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清天下》灰色系浅笑

2、杀伐（二改）

　　景、卫二人将战事商榷完毕后，就去附近林中的塘前，煮酒闲谈。
　　几个时辰后，美酒入喉，两人都渐渐染了醉意。迷糊之中又说了很多平时不常说的言语。字字诚恳，句句戳心。
　　“景容，你是不是觉得跟着我很辛苦啊……”
　　“殿下，”景容红着脸摇头道：“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胡说！”卫清河目光涣散的望着靠在树下的表哥，喃喃：“我小时候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尤其是那次甚至差点要了你的命……你怎么可能不生气，谁不爱自己的命……”
　　“你的更重要……”
　　“什么!”空中几只老鸦扑翅而过，掩去了景容本来就小的声音。
　　景容被卫清河这一嗓子喊的立刻酒醒了三分，同时也明白了自己刚才的口无遮拦。他咳嗽了一下，搪塞：“我没说话，你听错了。”
　　卫清河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自然也无力和对方争执，只是以“嗯”作为回应。
　　“行了，不喝了，回去吧。”景容上前将他搀起。
　　卫清河晃悠的起身，整个人摇摇欲坠。
　　景容叹了口气，就将对方像小时候一样半搂在怀里，向灯火稀疏的军营缓缓行去。
　　次日卫清河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景容见他醒了，就干脆的合上手中的书册，递水给卫清河：“刚熬的醒酒汤，趁热喝了。头疼吗？”
　　卫清河也不知道随了德妃还是卫奕，但凡是醉了酒，第二日醒来少不了头疼的折磨。也幸亏当年景容为了治他这毛病翻阅了百余册药书，才配成了这么一副草药。虽说没有根除的功效，但在很大程度上也帮了卫清河一个大忙。
　　卫清河喝完后，慢慢从床上下来：“没疼，不碍事。”
　　景容望着对方紧缩的眉毛，轻轻抿乐抿嘴：“袭击的事我都安排妥当了，你不用操心。”
　　“我不操心？那怎么行？！再这么说我也是这次出征的将军，怎么能什么都由你代劳？”
　　景容蹙眉：“你不用和我客气。”
　　卫清河只当没听见：“敌军那边我安排了细作，他应该马上就要回我消息。到时里应外合”他拍了下手“这事儿也就成了。比起你那认认真真的，不是方便了很多？”
　　景容看着他一脸的得意样，微微笑了笑，不再言语。
　　长风飒飒，旌旗猎猎，战鼓雷鸣。
　　“把兵力全部撤回！”卫清河背手站在城墙上下令。
　　“什么？！”在场的将士皆是一脸不解。以卫军现在的势力分明可以直捣敌军黄龙，为何……
　　“太子已经下令，你们难道要抗令不成！”一直默无生息的景容板脸喝道。
　　“不敢、不敢。”那将领慌忙派手下向击鼓的人传令：“鸣金收兵！”
　　“还是晚了！”景容蹙眉叹道。
　　卫清河疑惑道：“什么？”
　　“你看。”
　　卫清河顺着景容指的方向看去：“没什么特别的啊……埋伏？！”
　　卫清河话音刚落，敌方埋伏在山间的士兵势如破竹般冲入还未完全撤退的卫军。
　　卫清河抓紧了城墙墙垛，心中苦涩万分。也难怪景容会在战况那么好的情况下建议他撤军，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卫军回城后，卫清河立即下令清查伤亡人数。
　　“死者共计282人伤者共计357人。若不是将军下令撤退，卫军一半的兵力就得在那里交代了。”
　　卫清河疲倦的摇了摇手：“行了，你先下去吧。”
　　“清河……”景容以为对方睡着了，整颗心都放松了下来。
　　“嗯？”卫清河突然睁开了眼睛，声音里却满是睡意：“怎么了？我睡着了？”
　　景容吸气道： “没有。”
　　卫清河甩了甩头，这才清醒了些许。从前日他就一直和景容没日没夜的商量战局，他自己都不清楚他是有多久没有睡觉了。“有事吗？”
　　“嗯。”
　　卫清河打了个哈欠：“说吧。”
　　景容：“你信我吗？”
　　卫清河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怔，旋即说道：“当然！”
　　“可是今日之战，我们输了。”景容叹道。
　　“一次失败能说明什么？兵家胜败乃常事。我并不觉得这次战败丢人。相反，还可以给敌军一个误区--以为我就是个只会往前冲的大傻子。”自始自终卫清河的语气一直很轻松。
　　他，是在安慰我吗？
　　“好。”景容探身揉了揉卫清河皱紧的眉心。“那你就放心将战事交给我，好好休息。这次首战，我一定让你凯旋！”景容无比坚定的语气让卫清河心脏猛得一颤。他忍住内心的悸动，道：“什么？！不行！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来，把你累死了我怎么向母妃交待？！”
　　“放心，我不累。倒是你，一脸操劳……”
　　“你心疼我？！”卫清河期待慢慢的问道。
　　“……你是我弟弟，我当然心疼你。”
　　卫清河失望道：“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卫清河不耐烦的扒了扒头发：“不和你说了，那我睡了。”
　　“好。”
　　待景容走到营帐口时，卫清河又猛地从床上坐起，问：“你真的不会累？”
　　景容温柔的一笑：“不会。”说完，他又回身走到卫清河的桌案前，矮身吹灭了蜡烛：“早点休息、晚安。”

　　　　第二日一早，景容就招呼也不打的匆匆离开了。卫清河闲着没事，就背手站在高台上看士兵武练。
　　临近中午，他就去往吃饭的地方。
　　“你说景军师要我们搬那么多枯草干什么？升火吗？可是队里的柴火也挺多啊。”
　　卫清河这才想起来景容似乎根本没有告诉自己他的作战计划。他本来不是爱听小话的人，但他想着这事儿和景容有关觉得听听也不错。
　　“我方时给他送进去时，我瞧他好像在编什么……嗯、看着还挺像我老家乡下的草人。”
　　“草人？草人有什么用？用来用针扎？诅咒人？”
　　“你傻了吧你，谁一天拿个和人一样大小的东西扎？懒得和你说，吃饭吃饭！早点吃完早休息，不然今下午的训练吃不消……”
　　卫清河转着手中的筷子，面无表情。
　　草人……
　　“景容？！在吗？”卫清河贴着营帐的门帘问道。
　　“嗯，你进来吧。”
　　卫清河端着一个盘子大踏步进了门。帐篷内果然立着很多草人。
　　卫清河将视线从草人上移开：“我估摸着你没吃饭，按你的口味端了些来，尝尝？”
　　“嗯，刚好我也饿了。”
　　景容吃了几口后，卫清河才佯装漫不经心的问道：“做满屋子的这个干什么？”
　　景容温润一笑，打了个马虎：“战场上用得着。”
　　卫清河见他不肯说也不愿深究，毕竟他对景容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战场不比宫里，你睡得了还好。”
　　自从卫清河十二岁后，景容就再也没听见过对方的关心，他颇感意外的挑了挑眉：“嗯，挺好的。”
　　卫清河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的起身想要离开。
　　刚要跨出门的一刻，景容突然开口：“我定会让你赢的。”
　　又是这种坚定……他最贪恋的……景容的……自信的模样……
　　卫清河挠了挠头，撇下一句：“我信你。”便红着耳朵匆匆离开。
　　这种感觉太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