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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三卷 混起之年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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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鸥……”
“浮歌你回来了,我给你准备了……”
“白姑娘。”
白鸥的笑容随着这一声问候顿时僵在了脸上:“蒋大人。”
“白姑娘不必如此拘谨,蒋某并无恶意。只是想找姑娘讨一样东西。”
白鸥背转过去,道:“你和景九还嫌当年在我身上得到的东西少了吗!?”
“不敢,不敢。况且昔日我与他犯下的错都弥补给姑娘家人了……”
白鸥冷道:“蒋大人也别和我打官腔了,我受不起。”她冷笑道:”你倒是说来听听我身上还有可以值得你二人惦记的。”
蒋荆溪一字一字道:“死、侍、令。想必这个东西姑娘那里应该有一对吧。”
白鸥脸色转瞬惨白:“我没有你要的东西。”
“是吗?“蒋荆溪步步紧逼:”莫非是那些死人记错了不成?姑娘的大哥王禅不就是几年前被人暗杀而死的死侍吗?姑娘冒名入宫不就是想为长兄报仇吗?至于亲近卫、景二不也正是你复仇路上的垫脚石吗?怎么,白姑娘,你现在是想对这一切拒不认帐了?还是说,“他回头冲吓呆了的浮歌勾唇一笑:”你是因为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暴露心计了而感到难堪与羞愧?“
蒋荆溪话刚完,浮歌就狼狈地撇开了脸。
“至于另一副,那应该是当初景容想用来保命的杀手锏了吧。他一定死都不会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却唯独算漏了你这只小鸥鸟了吧。“他压低了嗓音,声调里夹着残酷:“如果这事儿东窗事发被你心尖儿上的‘殿下’知道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白鸥恼怒地叫道:“闭嘴!闭嘴!你不就是想要死侍令吗!我给你!我全都给你还不成!蒋荆溪,你和景九为了你们自己的秘密废了我的双眼,把我囚禁在虚宫当一个盲女。是,我承认当瞎子确实痛苦,但这还不足以让我心死!”她当着蒋荆溪的面宽下衣裳,从内衣中取出两块做工精致的令牌:“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当作偷看偷听的代价赔给你们。但是,我求你!”白鸥狠吸了一口气,身子在颤抖中跪下:“我求求你,不要告诉殿下,不要告诉他真相。我不想、不想让他感受到欺诈,我不想让他伤心。”白鸥俯首趴在地上,肩膀抽动地厉害。
爱一个人,原来就要这么卑微吗?“你起来。”蒋荆溪将白鸥从地上扶起,神色怏怏地接过对方手中的令牌:“我答应你,我不说。”
“谢谢……”她白鸥是什么人啊。她是密州知府的千金,她这辈子虽不会同王子皇子小般过着锦衣佳肴的生活,但她也可能成为卫国女性中数一数二的富贵小姐。蒋荆溪说她是为了复仇才进宫的,可这真的是她的理由吗?深闺之中,她从小听着当朝太子的故事长大。那年她随父亲入京,宫门外,她一抬头便将那蟒袍的少年公子看得真切——面如粉,美若冠玉,俊逸得仿若天上君星下凡。
回密州后,白鸥带着自己的情愫,留下一封家书匆匆赶入京城。
“行了,小姑娘,就你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女。来当宫女做什么?你快回家去。”
“公公,公公!”我拜托您,您让我留下了吧。我、我是妾生的女儿,家里处境不好,我,我不能回去。您就可怜可怜我,让我留下吧。”白鸥边说边往赵吕袖中放银子。
赵吕瞧这丫头机灵也没怎么纠结就同意了。
“御花园?公公,不是说这次选的宫女都是去东宫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呆在这里扫地浇花。”
赵吕道:“这离圣上近,你还嫌弃了?”
“没、没有……”
“没有就对了。丫头儿,好好干吧!”皇宫好比一座鸟笼,这白鸥又能飞翔多久……
“呜呜……呜……”
“嘿!嘿!你哭什么呢!”一张干净整洁的手帕钻入了白鸥的视野,“把眼泪擦擦,你都哭成大花脸了。”
白鸥吃惊地望着面前蟒袍少年,一动不动。
“阿河,你怎么把女孩子给弄哭了?”
“表哥,我没有,她不是我弄哭的!”卫清河手忙脚乱的推了一下白鸥:“你快给他说,我没有欺负你。你别愣着,说啊。”
“我……”白鸥眼圈一红扑在卫清河就开始痛哭。当你身险困境时,如果向你伸出援手的就是心心念念的人,那脸上的泪就全是为了纪念与他的相逢而流下的。
“哎!你哭什么!表哥!你别走啊!我真没欺负她!哎哎,你别哭了。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看病去?”
“你,你答、答应我件事,我保证不哭了。”白鸥胡乱擦关泪水,激动地结结巴巴:“而且我还会向你表哥证明你的清白。”
卫清河一听到后面一句话表情立刻亮了,他颇具讨好地道:“你说,你说。”
“你让我进东宫。”
“你进东宫干什么?!”
