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谎言》Heating

4、Chapter 4

　　伪装成父子俩的二人成功地混出了城，悠闲地逛起了城外的市集。走着走着，伊索尔德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奶酪蛋糕去了，脚也跟扎了钉子似的原地不动了。

　　卖奶酪的人知道生意上门，便道：“这位大人，给孩子买一个吧，也不贵，三个铜币两个。”

　　伊索尔德晃晃洛瑟的手：“我要六个！”
　　洛瑟微笑着摸摸他的头：“要买东西的话，要叫爸爸哦？”

　　伊索尔德仰起头，洛瑟的手还没有从他软乎乎的金发上收回，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洛瑟从见面时便觉得伊索尔德的目光清澈干净得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他与人对视时从来坦坦荡荡、毫不躲闪，像可以一眼望到底的金色湖面。而现在当他变成一个还没有齐腰高的小孩，那目光中的沉静笃定让他那一种超脱外表年龄的成熟立刻显露了出来。

　　不知道他真正是小孩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洛瑟想着，忽然就心软了，正要妥协，就见伊索尔德眨眨眼睛，满不在乎地扭头错开视线，从小包里摸出几颗亮闪闪的金豆子递给卖奶酪的人：“要六个！”

　　老板从他摊开的手心里拿了一个金豆子，一边把蛋糕包好给他，乐呵呵道：“给多了，给多了。”
　　伊索尔德潇洒地一摆手：“收着吧。”然后心满意足地舔着蛋糕继续往前逛。

　　洛瑟看完这一幕，摇摇头：“好歹是肥龙养大的，怎么馋成这个样子？那以后不是陌生人给颗糖也能骗走了。”

　　太阳西沉时，两人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找了一间小驿站住下。由于去晚了，两人只好勉强挤在一间客房。

　　提水洗澡时，洛瑟率先进隔间洗个了战斗澡，等到伊索尔德迈着小短腿拿着换洗的衣物去洗澡时，他就斜靠在门柱上，微湿的黑发垂在在鬓角，微微垂着眼，睫毛长得天妒人怨。

　　听着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洛瑟用平生最诚恳的口气问：“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离远一点！”
　　“真的不需要吗？”洛瑟把声音放得更轻，又委委屈屈地补充了一句，“屋子就这么大嘛，我已经退到窗台的位置了。”

　　话音刚落，隔间里飞出一个白色物体，然后是实实在在的“啪”的一声。

　　“哎呦！”洛瑟抽搐着扒拉下贴在脸上的湿毛巾，感觉五官都被砸得漂移了一下，“啧，好痛——”

　　为了自己英俊的脸庞着想，洛瑟还是老老实实退回了窗边的位置，用力敲敲窗沿，让声音传到隔间里，他大声朝隔间喊道：“我真的退到窗边了。”

　　伊索尔德：“……”
　　伊索尔德：“不用特意告诉我。”

　　睡觉时，两人一个睡床，一个在床边打地铺，决定谁睡床之前，还彼此假惺惺了一番。

　　洛瑟：“你睡床吧。”
　　伊索尔德：“不用这么客气。”

　　洛瑟挠挠脑袋：“说真的，城堡里的垫子那么软，地上太硬了，我怕你睡不习惯，我是睡床和睡地上都无所谓啦——”

　　伊索尔德：“山洞里我也睡过了的。”
　　完全沉浸在个人世界里的洛瑟：“不过你想要我陪你一起睡也是可以的，哈哈哈……”

　　伊索尔德听到这里，直接翻身上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用后背对着洛瑟：“那就麻烦你睡地上了。”
　　洛瑟：“啊？！”

　　两人只在坎丁城外停留了一晚，便继续出发，决定先离开恶龙一族的统治范围再做其他打算。

　　离开驿站时，天空正飘着细雨，洛瑟走到窗边，伸出掌心，远方一只白色的飞鸟破空飞来，缓缓落在他指尖，洛瑟捻住飞鸟的侧翼轻轻一抖，那飞鸟便变成了一张信纸，他抚平那信上的折痕，飞快地读完之后，将信纸撕碎吹进了窗外的风雨之中。

　　洛瑟叹口气，摊手：“看来要赶快离开了。”
　　伊索尔德询问的目光看过来。

　　洛瑟道：“赫尔说在奥古城的恶龙君主突然取消了接下来的访问行程，看来他已经得知你不见了的消息。一般来说，从奥古城赶回坎丁城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说着，他耸耸肩，“可若他用龙形飞回坎丁城的话，大概花不了几个小时。”

