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寄行云》林木容

7、第七章

　　一个人可以堕落到什么程度？人心又可以腐烂到什么程度？
　　顾行云独自在社会上打滚了这么些年，她一直都知道，社会黑暗、现实丑陋。可身在低位的她，没有一天不为艰辛又充满未知的未来努力。每个人都活得如此艰难，为什么有的人就活该遭受别人的蹂'躏？就因为对方比较有钱？有钱就能够将其他人的尊严往死里踩？
　　这一屋子的男男女女，他们还如此年轻，还没有学会如何尊重他人却已经懂得如何玩弄和羞辱别人。满屋的人只知道笑，居然没有一个人为这个女孩求情！想到此，顾行云恶心得连寒毛都竖起来了。
　　就在她站在门口，被眼前景象震惊得挪不开脚步之际，一个响亮的声音穿过一屋子的嘈杂飘进她的耳朵里。
　　“顾行云——”
　　付敬饶站了起来，绕过中间的男女走向她，边走还边抱怨地说：“怎么这么慢？”
　　她看着眼前越靠越近的男人，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往后生生退了两步。
　　见状，他原本蹙紧的眉头更深地折了起来，刚想开口问个明白，就在此时包厢里的人开始起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向着边。
　　“哟！饶爷，这是谁啊？”
　　“最近咱饶爷换口味啦？喜欢良家妇女？”
　　“良家妇女吗？我也喜欢，哈哈哈哈……，不过就是衣服穿得有点多。”
　　“衣服不多就不叫良家妇女啦，你真是的，哈哈哈……”
　　里面的人纷纷哄笑起来，就在此刻，顾行云才感受到里面飘散出来的烟酒气味，刺鼻得让她难受。而里面传出来的针对她的低级调侃，更是让她胃酸翻滚。
　　可能是感受到她的惊恐和厌恶的情绪，付敬饶适时地回过头，对着里面的人说：“啧，你们玩你们的，都特么给我闭嘴。”随后关上门，扯着顾行云走到了另外一个包厢。
　　那里的格局跟之前那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顾行云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冲击里回过神来。
　　见状，付敬饶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轻笑着开口：“怎么？怕了？还是说不习惯？”之后，他敲了敲玻璃窗指着外面跟她说：“这里的人都这样，你来得少，以后多来就习惯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他们俯视着的居然就是她刚刚经过的舞池。在这里，能看到下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有的在疯狂地扭动着腰肢、有的在肆无忌惮地接吻、有的在喝酒调情、有的躲在一边角落呕吐……如此疯狂的画面，她还是第一见。
　　他好笑地看了眼她没见过世面的震惊模样，再睨了下她身上的衣服，笑意更深地继续说道：“不过，下次最好换身衣服，这里的女人不穿这样，你看看她们。”
　　闻言，顾行云瞬间敛回心神。她侧脸瞪视着身旁的男人，这人白生了这么个好皮囊，脑袋里装的全是垃圾。从刚才包厢里被糟践的女人，到现在楼下舞池的女人，他的眼神、他的语言、他的行为全是对女性的轻贱。
　　“我不是她们！”她心中有气，嗓音不自觉地严厉起来，她对着他说，“我对迎合你们这种自大傲慢的沙文主义猪没有兴趣。”
　　“啧啧啧……”他双手抱胸，好笑地看着眼前突然发飙的女人，“看看你，一副正义凛然受不了侮辱的样子，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大放厥词。所以说，我对你们这种所谓的‘纯情’女人真的很倒胃口。”
　　听着他傲慢轻蔑的语气，顾行云更是气得手都抖起来了，“你以为你这种恶心的男人就让人很有胃口吗？我跟你说，别说是叶安琪，连我都看不上你！”
　　闻言，他脾气也上来了，怒吼道：“你这女人！跟你好声好气多说了几句就蹬鼻子上脸了？你说，我哪里恶心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对着他大声喊到：“那你说，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女孩子？”
　　“……包厢里的那个丑女？”他疑惑地问到，不曾想她的大喊大叫是因为那个女人。
　　“……”居然还叫人家丑女？！看来在她眼中除了叶安琪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丑女。“对！”她怒气冲冲地说。
　　“她偷了阿东的手表，就是刚才教训她的那个男人。”
　　她怔了怔，没想到那年轻漂亮的女孩居然是个贼，可是……
　　“就算她真的偷了你们的东西，你们大可以报警，有必要这么侮辱人家吗？你们这是滥用私刑！”
　　“你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她偷了东西你还骂我们？”付敬饶此刻真的很想撬开这女人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的。
　　她气得脸都红了，身子也颤了。这人居然还说她有病？
　　付敬饶你才是个神经病！原本小花对她说的那些花边新闻和小道消息，她也只是半信半疑，一直觉得这人虽然腹黑但不至于这么坏。可现在，明显是自己多想了。他就是她最痛恨的那种人，以为自己有钱就可以不顾他人死活，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将他人踩在脚底！
　　她对着他大喊：“我看你们才有病，你们这群混吃等死的人，对社会没有任何贡献，以为自己有钱就可以任意糟践别人，完全不懂得穷人的艰辛和不易，更不要说尊重。”说罢，她拿起手中的装着他衣服的袋子，朝他脸上狠狠一甩，说，“你的衣服，你试个够吧！”之后，转身大步离开。
　　付敬饶没想到她会忽然发这么大脾气，也没想到她竟然敢朝他扔东西。望着朝他突然飞来的物体，他一个快速闪身，却还是没有闪过，那袋衣服正中他的脸。
　　他摸了摸自己鼻子，看着她怒气滔天的背影，喃喃地骂道：“疯女人！”
　　回到包厢，他非常不爽地喝了口酒，然后黑着脸坐了下来，可心中翻滚的情绪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阿东显然没看清他的脸色，不知死活地问到：“饶爷，那个‘良家妇女’呢？怎么不带过来认识认识？”
　　“走了，那个疯婆子。”
　　“那个是新任嫂子吧？”另一个男人接着说，说完还不忘猥琐地嘿嘿一笑。
　　“不是嫂子，是棋子！你们玩，我走了。”他没心情多作解释，拿起车钥匙就走了。走到门边，他蓦地顿了顿，然后回过头对他们说：“把那个女人放了吧。”说罢，便径自走了。
　　都是那个顾行云，败了他的兴致！

