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思你》杨悠

27、第 27 章

　　“来一杯？”我对唐予墨微笑。
　　唐予墨接过酒，轻泯一口，动作自然一气呵成。
　　我微笑地盯着他，不说话。
　　“陆小姐好，久仰大名。”这个韦燕燕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大的眼睛能挤出水，声音甜甜的温婉大方，我要是个男的说不定心都酥了。
　　“你好。”我瞥她一眼就把视线转回唐予墨身上了。
　　“吃饱了？”唐予墨的声音有些慵懒。
　　“嗯。”我蹲下身，手扶上他的肩膀，带着撒娇的意味，“去跳舞吗？”虽然知道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正入得了唐予墨的眼，更绝对不可能入得了唐家的门，但这些莺莺燕燕叫起来还是挺烦人的，算我好心，替他解围。
　　他眸光凝滞了一下，顿了几秒。“不了，我有点累，你去吧，玩得开心。”他半闭着眼倚在椅上。
　　“陆姐姐放心玩，我帮你照顾唐总。”韦燕燕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放在他肩膀的手像触及寒冰一样顿时僵硬。
　　是我多想了，他怎会生我和凌昊的气，当初他还教我如何挽回凌昊。我自讨没趣，他现在美人在坏才是乐得其所。我们本就不算真的情侣，最多像情人，回家关上门就如漆似胶，出去了就各玩各的。原是我欠他的，他对我已经够眷顾了我不该有奢望的，上流社会里的男人，哪个不是左拥右抱，以前我也觉得爸爸是例外，结果也不过如此。真是太好了。
　　“你好好休息。”我转身便走，怕多停一秒都会失态。
　　走到舞池旁边，狠狠灌了一口手中的酒。心中莫名地烦，唐予墨刚刚那副慵懒的样子，多像每夜餍足后的表情，他是不是也曾那样抱着别人，那样亲吻着其他女人……我觉得头皮发麻。是啊，我没有立场管他的，曾经他最爱的是祁琦，后来是数不清的花红柳绿，他对我，说不定是同情罢了。我呢也不过是顺其自然，凌昊才是我爱了十年的人。
　　所以当凌昊邀请我跳舞的时候，我答应了。
　　“听说你在陆氏做得很不错。”凌昊对我微笑。他的眉眼离我很近很近，嘴唇一扇一合，我甚至可以清晰地数出他下巴的胡茬。十指交合，多少年来午夜梦回都会想起的回忆，手一紧他却不见了，如今清清楚楚地握在我手上。可记忆中他的手永远是温热的，如今却那么冰冷，我几乎能碰到他棱角分明的手骨。
　　“呵。”我轻哂一声，“就那样吧。”
　　凌昊注视着我，目光变得更温柔。“刚换新环境一开始都会有点不习惯的。”他的笑都让我微微恍惚，好像以前学校似玉似火盛放的桃花一样夺目，“一个上市公司的总监工作强度和节奏绝对比一个主播高多了。”
　　“的确，主播录好节目就行，现在在公司每一秒钟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生怕……自己打瞌睡一头扎到桌上的仙人球里。”我带着点调笑，算是自嘲吧。
　　“很理解。我刚到美国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是想有一个立足之地。”他微眯着眼虚望前方，眼神竟有些锐利，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和，“所以思意，我懂你现在的心境。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你想在陆氏取得成就，将它变为你的帝国，给你爸爸看，给整个家族看，给你自己看。”
　　我在心里冷笑。商人眼里，看谁都是机会主义者，自以为谁都是衷于利益。不过他说的没错，我就是想做出一番成绩。
　　我听见他接着说：“既然这样，我们不谋而合，我们又有这么多年的默契，为什么不联手呢？”
　　说这么多，终于说到重点了。主动找我，夸我，关心我，甚至搬出所谓“这么多年的默契”，不过又是为了利益。我们的感情早就已经满目疮痍，就像办公室里印满字的文件，原来人人传看，放进碎纸机里几秒钟，就粉身碎骨，还有一摸纸末烟弯弯扭着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追利而散，为利而合，无可厚非。他是商人，现在，我也是。
　　“哦？愿闻其详。”我笑。
　　“百花路那块地，陆氏一定会感兴趣的。”凌昊言笑晏晏看着我，“若我们两家强强联合在这块地上开发一个大项目，岂不是三方得利？”
　　这的确是值得考虑的提议，Osafo投行在国内的业务虽刚开始不久，但它国际性的眼光的雄厚的实力摆在那，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而且，思意，我不会害你的。”
　　我脑子的血液高速流动，凌昊上任Osafo大中华区领导层才不到一年，他需要大项目巩固自己的地位，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
　　“改天跟我助理约个时间，我们详谈。”我抬头对他笑。
　　一曲毕，我们走出舞池。阵阵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唐予墨还坐在长椅上，不过那个韦燕燕已经一副不胜酒力半晕半倒在他怀里的样子，周围还围着一堆争相给他敬酒的燕瘦环肥。各种香水味混在一起，这么浓的味道怕是洗澡都洗不掉，今晚又要和我躺在一张床上，我莫名反胃。
