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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8 ...

  •   元旦过后,廉月辉就开始考虑要换个住处。现在的房子是三年以前搬来的,阴差阳错,姜耀成了第一个他带回家的人。那时这个房子里还只有一些生活必需品,廉月辉把搬家当作画,他搬进来,对住处做一些改动,加一些东西,去掉一些东西,改到丧失兴趣,再搬出去。也有其他因素,搬进一个新的住处,需要邀请别人来家里吃饭,放进一些其他人送的礼物,他的交友圈膨胀又收缩,不同的人来来往往,他也不习惯太多人知道他的住处,所以隔一阵子就要搬家。姜耀听了,说他这就是有钱闹的病。
      姜耀从海市回来了,还是住在原来的那个小小的家里。他回来那天,廉月辉去接他,到家后他把行李箱打开,廉月辉看了看,问他:“你没从家里带什么东西吗?”
      姜耀摇摇头,他开始一件一件脱衣服,边脱边往洗手间走,淋浴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廉月辉听见姜耀含糊不清地声音,说他在他家里找到了姜秉宽用过的笔记本,原来那天妈妈看的就是他的笔记本。
      廉月辉想姜耀说的那天就是杀人的那天了,他便留在了洗手间,他想姜耀这次回去或许发现了一些真相,但姜耀只说了这句话,他洗好澡出来,换上睡衣,就趴到床上,看上去很困了。廉月辉过去摸他的脸,姜耀闭着眼,问他是不是剪头发了,廉月辉问怎么样,姜耀说还行吧,廉月辉就去掐他的脸颊,把姜耀掐得龇牙咧嘴,他们倒在床上,打打闹闹,好像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很多个这样的夜晚,第二天就是元旦了。
      第二天一早,廉月辉要出门时,姜耀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问他:“你今天要回家吃饭吧?”
      廉月辉说:“不回家。”
      “不回家?”
      “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廉月辉说完,也没等姜耀答应,就开门出去了。
      廉月辉开车回了廉家。路上秘书给他发了一些挑选过的房源,他看了看,到地方后在车里和秘书打了一回电话,听到噗通一声响,廉月辉把电话挂断,下了车去看,廉宇趴在阳台上,笑嘻嘻地朝他挥手。
      廉月辉偏头看了看地上,都是一些旧书,报纸之类的东西,今天太阳很大,他被阳光刺得眯着眼,看不清廉宇的脸,他说:“你有没有一点社会公德心?”
      “反正这又没人。”廉宇撇撇嘴,“晚上得去老家那边吃饭。”
      廉月辉说:“谢谢邀请,我不去。”
      廉宇便露出很麻烦的表情,“你有什么安排,你把我也带走吧。”
      廉月辉气他:“就是一些你不方便在场的安排。”
      家里的后院已经整修得很像样了,宋阿姨竟然还种了西红柿,廉月辉从下面进到屋里,左右看看,过一会,廉宇也下来了。廉宇头发乱糟糟的,穿了件T恤,看样子刚起床,廉月辉问他:“你不说你不回来了吗?”
      “我倒是想。”廉宇苦着脸道。
      宋阿姨也下楼了,从后面猛拍了一下廉宇后背,对廉月辉说:“我跟他说不回来银行卡就停了。”
      廉月辉心领神会,笑起来,宋阿姨又抱怨廉宇,赔人又赔钱,拍电影没经费,他自己掏钱。
      廉宇不干了,说都是为了艺术。
      廉月辉想起来了他那糟心的电影,他斜睨廉宇一眼,没安好心道:“你电影拍的怎么样?”
      “这两天一直在改剧本。”
      “是么。”廉月辉又说,“不会玩砸了吧?”
      “干嘛诅咒我啊!”廉宇立刻道,他打量起廉月辉,叫廉月辉打量得不耐烦了,他才说:“你跟姜耀恋爱谈得怎么样?”?这下廉月辉是彻底烦了,他问:“姜耀跟你说的?”
      廉宇耸耸肩,“我猜的。”
      廉月辉一挑眉:“你很关心他的私生活嘛。”
      “我可没有,我临走前去他家拿东西,看到你的衣服了。”
      “然后呢,他就承认了?”
      廉宇不置可否,反而指责他道,“你这人讲不讲武德,爸爸的学生你找,我的朋友你也找,你怎么专挑熟人作案啊。”
      他的说法把廉月辉逗笑了,廉宇又凑过来问:“你俩什么时候在一块的?”
