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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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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得了师兄的应允、这酒有了固定来源,但毕竟总数量有限。折颜上仙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盗和好骗的。于是我寻了个机会老实和离镜说了,这酒断不可能每次都提供。他倒也理解,之后寻我终于改了“小六,上好酒”的问候语。
刚开始交往时,我总有些担惊受怕。毕竟他有个断袖断出名了的父君。虽说断袖不至于遗传,但毕竟从小耳濡目染,理论知识差不到哪里去。我虽不算绝世美人总还算长的顺人眼,且恰巧还与他同了性别,万一他哪天抽了风,血气上涌,这后果委实让人汗颜。
七师兄不知如何得知了我的担忧。在我对月惆怅的时候捏住我的脸往两边拉,一双眼笑得和悬挂的弦月一般,调侃道你以为这断袖是那么好做的么,也不是见着个同性的就往上扑。再说了,这弯的有些是被掰的,却不是每个直的都能被掰弯。
说完他终于松开我脸,轻轻揉了揉摸了摸再拍了拍,长叹一声,小六你被他家伙食喂得白白胖胖嫩嫩的也就算了,怎么脑里的东西也配合着逆生长了。为兄甚是忧伤啊。
我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望向师兄仰天四十五度明媚而忧伤的侧面,犹豫片刻,没忍住开口道:“师兄,你说的我也明白。只是,我怕到时候我也气血上涌抽了风,一时没忍住就扑上去了。这又该如何是好?”
这是实话。离镜生了副好模样,喝酒后更是风情无限。他生性有些怕热,饮了几杯便喜欢敞开些许前襟,露出雪白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一双眼睛水光荡漾得快要泛滥出来了,配上眼角染上的醉人红色,实在是诱人的很。
我问题问完,放在我肩膀上的双手顿了顿,很快又动了起来。眨眼间,我外袍便被剥掉落在了地上,整个人也被平放在某人的双腿上。我还未反映过来,只听上来传来痛心疾首的声音,道:“小六,这才几天你就没抵挡住糖衣炮弹腐朽堕落忘记师父的教诲了。为兄也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糖衣你吃了也就罢了,炮弹却是务必要扔回去的。你怎么总是记不住。”
我这时知道要大事不妙了,还未来得及求饶,屁股上便挨了几下。痛倒不是很痛,关键是很丢脸。自从师兄带我以来,只要是他认为我犯了错,我便会这么挨上几下。
以往是我们两人私下里也就算了,如今却是在人家屋檐下,指不定就被谁看见了。为了师门,这面子万是丢不得的。
奋力反抗中,我眼角瞟到了院门口的一抹桃红色。那人脸上的表情用“震惊破碎”四字足以形容。我正待解释,师兄的手落在了我腰间。我怕痒怕得要命,腰间可说是我的死穴之一。当下便软了下来,软是软了,也没忘哇哇大叫努力躲开。好不容易逃离魔掌,我再往院门看去,自是早没了人影。
完了完了,我知道我的形象这下是毁了。再也不会有小红小花小芳送我刺绣荷包手帕团扇了。悲愤中,我转身揪住师兄前襟大吼:“你赔我你赔我你赔我。”
师兄正在伤感,没有反抗便被我反压到了躺椅上,眼神缥缈,喃喃自语:“师父我实在是有负你重托。小六色迷心窍也就罢了如今还以下犯上。也罢也罢也算是我应所受惩罚……”
悲愤交加,气血上涌,我双手往两边一拉,对方露出米色的中衣。我咬咬牙,豁出去了,气运丹田,大吼一声“你赔我”,就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听身后清脆一响。我僵硬着一回头,看见一粉红色的身影子院门飘然离去。我知道,这下,也不会在再有小雨小雪小月来送我糕点褒汤水果美食了。