　　“一个小时。”伊索尔德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

　　洛瑟摊手：“那留给我们的时间又短了一点。你还能维持大概几个小时小孩的模样，到时候让法师挨个搜查，可就躲不过去了。”

　　伊索尔德猛地仰倒在床上，把自己用被子裹成毛毛虫滚来滚去：“那怎么办啊啊啊啊，就没什么地方他们不会搜查的吗？”
　　“确实有这么一个地方，”洛瑟缓缓道，“一个在恶龙领地内，但是龙族绝对不会去的地方。”

　　坎丁城往西，从高空可以看到一片暗绿的颜色，茂密的森林植被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片大地，与森林边界的土地泾渭分明。

　　这便是十多年前被恶龙一族吞并的黑暗森林，在恶龙一族将黑暗森林纳入领地范围后短短两年的时间，这里的黑曜石便被挖了个干干净净，为了方便黑耀石的挖掘和运输，森林也被砍了个七七八八，下了几次大雨之后，仅剩的土壤也被冲刷殆尽。自那以后，黑暗森林便成了人迹罕至之地。

　　可几年前，这里的植被陡然繁茂了起来，将死的枯木发出新芽，参天大树几乎一夜之间就长成，每到黄昏，就像是饱吸了鲜血般发出黯淡的红光。可诡异的是，无论这里的植物多么旺盛，黑暗森林散发着让所有动物和种族不喜的气息，甚至龙族在远远地感受到那股腐臭的味道时，都会厌恶地避开。

　　“他们真的不会搜查这里吗？”伊索尔德仰头望着黑暗森林边缘高高的树冠问道，之前暂时变成小孩样子的效果已经失效，洛瑟给了他一套自己的旧衣服让他换上。

　　洛瑟擦拭着手中的匕首：“至少得试一试，我在前面开路，走吧！”

　　洛瑟探身走进森林，像走入了巨大的黑色阴影之中，伊索尔德紧跟了上去。脚下的土壤潮湿黏泥，树木的根系盘根错节，浓密的枝叶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光线，只偶尔从缝隙中投射出一丝光线。

　　这里几乎没有道路可走，四周也始终萦绕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腐臭味，但洛瑟的步伐却十分坚定，只不时停下来扶伊索尔德一把。

　　脚步不停地走了不知道多久，伊索尔德的整个背都被汗水打湿，但他一直调整着呼吸，尽量保持着体力。

　　终于眼前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视野里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间破破烂烂的木屋，洛瑟站在木屋的门廊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木屋，说：“到了。”

　　“呼，”伊索尔德没来得及搭话，而是先喘了一口气。

　　洛瑟从眼角扫过来，却看到伊索尔德气喘吁吁的样子，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一直滑到下颚。
　　洛瑟愣了一下，道：“抱歉，我走得太快了。”
　　“呼，还好啦，我想……呼……先坐一会儿。”伊索尔德还在努力地顺气。

　　洛瑟正想说先坐地上好了，就瞥到伊索尔德弯下腰拍掉鞋子和裤腿上的泥土。看到这一幕，洛瑟不自觉地勾起唇角，脱下外衣铺在门廊的台阶上，顺便拍了拍积灰，然后抬手朝伊索尔德招呼：“来这里坐。”

　　伊索尔德抱着他不离身的小包裹在洛瑟的外衣上坐下，然后盯着木屋前幽深的森林，发起了呆。

　　身后的洛瑟看着被虫蚀掉的门把，沉默了片刻，抬手开门，里面是一间小小的积灰的客厅。

　　“洛瑟！”伊索尔德忽然道。
　　“嗯？”
　　“有人，”伊索尔德指着森林的一处道，“刚才那里有个人影，然后又一下子不见了。”

　　洛瑟冷漠地瞥了一眼他手指的方向，语气满不在乎：“不用管他们。”
　　他扔了个水球丢进屋里，把空气中的浮沉压下来，然后对伊索尔德挥挥手说：“我们先进屋。”

　　于是伊索尔德拎着包裹，拖着屁股下的洛瑟外衣踏进屋子里。

　　接下来，伊索尔德瘫在洛瑟从空间口袋里掏出的软垫里，看着洛瑟把壁炉生起了火，打扫卫生，布置结界，烧水……偶尔还过来摸摸伊索尔德冰凉的手，于是用毯子裹住他，把热水袋里灌满刚烧开的热水塞到毯子里。

　　软垫就在壁炉旁，壁炉的火光把伊索尔德的脸庞映成暖色，他舒服得叹气，脑袋一点一点地，很快就堕入沉沉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