲地问廉月辉：“你不会是双胞胎吧，三年前那是你弟弟，为了区分，你戴镯子他不戴。”
　　廉月辉无语了，他伸手按住姜耀的脑袋来回晃了几下，“简直是浪费我的感情。”
　　“诶，你恼羞成怒了。”
　　廉月辉说：“那你找我的双胞胎弟弟去吧。”
　　他又去看姜耀，头发被他揉的乱糟糟的，他自己倒是浑不在意，盘着腿坐在床上，还是拿着手镯把玩。有的时候，廉月辉感觉姜耀和廉宇挺像的，就是都有一种青春期男生的讨人厌，有的时候又感觉不太一样，他经常想要揍廉宇一顿，但姜耀讨人厌的程度接近于小狗在家里乱跑乱跳，也挺可爱的。
　　他就说：“还是送给你吧。”
　　姜耀看看他，晃了晃镯子，“我可能会给卖了。”
　　他垂下眼睛看手机：“你想卖就卖。”
　　廉月辉的秘书不光送来了饭，还有廉月辉的衣服，姜耀起床吃饭，廉月辉在扣扣子，他问廉月辉：“你不吃吗？”
　　“下午有事。”
　　姜耀没有说话，他盯着面前的汤，酝酿了一会，又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廉月辉头也没抬，“说来听听。”
　　“我，我想看看那本书的作者原本写的论文。”
　　廉月辉抬起头，“网上没有吗？”
　　“我查过，虽然是他的博士论文改的，但他博士最后没有毕业，没有上传到网上。”
　　廉月辉点点头，他扣好扣子，又过去拿起那本书，用手机拍了出版信息发给秘书，廉月辉并不把这当一回事，但莫名地，他觉得姜耀此时有点紧张，让房间里的氛围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走过去在姜耀对面坐下来，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姜耀问他：“干嘛啊？”
　　他笑了一下，“我帮了你，你怎么报答我？”
　　姜耀想也没想就说：“随便你。”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姜耀拿筷子在瓷碗上敲敲，“嗯……不想回答，不能换一种报答方式吗？”
　　姜耀说这话的时候，抬起眼看廉月辉，他的眼睫毛很长，眼尾微微上挑，天真和妩媚杂糅成一种奇异的气质，让人心痒痒的。廉月辉喉结动了动，表面还是如常：“不行。”
　　“那你问吧，我不是一定要回答吧？”
　　廉月辉心里本来有一个问题，在话到嘴边却拐了弯，姜耀身上谜团重重，他的天真指向复杂模糊的背景，廉月辉对此很感兴趣，却不希望是由姜耀本人解密，秘书给他发消息说已经到楼下了，廉月辉便站起来，对姜耀说：“改天吧，等我想好了再问。”
　　他走到门口时，姜耀还在说：“那我先存到你的账户里。”
　　他扭身趴在椅背上，眼睛耷拉着，看起来是困了，朝廉月辉挥挥手说再见。廉月辉笑了，没有说话，他推门走了出去。
　　他走后，姜耀也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一圈，他看到廉月辉的衣服没带走，他想了想，把衣服拿起来全塞进一个塑料袋里，团成一团，很不怜惜，又打开床头柜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大部分都是空的，姜耀很快翻到写字的那一页，上面最后一行写道：舅舅，2017.2.12。
　　姜耀找出一支笔，紧接着在下面写，问题，2020.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