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睿足矣》刀叨叨

11、第 11 章

　　房间里忽然就变得只剩下俞允同和萧锐。
　　俗话说，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必有所失。
　　……就是俗话有时候不太靠谱。
　　萧锐高速运作大脑，研究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看得出俞允同是刻意制造机会与他独处——所以，这是要摊牌了？那些刻意的靠近，对方是要在这一刻表示其实自己暗恋萧锐已久，并且想要争取一个机会？
　　萧锐心想：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与此同时，俞允同开口说：“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萧锐愣了一下，他大概花了好几秒才反刍出来俞允同的意思。
　　的确，萧锐之前很想和俞允同讨论关于小睿的教育问题。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并不是要向自己表白。
　　在稍稍定了定神后，百感交集的萧锐决定谈点正事。
　　“并不是说这有什么不好，但是，小睿那么小，你带着他参加这种cosplay活动，是不是让他接触太多东西了？”
　　面对萧锐堪称质疑的说辞，俞允同颇为认真且心平气和地予以解释，“事实上，最初的时候是小睿没抵制住诱惑，因为一个冰激凌随口将自己卖给了邻居姐姐。我希望他明白男子汉要信守承诺，所以就带他一起参加了那个cosplay的线下聚会。”说到这里，俞允同顿了一下，可能他在考虑自己是否有必要说那么多，最终选择松口：“大概半年前，我发现他在性别意识方面有一些偏见——准确的说，那比偏见要严重很多，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喜欢男人，并且受了很大打击。我不想主导他的想法，可是，我认为有必要让他拥有更开放的观念，所以，我借着cosplay的活动带他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思想，希望他明白每一种个性都值得人尊重。”
　　萧锐从这一大段话里得出两个结论来：第一，小睿现在可能确实懂得太多，但这并不算坏事；第二，俞允同果然是Gay，OY。
　　“所以，你才有意鼓励小睿男子汉要勇敢地穿裙子？”
　　俞允同重重叹了一口气，纠正道：“我这是在鼓励我自己。”
　　萧锐一时没听懂：“鼓励你自己？”
　　俞允同继续叹气，他向萧锐摊手：“不然你以为穿女装的时候我的自尊心不会嚎啕大哭吗？”
　　萧锐差点笑出来，然后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抬杠兴致：“你还说小睿有偏见，你自己才对异装癖者有偏见吧？”
　　俞允同为自己辩护：“如果你五岁之前一天都没穿过裤子，你也会害怕穿裙子的。”
　　五岁是个微妙的时间点，记性不错的萧锐不自觉皱眉：“沈快意看到过你小时候穿裙子的模样？”
　　这一问题让俞允同很快得意挑了下眉：“然后他跑去问我妈妈能不能把小妹妹嫁给他。”
　　萧锐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完全没看出小时候你受委屈，光看出其实你很享受假装女孩子欺骗小男孩的纯洁感情。”
　　俞允同故意眨了眨眼睛狡辩道：“你得允许我苦中作乐。再说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对吧？”
　　“小男孩一定不是那么想的。”
　　“你什么时候那么擅于揣摩一个小男孩的内心世界了？”
　　“你不是说过，我自己心里住着一个？”
　　“时间不早了，你让他早点睡吧。我这么大人了，不能和一个小男孩斗嘴。”
　　“你不能说不过我就让我内心的小男孩去睡。你心里那一家四口再加哈士奇，他们睡了吗？”
　　“如果你有一套花园小洋房，这会儿也一定正全家烧烤看星星呢。”
　　萧锐想了想，“事实上我的确有花园小洋房。”他说，又在心里补充，现在我就差一个家。
　　闻言俞允同笑道：“你成功激起我仇富心理了。你想喝茶吗？我这就给你去倒一杯灌满辣椒酱的红茶吧？”
　　萧锐睥睨着回答：“你以为有花园小洋房的人会喝红茶的吗？他们平时都是喝雪碧的，一喝两罐，一罐自己喝，一罐晃完了喷着玩。”
　　这回俞允同被逗得笑个不停。
　　从小没喜欢过洋娃娃的萧锐偷偷观察对方，头一回意识到原来一个会甜笑的洋娃娃杀伤力那么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察觉，他们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聊的，好好谈正事结果跑题跑得不着边际。
　　这么浪费时间的行为。
　　却这么让他乐在其中。

