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上言》辞闻

8、容姿特秀的老龙

　　越靠近东极的中心，风雪就越大，东极的中心是上古神山岐山。而太极宫，就建在岐山上。
　　风雪大的几乎无法驾云，琈楮走了两三个时辰，终于在天光亮了之后，赶到了岐山的山脚。
　　琈楮抬头，隔着大雪和白雾，他几乎已经能看到太极的影子。
　　此时，风雪里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琈楮很快就能看清，那着一袭血衣、身材窈窕，正媚笑着看着他的女子。女子停了下来，站在琈楮十几尺开外。
　　“廖绯殷！当真是你！”琈楮看清了面前女子的面目，微微眯眼，眼中出现了一丝杀意：“无耻之徒竟还敢来我东极！”
　　“奴家如何不敢来？”廖绯殷笑的越发娇媚，朱红的嘴唇在这一方纯白的天地里格外的显眼：“白民被关在这鬼地方三万年，本座来陪他说说话，也是不行么？”
　　这娇媚的声音在冰天雪地里显得格外刺耳，琈楮像是听到什么极为讽刺的东西，眼中净是嘲讽：“说话？廖绯殷，你的脸皮当真是厚，”琈楮抬起手臂，指着廖绯殷身后泛出隐隐光芒的结界：“托您老人家的福，白民被关在这结界里已经三万年了。”
　　廖绯殷收起了媚笑，脸色阴沉下来。琈楮看廖绯殷已隐隐有被自己激怒的迹象，心情愉悦了些：“聊护法年纪不小了吧？可曾婚配？”
　　琈楮将手背至身后，一团旋转着的灵气悄然出现在琈楮的手中：“这女子不比男子，若是年纪太大，以后可不好再婚配了。”
　　听完这话，廖绯殷的脸上已是阴云密布，眼神毒辣地看着琈楮。
　　而琈楮仿佛丝毫不担心自己激怒了这妖界的半神护法会有什么下场，自顾自继续说道：“莫非护法三万年前坐下那等不要脸的事，竟还奢望着白民能再怜惜你一番吗！”
　　廖绯殷站的位置发出一声巨响，雪花被强大的妖力震上半空，琈楮被震得一个慌神，廖绯殷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指甲涂成猩红色的纤细手指，狠狠掐住琈楮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
　　廖绯殷微微歪着头，面上尽是狠毒，她凑近琈楮的耳侧，用她那把娇柔的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力说道：“琈楮上仙，你说这话的时候，可曾考虑到自己是否有命管奴家的闲事？”
　　伴着她的话，纤细的手指再度用力，琈楮面色通红，痛苦地闷哼一声，他看了眼狂妄无比的廖绯殷，拼尽最后的力气，将身后早已凝聚了他全身大半仙力的招式，一掌击在廖绯殷的腹部！廖绯殷被打的后退几步，顿时松了手，琈楮跌在地上，狠狠咳嗽了几声，转头便看到廖绯殷正吐出一口血。
　　廖绯殷全然没有防备，被伤的颇重，她看向从雪地里缓缓站起的琈楮，神色晦暗不明：“没想到，你也会耍阴招了。”
　　琈楮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道：“跟你学的。”琈楮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他平静地看着廖绯殷有些扭曲的表情，还想说什么，但脚下却泛起红雾，身形也开始消散。
　　他始终都知道眼前的廖绯殷不是实体。东极被封印笼罩着，别说区区一个妖界护法，就是妖皇来了，没有路引，也同样进不来。
　　廖绯殷很快就消失了，她刚刚站的地方只留下了一滩红色的血迹。琈楮看着那滩血，讽刺地笑了笑：“半魔半妖的东西，血竟也是红色的吗？”
　　说罢，那滩血的位置，燃气一团灵火，很快就将血液焚尽，而新的雪不断落下，很快覆盖了灵火燃烧的位置，很快，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一个孽障罢了，不配在东极留下任何痕迹。
　　琈楮转过身，来到了靠近结界的下方，再次拿出了路引。
　　路引贴上结界，结界泛出一层白光，出现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入口。
　　琈楮进入结界，结界内没有下雪，入目的便是通向山顶太极宫整齐恢弘的玉阶。
　　琈楮心中突然生出些胆怯来，难道这就是凡人常说的近乡情怯吗？可小宫主的伤又拖不得，琈楮强制性的让自己忽视心中那缠缠绕绕的情绪，快步往山顶登去，约莫到了一半的位置，便遇到一青色的颀长背影，须发皆是如雪般的色泽，他正执着一把扫帚，轻轻扫着本就无尘的玉阶。
　　似是觉察到有人靠近，他转过身来，先是一惊，接着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浅灰色的清澈眼睛中是全然的惊喜，英俊的五官也变得生动起来：“琈楮，你回来了？”