“因为我想当你的宫女。”
“啊?”卫清河前几天好不容易才将那些选来的宫女全退了回去,他才和景容过了几天无人打扰的日子,怎么又来个人……
“你不答应我就去你表哥那儿诽谤你!”
情急之下卫清河也没反应过来这个女孩儿其实根本和景容说不上话的客观事实。他张嘴就喊:“成交!我让你进来!”
“真的?”白鸥立即收了泪,笑嘻嘻道:“你可不能反悔。”
“嗯!”
当晚,景容听白鸥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澄清话后就把卫清河叫到了宫殿后的竹林中。
“表哥,你找我?”夜色里,卫清河的眼睛即依旧亮晶晶的很是漂亮。
“是,我……就想问问,那个女孩儿……”
“宫女!新来的!”
“你不是把宫女都丢给二皇子了吗?”
“我……这个……”
景容叹了口气:“你实话告诉我,你收她进来是不是为了让她替你澄清今下午的事。”
“……是。”
景容哭笑不得:“我不过就是逗你玩玩,你小子……什么智商?”
卫清河小孩儿脾气也上来了:“你智商高!你智商高有本事把她弄走!”
“弄走干什么?我瞧这女孩儿办事挺麻利的。”
卫清河翻了记白眼,白眼挖苦道:“这么贤惠的就该让表哥娶了当媳妇儿。”
“你胡说什么呢,你!”
“我没胡说!”卫清河凑到景容耳边,道:“心虚了吧?耳朵都红了。”
景容将他从身上推开,耐着性子:“是天太热了。”紧接着,一阵大风呼啸而过。
卫清河:“……”
景容:“……”
“行了,不早了,回去睡觉。”
“表哥。”卫清河又凑了过去:“我也觉得这宫里横个人出来也挺不舒服的。要不,我给她说,我反悔了?”
“不行!”景容回答道:“君无戏言!况且将来你要成为天子,出口的话就是法律。难道法律法规是你想改就改的。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她就要对自己的诺言负责。若任意反悔,长久下去你这帝位未及,威信就已经先更丧失了。还有……“
“停!”卫清河叹道:“我错了,我不出尔反尔成了吧。表哥,你快别说了,我脑袋疼!太疼了!”
景容:“……”
白鸥清楚得记得卫清河对自己态度大有转变的时间是在卫清河十二岁的那年冬天。
“姨妈。”景容扣开宫门向窗前站立的佳人轻唤:“赞善让我来问一下,阿河是不是在您这儿。他今日怎的未来上课?”
德妃转过身,满脸愁云,摇头叹道:“圣上,昨日为他安排了工作,你这小弟天性贪玩,哪里又记得。早上圣上一下早朝便将他拉去训话。本宫本想替她说上几句求情话,结果本宫一去反而助涨了清河的气焰,他朝他爹傲着头,不肯悔改,本宫实在没法说服他只得回宫。也不知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景容道:“姨妈若是不放心,我愿意去接阿河回来。只是,就是不知道我能否面见圣上。”
德妃用用巾拭泪,道:“你要去见陛下,我给你希望凭证就是。但我本是应你母亲的遗言让你宜居宫中,错是河清犯的,你不必去为他开脱,让他被罚够了,自己回来即可。”
景容弯眉笑了笑:“姨妈不必多想,孰轻孰重景容心中明白。只肯您能赠信物。”言下之意,他是要去卫清河顶罪的。
德妃又叹了一口气将东西递了过去,其实二人都清楚对方的用意。若景容只是景家的人,而胸无笔墨,德妃是万万不肯特地求请卫奕将他收在东宫。对于德妃而言,景容不仅是卫清河的表哥,更应该成为未来,卫清河最优秀与忠诚的政治伴侣。
景容接过玉佩后,莞尔一笑:“多谢姨妈成全。”语罢,他躬着腰倒退了几步,便匆匆转身又匆匆朝正宫跑去。
“喂!前面的!你去哪里!”