　　某私人酒庄。
　　离开夜店后，付敬饶就直接开车来到这个隐藏在闹市中的私人酒庄。这里是他的一位好友开的，原本只是个藏酒的酒窖，让几个圈内人有个喝酒聊天的地方，没打算开门做生意的。可后来慕名而来的人多了，他的朋友就索性做个私人酒庄，只招待熟客。
　　此刻，付敬饶正坐在酒庄的真皮沙发上，望着不远处的酒保在吧台上倒着酒。今晚的客人并不多，环境尚算宁静。
　　这时候，一个美艳的女子迎面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落座在付敬饶对面。她是季姬紫，酒庄老板，付敬饶多年的好友。她穿着一身卡其色连体裤，一头柔顺的及腰中分长发，眉眼妆容极淡却画着鲜艳的红唇，唇上擒着笑。
　　季姬紫看着眼前一脸低气压的男子，轻柔地说：“居然真的是咱们饶少爷啊，我还以为店里的人看错了呢！你说你一来就开了两瓶珍藏红酒是怎么回事？那可是老莫的藏酒，让他知道了不把你宰了呀！”她娇媚地咯咯一笑，接着又问：“你今晚不是要跟那群小混混玩赛车吗？怎么还这么早就跑我这里来啦？”
　　付敬饶瞅了她一眼，嗓音低沉地说：“早就赛玩了，他们还在夜店，我先走了。”
　　“比输了？”她问，之后也为自己斟了杯红酒。
　　笑话！“哼……怎么可能！”他傲慢地说。
　　她继续摇了摇手中的红酒，“那你这副样子是被谁惹到了？该不会又是安琪和蒋嵘吧？”
　　他望着远处想了想，咬牙说道：“……一个疯女人。”
　　“……女人？”
　　这个世界上除了叶安琪，居然还有其它女人能惹得他不高兴，这下季姬紫更有兴趣了。“难道……是棋子小姐？”
　　他睨了她一眼，没作声。
　　她没有放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已经能肯定自己的想法了。于是，她往后一靠，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说道：“好吧，那你现在能说说你的‘夺爱计划’进行得怎样了吗？”
　　付敬饶望着手上的水晶杯，轻轻地摇了摇上面暗红色的液体，喃喃地说：“有点不顺利。”
　　嗯！意料之中！！于是她问：“怎么不顺利呢？”
　　“蒋嵘居然失忆了，还单单失去了大学时期的记忆。”他原本的盘算是，让顾行云‘无意’地出现在蒋嵘面前，为他们打造一个三角关系甚至是四角关系。可如今，蒋嵘居然忘记了顾行云，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所以说，他忘记棋子小姐了？”她疑惑地问到。
　　他点了点头，说：“而且那个顾行云非常不合作，怎么也不肯到蒋嵘面前说出往事。”言毕，他蓦地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咖啡厅里那个女人通红着一双眼，情绪崩溃的模样。
　　“要不你去说？”她建议到。
　　付敬饶望着她叹了口气，如果能如此简单就好了。
　　“我说就没意义了，这样安琪肯定会讨厌我的，那我的计划就肯定失败了。”
　　季姬紫托着腮看向他，对他的计划是越来越感兴趣，甚至连带对顾行云也是感兴趣的很。
　　“这样？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能怎么做，我现在要她扮作我的女朋友就是想把她推到蒋嵘面前。既然蒋嵘之前那么爱她，不可能完全不记得她的，只要他们碰面的次数足够多，说不定蒋嵘就能想起来了。到时候，他们之间横亘着个顾行云，我再使些手段，拆散他们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季姬紫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倏地想起了一件事。
　　“说起蒋嵘，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前几天我到医院找我的一位朋友时，曾经碰到过他。”
　　“……”他蓦地抬头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原来他是我朋友的医患，而我的朋友是一位心理医生。”
　　“蒋嵘看心理医生？”他好奇地晃了晃酒杯，漂亮的双眸闪过一丝亮光。
　　季姬紫看着他的表情，狡黠地微微一笑，说：“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向我的朋友打听一下。”
　　“好啊！”付敬饶爽快地说。这样，说不定能为如今无计可施的现状撕开一角。他暗暗地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