然而,事实证明,我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几日后,鬼君的府地盛行一则流言,内容大抵是这样的:鬼君那新来的未过门的媳妇的小厮思慕鬼君思慕得紧,竟活生生给掰成了断袖。
没想到那么纯良可爱一张脸,却是这般歹毒心肠。断袖也就算了,还藏着掩着不让人知道,到处欺骗纯洁少女骗吃骗喝。
我闲来无事偷听小侍女的午后八卦时,听见其中一人如此总结道。我早已知晓流言诽语的超强变异增长性,只能无语仰天流泪。唐七师兄吃完送来的新式小点心,心满意足地陪我坐在廊下仰天,摸摸我的头安慰道:“没关系,谣言止于智者。身正不怕影子歪。”
我看向师兄,觉得今夜月光下他的笑容分外温柔。他捏了捏我的脸,继续道: “反正师兄我也被掳来了,大不了陪你一起断袖好了。我们一大一小,兄弟情深,在这里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我转头重新看向天空,想今夜的月光大约是太朦胧以至于花人眼了。
又过了几日,离镜寻上我来。这次见面的气氛有点诡异。
那日风和日丽,我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发呆,离镜忽地一下出现在我面前,神色有些奇怪,气压有些低。他开口便说:“听闻,你是个断袖。”
我神色凄凉地看向他,甩甩袖子,心道还断还断,断你娘个头啊,我都穿成水袖了还说我袖子是断的。
离镜的视线从我不住抖动的拖地长袖转移到我的脸上,然后不动了。我平日同他嘻哈打笑惯了,如今他着神色诡异的冰冷样子着实让我感到陌生。
我摇了摇头。他似笑非笑地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们以后也不要往来了。”
我愣了,然后怒了。本想揪住他让他把话说清楚,无奈袖子太长,只能东一下西一下地甩过去抽他。他有些不耐烦,随手一抓,便抓住了袖子把我拖到他面前站好。
我说:“我都摇头了你还说是,你抽风啊。当初你误会我是你父君未过门的媳妇时,也没见你这鬼样子。如今听到些流言,反倒莫名其妙地找我来问罪了。”
离镜依旧是面无表情,只冷冷扫了我一眼,道:“当初又如何,你当初又与我何干。”
我感到无形之间一股压力如泰山一般压顶而来。我突然想起,面前这位美少年的身份——虽然基本上被我忘记了——确实是鬼君二太子。
我深吸一口气,道:“什么关系。若是当初你的猜测是真的,你知道该如何称呼我吗?”
离镜闻言笑了笑,道:“小爹。”
我条件反射地回道:“乖。”
这随口一声回复丢出去,两人都愣住了。我开始冒汗,果然是旧习害人。我与他玩笑惯了。那一声唤得温温软软,乍听下像是在撒娇,纵然钻到耳里到了最后让人寒气直冒,我还是习惯性地乱接嘴了。
离镜的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大概也是没想到我会是这反应。他思量片刻,周身的氛围缓和了一些,问道:“你当真?”
我点头,答道:“当然是真的。我虽没娶娘子,随师兄一道被你父君掳了来,也不代表我喜欢的是男的。虽然我也不介意喜欢个男的……”我见对方神色又冰冷起来,连忙补充道,“当然,也不是说我一定会喜欢上男的。我想说的是,你听到的那些都是流言。智者,是不会为流言所蒙蔽的。”
他很受用的应了我拍的小马屁,再说我没什么必要在这事上骗他,也就相信了。既然这事圆满解决,自然是要小庆祝一番的。我很狗腿地将辛辛苦苦从师兄那里拐来的美酒小食无偿贡献出来。离镜虽有些可惜没得桃花酿可尝,对师兄新发掘出来的酒也甚是满意。
吃到一半,我问道:“今日你来就是为了找我确定这事?”