　　他发现了我，只透过各色礼服的缝隙对我笑了笑，继续喝他的酒。
　　无名的怒火就像火锅上的红红的辣椒油一样扑腾扑腾滚着，我一眼也不想多看，转身就和凌昊往张祥的方向走。
　　“吃醋了？”凌昊说。
　　我扯扯嘴角。“不会。”
　　“唐总青年才俊，又身在高位，有些应酬也是正常的。”他笑道，“况且，她们比不上你。”
　　我笑了一声。“谢谢夸奖。”我看凌昊一眼，“予墨的作风我还是知道的。”
　　“张总好。”凌昊向张祥打招呼。
　　“你好。”张祥笑，又看着我，“思意，这里的餐点吃的惯吗？”
　　“很好。新西兰空运回来的牛肉浸黑椒汁里翻，人间美味。”我微笑，“最近一直加班，难得吃这么好的东西。”
　　“这就不对了，工作归工作，怎么能亏待自己的身体呢啊，哈哈。”
　　“旁人不说张总您还不知道吗，父亲年纪大啦，我初生牛犊一头扎紧海里，不淹死就不错了，还敢喘气？”
　　张祥大笑：“电视台出来的就是会说话。”
　　“我们这些后生还要多向张总学习。”凌昊谦和有礼地说，“听说当年张总不过三十就接受恒庆，一上来就裁员消除人员臃肿，然后大手笔在股市挥上几挥就收购了几家濒临破产的公司，与政府银行合作盘活烂尾的房地产项目作为回建房，大赚了第一桶金，从此恒庆便在国内跻身前列。”
　　张祥拍拍凌昊肩膀笑：“陈年旧事啦！凌总从美国回来的华尔街新贵都这么清楚，看来真是名不虚传，后生可畏啊！”
　　“所以我们也想向张总您学习，用一个房地产项目打一场漂亮的仗。”我看着张祥。
　　“‘我们’？”张祥小小的眼睛里闪着光。
　　“我们是大学同学，老朋友了，当然如果张总给机会，也可能成为好搭档。”凌昊眯着眼。
　　张祥大笑：“不错不错，都是优秀的年轻人，大好的前途等着你们啊。”
　　“聊什么这么开心。”唐予墨向我们走来，那个韦燕燕扭着腰还跟在他旁边，不远不近，不会让别人误解她痴缠唐予墨，又能看出她和唐予墨是“一起”的人。果然有点水平，要是个不识趣的，早被唐予墨踢一边了，哪能跟他这么久。但我是不会为她而计较的，A市上下谁不知道我陆思意是唐予墨的人，凭我和唐予墨二十多年的交情他不会让我难堪，更凭着她绝对不敢得罪我们身后的家族。只要她越过了本分半分，不用我出手，唐家会先把她处理得干干净净。
　　只是唐予墨对人一向疏离，不像其他公子哥，比如十二点钟方向左拥右抱的方俊。我一直觉得唐予墨玩归玩，但不会真的跟外面那些女人有关系，一半是因为他的性子，一半是因为之前我坚定不移地认为他心里始终装着祁琦。祁琦姐是个多么自信知性又美丽的女人啊，这些庸脂俗粉怎么能跟她比。至于现在，怎么说我俩也有床上那点关系，我觉得他对我总归是有感觉的，那个女人晃啊晃我心烦。
　　所以我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吻：“亲爱的，你来了。”
　　我以为他会像平常一样对我报以一笑，可他的身体却变得十分僵硬，他盯着我的眸子似笑非笑旁人看起来是恩恩。爱爱我却直觉他现在很危险，是要生气的前兆。
　　“原来思意和凌总还是老朋友，抬举我这把老骨头，想黄金搭档强强联合啊。”张祥对唐予墨笑。
　　唐予墨轻笑一声。“他俩的确是很好朋友。”他瞥我一眼，伸出修长的手指为我拨起一缕头发，他的指甲轻轻划过我的脸，我却觉得一丝尖锐的刺痛，“所以张总会不会给他们一个做黄金拍档的机会？”
　　刚刚一来我就听出来了，恒庆在高新产业方面很是希望和唐予墨的环宇合作，他这一开口份量太重。
　　我连忙对他使眼色，我记得跟他说过不用他插手我公司的事，他却熟视无睹。
　　“这个……有陆老兄还有你这个能干的准女婿，我这个万千宠爱世侄女明明可以在家做个公主，却出来为家里打拼，很好的精神啊！确实是很需要锻炼的……”
　　“张伯伯，您成心让我难堪，我们还没结婚的打算呢你就一口一个准女婿，万一他哪天娶别人去了，传出去我一个女孩子以后谁还敢要。”
　　“怎么可能，予墨这么好的青年。捕过予墨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早就该挑个好日子三媒六聘把思意娶回家的。”张祥说。
　　我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要接话的意思，甚至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想必刚才我那一吻他并不高兴。眼看唐予墨就要下不来台了，我俩的关系微妙，远不到结婚那一步，我本是想告诉张祥不用为唐予墨的关系改变对我们的评估，可实际却好像逼得他要对我负责。是我自己说过，如果他遇到爱的人我会退出的。
　　“您别取笑我们了，以后的事还没个准呢，还是看好当下吧。”我打圆场。
　　“我们不用他们担心，唐总对思意好着呢，对吧唐总？”凌昊看看我，转对唐予墨笑。
　　唐予墨悠悠将眼神转向凌昊，两人对视两秒，短短两秒，于我而言却像时空凝滞了一般，唐予墨旋即一笑。我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寒意。

作者有话说

　　来啊，互相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