　　萧锐大概一直待到了小睿上床休息，然后他才告辞离开。
　　回到住处后，莫名亢奋的人难以入睡，他洗完澡便躺在床上刷手机。平时除了亲自上厕所外，什么都由助理操作的大佬怎么会有微博呢？所以他特地注册了一个。注册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专注一个叫做“一片伤心画不成只能画个哆啦A梦”的账号。
　　萧锐当侦探似的仔细研究了这个账号的好友，在怎么也无法找到俞允同的疑似账号后，他开始浏览这个账号的微博内容。这个博主一天能发好几条微博的账号，萧锐刷了整整一小时，才确保自己看到并保存下所有俞家父子的cos照片。
　　这对父子的第一套cos照片在一年前，那时的小睿更小一些，一模一样的可爱，cos起犬夜叉来当真是萌死人。而俞允同cos的犬夜叉父亲犬大将……一张照片萧锐就上下左右地看了十几分钟。之后这对父子的第二套cos的确就在半年前，这最近半年，他们的出镜率明显提高，俞允同果然穿了几次女装，还有好几张是俞允同和那个所谓曾经锦绣摆了pose的图。
　　萧锐瞪着那些CP照看了很久，接着猛地想起：俞允同是个演员，迟早要当明星，这种照片放网上早晚要生事端，所以，明天他和俞允同说一声，然后就让人把这些照片都给撤掉。
　　主意既定，心事便了。萧锐放下手机，决定趁着天还没亮小睡一会儿。
　　他在床上躺下后又想起另一件事来——俞允同是个演员，他在《英雄神话》里当过裸替。而你说巧不巧？萧锐恰好有《英雄神话》片源！
　　萧锐从卧室来到客厅，他打开电脑找出内部版的《英雄神话》。
　　这部电影萧锐曾粗粗看过，说实话，当时男主那个全果的背影并没有引起对男人感兴趣的他太多荷尔蒙响应。但这一次看，情况变得截然不同，萧锐千辛万苦找到那个片段，对着短短两秒的镜头，反复拉动进度条。
　　自8岁那年因为喜欢的球队拿到世界杯冠军使得萧锐亢奋得一夜未睡后，这次二十三年来第一次，萧锐一个晚上没能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萧锐站在镜子前观察自己，他不至于找个化妆师来给自己打粉遮蔽黑眼圈，最终不得不安慰自己说即便如此还是够帅。接下来，因为有一大批能干助手，随时随地都能休假的人干脆不进公司，他在自家沙发上坐了很久。毕竟，像他这样有头有脸的人，总不能和一帮小姑娘一起守在大门前等着漫展开门。
　　萧锐耐着性子等了好久，幸好手机里有很多昨天存下的图片供他观看打发时光。等觉得这个时间点现身应该不会被笑话后，萧锐终于动身启程。

　　抵达漫展现场，萧锐很快淹没在人山人海。大家穿得都那么奇特，头发也各种颜色，萧锐总觉得天空随时能有一个霹雳下来。他放眼望去，然后，首先被他认出来的人……竟然是沈快意。
　　会在周末不好好工作而来漫展玩的男人一定没什么出息。萧锐斜睨了对方一眼。随即，终于注意到沈快意身边的那一堆人群。那些人都在拍照，还有求合照的，被他们围着的一大一小两人，萧锐完全认不出被cos的是谁，不过这会儿终于猜出两人的身份。
　　之所以说是“猜出”是因为，尽管小睿挺好辨识的，但今天的俞允同萧锐简直不敢相认。
　　这世上真的有那么气质的洋娃娃吗？而且李白不是写诗的吗？为什么随随便便一个眼神就感觉好像能杀死三个半的活人？
　　小睿在这时看到萧锐，他立即高兴地朝萧锐挥手，露出大大笑容。“上校，这儿！”
　　围观人群转过头，有点好奇“上校”是哪个角色，怎么穿的是西服不是军服。萧锐一步步慢慢走过去，如同君临天下，他的强大气场令人群自动散开，所有人都看着他一直走到俞允同和小睿的面前站定。
　　然后，萧锐拿出手机。
　　“让我跟你们俩自拍一张留念吧。”

　　中午的时候，萧锐怀疑自己大概这辈子都要和肯德基麦当劳结下不解之缘了。三十一年没进过快餐店的有钱人家大少爷短短三十一天内第三次光临这类地方。
　　这家麦当劳几乎人满为患，来用午餐的大多是漫展的游客，除此以外也有魔法少女小圆，皮卡丘，豌豆射手什么的。所以，俞允同和小睿的打扮不算突兀，顶多时不时有人惊艳地偷偷打量俞允同，或者过来哄小睿拍照。
　　和萧锐一起坐下的除了俞家父子，沈快意之外，还有一个年轻女孩。
　　俞允同为萧锐介绍：“这位是画画，小睿和我的邻居。她是X社团的副团长。”
　　“画画”是什么东西？那你介绍我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说我叫锐锐啊？
　　萧锐正心想着，就听俞允同如此介绍他：“这位萧总。”
　　萧锐实在忍无可忍。“我是真的姓萧名总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被诘问的洋娃娃一脸无辜地看萧锐，他小声道歉道：“抱歉，我记性不好，忘了你具体的名字。”
　　萧锐忽然想，如果自己当真追到俞允同，大概有一天能被这个人活活气死。
　　坐在俞允同身边的小睿一脸天真地抬头望向萧锐，他伸手安慰地摸了摸萧锐的肘关节：“上校你别难过，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叫萧锐。”
　　学名“美术”的女孩大概意识到气氛尴尬，这时候赶紧岔开话题：“忽然发现，萧锐，小睿，这两个名字好像。”
　　经那么一提，当事人之一的萧锐这才意识到其中读音的巧合。主要从来没有人连名带姓叫他，说真的，萧锐的确习惯了“萧总”、“萧公子”、“锐”之类的称呼，所以，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小睿和萧锐之间只差了一个音调。
　　他挺欢迎这个巧合的，这证明他和俞家父子有缘。但无论如何，这个巧合还不至于让他忘记自己正在生气。
　　萧锐沉着脸没有接话。
　　俞允同在这时站起身来：“我和萧锐去排队买吃的，你们坐一会儿。”
　　“还是我去吧。”“美术”女孩赶忙说，“是我请你们来帮忙的，当然也应该我请你们午饭。”
　　“哪能让女孩子当劳动力。”俞允同说着伸手去拉坐着没动的萧锐。
　　萧锐认为自己可以生气，但不可以太孩子气，于是顺势起身和俞允同一起走向长龙的尾端，排队当劳动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