　　琈楮僵了片刻，走上前去，唤了声：“白民。”
　　白民挑眉看他：“以往，这玉阶上常有的蔺檀落花，可都是你来扫的。”
　　琈楮又僵住了，一片安静，这样似乎有些尴尬，想到念念不忘的来意，于是他又道：“我回来取药。”
　　白民皱了皱眉：“谁受伤了？”
　　“少宫主。”琈楮答道，然后凤岐衣袖沾满鲜血的样子再一次出现在了琈楮眼前，琈楮担忧道：“少宫主似乎伤的很重，带少宫主回来的那位上神命我来取涅槃草？”
　　“少宫主回来了？”白民松了口气，担心了三万年，到底是回来了。然后他又皱眉：“要涅槃草吗？太极宫确实存着一株，琈楮随我来吧。”说着，白民执着的扫帚消失在掌间，变成一只通体晶莹的翠笛，悬挂在白民腰间：“上去吧，琈楮许久没回来，也该好好看看家里了。”
　　凤岐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身上的疼痛让凤岐皱了皱眉，但似乎比在丹徒深渊好了些。她侧头，看到了坐在不远处入定的析重。
　　昏黄的灯光，衬着析重精致绝伦的五官，如珠似玉。
　　如珠似玉？凤岐望着帐顶，为何她总爱用形容女子的词汇来描绘析重。这可是不够尊重的，到底是和凤丹同样尊位的神祗，但是析重确实俊美非常，甚至有的时候让她觉得，比凤丹还要好看那么一咪咪。
　　一声轻笑传来，凤岐朝析重望去，却见析重已经睁开了眸子，深沉静谧的眸子正瞧着她，眼角微微弯成一个美好的弧度，冲淡了他身上的淡漠和威压，让他一下子显得亲切起来。
　　“醒了？”析重朝她走来，坐在床沿，伸出一只如玉雕般的手，往凤岐额头探去。凤岐一愣，想往后躲，却被析重按住了一条胳膊。
　　“别动。你的神魂离体太久，现在你醒了，我必须得瞧瞧，你的识海有没有开始恢复。”
　　析重按住凤岐的力气并不大，但是凤岐却丝毫无法动弹，眼看着析重的手贴到了她的额上，有些凉，但却是很宜人的温度。但凤岐不太适应，她小时，只凤丹偶尔会摸摸，后来长大，渡劫成了上神，凤丹便也不摸了，别的就更没人没人敢摸她脑袋了，所以此刻被按住摸脑门儿，相当不适应。
　　她现在重伤，无法挣脱析重的力道，若是好了，若是好了，凤岐设想了一下，很快便歇气了，若是好了，她怕是也挣脱不了，她的道行，在这位扫荡洪荒的老祖宗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析重低头瞧着凤岐，见她浑身僵硬，眼中却神采奕奕，眼珠一会儿往左转，一会儿往右转，看上去很不安分。他对神力的把控极为精准，温和的神力很快便渗进了凤岐的识海，神魂离体太久，确有不少破损的地方，但都已经开始恢复，凤岐的精神头也上来了。
　　“凤丹倒是把你养得精怪。”析重收回神力，微微抬起手，又伸出一根手指，在凤岐的额头上点点。
　　凤岐转转眼珠，没说话。析重也没说话，只是温和地看着凤岐。
　　卧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凤岐便有些躺不住了。藏在被子下的身子扭动了一下。
　　这个小动作当然没逃过析重的眼睛，不知道为何，析重突然觉得心中痒痒的，便忍不住，要逗逗这只小凤凰。
　　“阿岐为何不瞧我了？”析重突然发话了，一下子拉回了凤岐即将离体的神识，凤岐呆了呆，微微启唇，“啊”了一声。
　　析重见小凤凰呆住了，心里越发的痒了，想捏捏小凤凰的腮帮，按捺住了这个心思，析重又道：“阿岐刚刚醒来的时候，可是盯着我看了好一会。”
　　凤岐当然没忘记自己刚刚看美男看呆了，咽了一口唾沫，脸上悄悄爬出一丝红晕，微微侧过头，让自己不会再跟析重直接对视，：“这个这个，嗯，”小凤凰嗯了半天，眼睛一亮：“这自然是因为析重容姿特秀，凤岐心向往之！”
　　说完后，凤岐呆住了，若是可以的话，她现在都想敲自己脑袋了，瞧瞧她都说了些什么！确实以前有美貌的仙子问她相似的问题她都是这么答的，但架不住面前这位是个老祖宗啊！岂是她能冒犯的！
　　析重亦是没想到小凤凰竟冒出这么一句来，看着小凤凰脸上显而易见的紧张，析重嘴角的笑容越发温和，甚至有些邪肆，叫凤岐偷瞟了一眼脸上的粉红便很快变成了大红。
　　析重斜斜地倚在床边：“看来，阿岐很是满意我的容貌，可是看上我了？”
　　看上？！凤岐彻底呆住了，美人斜倚床边的样子风情十足，只是现在凤岐却是不敢再瞧他一眼的。不愧是老祖宗，在调戏人这方面，老祖宗的道行也是比她要深的。
　　析重看着满面通红的小凤凰，只觉得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绪。似乎是一种从心底慢慢渗上来的暖意。
　　析重轻笑一声，站起身，替小凤凰掩好被子，转身出去了。
　　在陪着小凤凰，怕是又要忍不住逗弄她了，只是再逗弄下去，小凤凰就要变成烤凤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