他摇了摇头,道:“也不全是。我听闻翠微山白家的小女儿下月成年宴请八方。我初见她时她才刚开始修行,耳朵经常藏不住,眼睛也是红红的,不过已是个美人胚子,如今想必是出落得水灵水灵的。我瞧你最近也无所事事,就想邀你一同前去。谁知在半路听见先前那事,就顺道问问了。”
离镜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光荣事迹我有所耳闻,不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开始惦记人家。我瞅着他那张还在青少年尾巴上徘徊的脸,忍不住小小地在内心唾弃一番,顺便再鄙视下最后那句话。什么叫顺道,刚才那阵势也能叫顺道?
腹诽一阵后,我突然想起自己身为被绑架者的身份,很是遗憾地说:“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离镜看向我:“怎么了?你有事?”
我摇头:“兄弟,我出不去啊。”
离镜奇怪了:“为什么?你病了?我见你活蹦乱跳精神很好嘛。”
我无语,只得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不是我有事,是你父君有事。我和我师兄好歹也是被绑架来的身份。怎好随意进进出出,这也忒不像话了。”
离镜更奇怪了:“我知道你身份,那又如何?我没听说有禁你们足。再说了,你不随我胡乱跑了许多地方,不也没事?”
我沉默了,细细回忆了一下,的确如此。师兄是因为懒得动天天窝在小院落里,我则是三天两头到处跑,的确没遇上什么阻拦。莫非是我们师兄俩被绑架过太多次,结果太了解太习惯,成了被绑架者的良好典范,绑架者的优秀示范?
离镜见我一直不吭声,用脚碰了我一下,问:“你去还是不去?”
我连忙点头,道:“去!怎么不去!”这可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有机会出去,还包一切费用,怎么不去!
于是我们又喝了几杯。师兄这次新找的酒喝时香香甜甜似果酒,后劲却很霸道。喝到瓶快见底时,一向自诩千杯不醉的离镜也有些晕晕乎乎了。于是我又很有幸地看了次美人微醉图。
我虽喝的少,但酒量一般,也开始有些糊涂了。我见离镜斜靠在躺椅上,便借了酒胆摸上去大大咧咧地枕在他腿上。他推了我几下没推动,也就由着我去了。
醉卧美人膝,这是多少人的梦想啊。我心满意足地蹭了蹭,幸福太过酒意上涌,脑筋也就不大好使了。我看向那张精致的脸,大着舌头地问:“你、你怎么就相信了?我一说四、四,你就相信,呃,了。”
离镜有些不耐烦地拿微凉的手拍拍我的脸,道:“你说是那就是了。我既然认了你是朋友,自然会信任你。小六你一脸白痴像,也只有被骗,哪儿来骗人的份。”
冰凉的手背放在烧乎乎的脸上分外舒服。我惬意地眯了眼,笑道:“你也特、特单存了。我四不会骗你,但其他人,可不一,定……”
他点点头,道:“那些我自是知道的。”
我满意地跟着点点头,继续呵呵地笑着说:“我说没娶妻子又,又怎么了。就算曾娶了,若真四想断袖,又有随能,能拦得住。”
我一向喝酒喝得很有节制,偶尔几次过了也必定会有唐七师兄在身边。因为据师兄说,我的酒品不好,喝多了就会头脑发热智商下降,敏感度却大大提升,时常不懂拐弯的说实话,还经常切到别人不愿人知的点。要知道,说些不该说的话,问些不该问的问题。在某些场合下,这可是会要人命的。
所以,当周围的气温猛然下降几度时,我知道糟了,我又喝过了。
我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上方那张脸。离镜的手轻轻地在我面颊上来回抚摸,眼却穿透过前方无限的空气,不知最终落在何处。蓦的,他突然笑起来,笑容温和柔软,眼角面颊被酒意染上浅浅的一层桃色。让我想起折颜上仙的那片桃林盛开时的景象,只恨不能醉死在里面。
离镜开口,声音如同笑意一样,也是柔柔和和的:“是啊,这又如何。若是真想,那又如何。可他毕竟是我父君,他竟是我父君……”
他的视线突地转到我身上,笑意也更深了:“小六,你说是不?”
我打了个寒颤,无言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