景容回头,他认得那是卫奕身旁的红人赵吕,于是慌忙转身恭敬的将德妃的玉佩拿出:“我是奉命来见圣上的。”
赵吕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没有回应。
景容脑子一转,连忙从袖中取出一袋银两——那本是他给景九银两后自己留下用的。“公公,您看……”
赵吕掂了掂手中的重物,这才正视了面前的少年,道:“你就是前年入宫的景家公子。”
“是。”
赵吕笑道路:“模样长得比你那姨妈还要漂亮,人也比她灵光。”
景容低着头不敢回应。
“行了吧,咱家也不为难你了,快进去吧。”赵吕侧身上开了一条道路。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景容表足了心意后,才又飞身而去。
“好个聪明的小孩儿,难怪德妃宁肯顶着外戚夺权的罪名也要把他接来。”赵吕虽是个宦官,可眼界却比不少朝中权臣还要高,还要远。内宫里错杂的局势,他一眼便能分辨得清楚,原先时候他还在忧虑卫奕会不会仗着自己对卫清墨的喜爱直接废太子……不过现在看来,有景容这一枚棋子的存在,这盘棋卫清河是赢定了。
赵吕的判断也并非是因为收下的钱财,更重要的是他看出了景容的野心。景容肯为了一个地位危危的太子放下架子。膝语蛇行;加之他又善于察人的脸色,夺人心意,行为举止之间礼仪周全言词得当,气质朗。纵使他不通晓文韬武略,仅凭以他的为人之道,这盛世也足以容纳这个人才,只是……莫要过于锋芒毕露,遭君主猜疑……
还未至宫门口,景容就听到了卫奕的呵斥,却偏不听见卫清河有半分动静。景容惊的心中一紧,慌忙推门叩首而入。一进门,他就被一道凌厉的目光上下分割。
“你,就是太子的表哥?!”卫奕几乎从不去东宫见德妃与太子,母子二人,自然也认不得景容。
景容施礼,毕恭毕敬道:“是。”
卫奕素来知道自己的气势压人缺不料这少年竟仍旧面不改色,从容不迫,礼节全尽,毫无破绽可以指点。不禁有些发怔。
卫清河一见到景容瞬间又抬起了头来,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景容……”
卫奕瞪了卫清河一眼:“朕以为让你开口说话真的会是有那么难呢!表哥一来,舌头就长出来了!”
卫清河、景容二人皆听出了他的讽刺,垂着眼不敢回声。
“你,出去!”卫奕对着景容恶狠狠的命令道。这少年虽长着一张清秀宜人的面孔,可那骨子里的傲气与清高让卫奕很是不适。
景容举起微微颤抖的手,强装镇静:“贱民,有一事相告。”
“说。”
景容到底也不过十五、六岁,哪里禁得住这样的龙威。他心中虽是害怕,却又咬紧了牙根,一字一句,不卑不亢:“殿下未成昨日之事都是贱民之罪。”
卫奕不耐烦道:“你少在这儿替他担罪出去!”
景容道:“贱民虽说非虚!”他双曲一弯,跪倒在地:“愿陛下明查!”
卫奕扬眉朝一旁呆愣的卫清河看了一眼,道:“你,可知太子犯何罪?”
景容道:“郦地张大人送来的奏章,他未能及时处理。”景容深望了一眼张口欲辩,不知所措的卫清可微微一笑:“是贱民衬殿下外出时拿去的。”
“你为何要拿?”卫奕佯怒呵斥。
“贱民见识微陋,未曾睹过奏折,便想借机一解心中之惑。”景容以头抢地:“望陛下,矜悯愚诚,贱……”
“够了!”卫奕才不信这个举止素雅的少年会因心惑而去偷奏折。不过他也有心想试探景、卫二人的关系,道:“朕怜你是太子的从兄,从轻发落便是。来人!”卫奕双眸微眯:“杖刑伺候!”他倒是要看看景容能为这长子坚守到何等地步!
卫清河闻言,整个身躯都颤动起来。他瞪圆了眼向他远去的父皇追去,试图为景容辩解一二,却被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景容拦腰抱住。
“景容……”卫清河拽紧了他的衣裳,清明的眸中泪光闪闪,这是他从未流露出的软弱,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景容受伤,哪怕是他最畏惧的杖刑,他也希望自己能带景容收下。可是现在,景容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沉的嗓音,温柔无比的说道:“阿河乖,我马上就回来。”言罢,景容心一横,一个手刀落在了卫清河项上。他将昏去的卫清河递予了一旁的宫人时才发现怀里的孩子抓紧了他的衣领。
景容叹了一口气,弯腰在卫清河耳畔道:“阿河乖松手好不好,他忍不住亲了亲,孩子软软的脸蛋,别担心。”
晕迷中的卫清河嗯了一声,渐渐松开了手。
“快送太子回宫,莫让德妃等急了。”景容细心吩咐后便自行领那三十大杖去了。
还未等宫女将为清河盖上床褥,卫清河便从梦中惊醒。他一把扣住宫女的手腕,别瞧他人虽年幼,力气却不小。那宫女虽是吃痛,却也不敢恼怒,只得问道:“太子殿下有何事……”
卫清河斥:“景容呢?景容在哪里!”
德妃听见了他的响动匆匆赶来,一把将卫清河揽在怀中:“清河,清河……”
“母妃,我没事。”卫清河抬头道:“父皇本就只是吓吓我,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他颇有些不悦道:“母妃哪里用的着把景容请来为我求情。”
德妃困惑道:“不是我命他去的,是他自愿去接你的。”
卫清河大怔,脸色别扭中带着难堪的同时又带着几分让人难以觉察的喜悦。但那抹笑一晃而逝,被焦急和不安取代。他翻身下床,穿上鞋就朝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