      “不要八卦。”
      廉月辉上楼,廉宇还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你俩不会之前就认识吧!我就说你们第一次见面就怪怪的,你早说啊,早知道我就……”
      廉月辉便问:“早知道什么?”
      “早知道他的事我就问你了。”
      他旧事重提,廉月辉笑了一声,说:“你对你的朋友都这么追根究底吗,你同学不是学编剧的,天天拿别人的事情拍电影?”
      “我们只是以他的故事为原型,做了自己的展开。”
      廉月辉听他这道貌岸然的语气,仿佛廉教授附体了,他听着就烦,问他:“那你怎么不拿自己当原型?”
      “我倒想啊,我又没有发生过这种故事。”
      廉月辉转身,看着他道:“那你希望这种故事发生在你身上吗?”
      廉宇不说话了,他打量他,感到稀奇,问他:“你不会生气了吧,为什么,为了他?”
      廉月辉的嘴角下垂,他摇摇头,“不是。”
      不是。绝不是。廉月辉想,姜耀本人对廉宇的做法都没有意见,他不会为姜耀打抱不平,不会为姜耀争取什么权益,不会为了他指责廉宇,他第一次听的时候也什么都没有说。他应该尊重姜耀,尊重廉宇,尊重他们每个人的选择,他还应该保护自己,保护他一贯的形象,保护他隐秘的情绪。
      廉宇不以为然道:“创作是自由的,而且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对,创作是自由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廉月辉很赞同,或许他也对别人这么说过,他也为他自己开脱过,他也观赏过别人的痛苦,阅读过别人的人生,他有权利指责廉宇,指责廉教授吗,他不是和他们一样吗,他不要当主角,被别人阅读,他要当一个阅读者,一个操控者,妈妈说的对,他想要控制别人,他想要姜耀在他面前剖开自己,而他保持完好无损,他还有一种对控制权的焦虑,所以他不想听到廉宇口中,姜耀的故事,他讨厌廉宇成为除他自己以外的另一个审视者,他还讨厌姜耀无所谓的态度,讨厌姜耀不加掩饰,不做抵抗,姜耀心里把他和廉宇划归为一类人吗,他和廉宇,和廉教授不是一类人吗。廉月辉好像终于对自己坦白到了一个地步,他走进一条小巷,打开了一个箱子,把尘封的记忆放出来,他想起来小时候和妈妈还有廉教授一起去看话剧,妈妈和他,和廉教授排队等着进场,听见站在后面的两个人在讨论这出戏的原著作品的剧情,主角爱谁,谁爱主角,大概是讨论的水平很低吧,他听见廉教授在前面很轻蔑地笑了一声,真的很轻,转瞬即逝,随后他感觉到妈妈攥紧了他的手,他们三个还是沉默地站着。廉月辉觉得自己从小就是个被一分为二的人,他有的时候是廉教授,有的时候是妈妈,更多时候,他的这两种人格在他身体里共存,他蔑视别人,又心怀愧疚,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好与坏。
      廉月辉走到阳台,又坐到阳台的那张小桌子前面,不知道是谁终于给它披上了桌布。廉月辉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桌面被太阳晒的暖融融的,他闭上眼,就像姜耀那样,面对太阳,闭上眼。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站在戏院门口,惴惴不安的小男孩的躯壳里,妈妈攥紧他的手,他其实希望妈妈能一直攥住,不松开。
      “廉月辉?”
      廉宇疑惑地叫他。廉月辉说:“你怎么还没走?”
      廉宇在他对面坐下来,“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展开一番讨论了。”
      廉月辉说:“我看上去有那么闲?”
      “你不是生气了吗?”
      廉月辉撇撇嘴,“我是多管闲事。”
      廉宇摇摇头,眯起眼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看你是坠入爱河了。”
      烦死了,怎么谁都这么说,爱不爱的关你屁事。廉月辉睁开眼,“姜耀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廉宇便咧开嘴,露出狡黠的笑容,“你来看我电影的首映,我就告诉你。”
      他说完就跑了,脚踏在地板上,响动很大,似乎还差点撞到宋阿姨,宋阿姨骂他毛手毛脚,过了一会,廉宇又跑回来,靠在墙上问他:“你真不回家了?”
      “不回了,廉教授有你一个儿子就够了。”
      “我看他一个儿子也不需要。”
      他们对视,心照不宣地笑了,廉宇朝他一挥手,“那新年快乐啊,顺便帮我问候姜耀。”
      他说完,又着急忙慌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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