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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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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漾坐在我对面,一手拿着茶盏一手下棋。
我对下棋这种需要耐心的东西不慎厌烦,我瞥了一下嘴,管他三七二十一随便放了一颗黑子。
他挑了一下眉,从容道:“你这样让我下得好没意思。”
“本就是你扯着我玩这东西。”我深了伸懒腰,活动一下几天躺在床上的筋骨。
“我这不是怕你尴尬么?”他似笑非笑道。
“唔——怎么会尴尬呢?一点都不。”我托着腮,手指间转玩着一颗棋子。
“不——”
我趁他吐出那四个字前忙道:“阁主最近不会一点打算都没有吧?”
他有点诧异,而后缓了缓脸色,道:“不知羞耻。”
“我没问你这个。”我无谓地笑笑,向他扔了一颗棋子,“不说别的,当年之事,我都想起来了。”
“前些日子你还说你没全部想起来。”他定定地看着我。
“那是前些日子。”我正经道,看起来还挺像回事。
“所以你就来套话了?”
“不不不,这怎么能算套话呢?”我否认,“再者,我要是不听话,你不有的是办法收拾我么?”
“哦?”他佯装不知。
我笑了一下,拿起他手边的埙,吹奏起来。
放下埙的时候,我吐出一口血,血喷溅在棋盘上,渗透进缝里。
他嘴唇微张,想了一会儿,唇角一弯,从袖中拿出一瓶药,递到我面前。
“年轻人就是火气大,再多吹几次命就没了呢。”
“我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顿了一会,抿了一口茶,道,“现在我想明白了,那是在看一个死人的眼神。”
他不予置否,道:“左右你也是要死的,当初我放你走,不过是看你运气。没想到你不但命大,还挺有福气,居然能平平凡凡地过几年。”
“不过,我还是回来了,你赢了。”
“愿赌服输,你真的、想好了么?”
“我、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但说无妨,反正我也不一定会答应。”他脸色不善,估计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就——就那个恪王,可不可以不伤及他性命。”
他沉默,紧皱眉头,良久才说:“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嗯。”
“实不相瞒,此人深不可测,你还是远离为好。”
我轻咳了几声,没接话,道:“那这次他应该没事?”
“呵呵,虽然相成庸看似部署周全,但你完全不必担心。这件事,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也不会横插一脚。”
“果真?”我疑惑。
“虽然不知道他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可我却不会骗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是个很容易被骗的人,还是少听点枕边风为好。”
我装作听不见,起身,道:“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诶!”你突然叫叫住我,轻佻地说,“你家那口子知道你来这个窑子会不会?”
“......不是那种关系。”我磕磕绊绊地说。
“我又不瞎。”
“你不懂。”
“行了行了。”他扔给我一块牌子,“不想听。”
木牌很陈旧,边缘已经磨损得很严重,摸上去却不刺手,应该是有人经常把玩,上面吊着以条金黄色的穗子,牌子上刻着一个音字。
“还记得路?”
“记得。”
“你下个月去寒麓途上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点头。
“依朕之见,不如公开审问那两个逆子,让众爱卿评评理。”皇帝摸着花白的胡须道。
“甚好。臣以为,先在大理寺审上几回,而后在此乾坤殿公审。”相成庸附和。
“长孙爱卿以为如何?”皇帝将话头抛给长孙蕻。
“微臣以为尚可。只是陛下在场,不知当谁来主使。”长孙蕻苍老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遍整个殿堂。
“有理,朕或许会带有偏见,这不合规矩。爱卿以为是谁能胜任呢?”
“臣以为,大理寺副使,何凰之甚好。”长孙蕻道。
“微臣以为不妥。”相成庸站出来说,“朝堂皆知,何凰之乃恪王殿下一手提拔上来说,只怕是,有失公允。”
皇帝没接茬,思忖了一会,突然看向眼观鼻鼻观心的我,道:“余将军觉得呢?”
“末将一介武夫,心中尚未有何愚见。”
“不如,你来如何?”皇帝突然问道。
“不可。”我立马驳回,“末将不识大字,怕是会......”
“将军自打进皇城以来,就没应允过朕任何一事啊,莫不是,朕这个皇帝不合爱卿的心意?”
“末将不敢,只是——”
“陛下以为,微臣如何?”大理寺少卿李清突然站出来,毛遂自荐。
“哦?你?”
“臣以为,李少卿虽与恭王私交甚笃,实则大公无私,可担此重任。”相成庸道。
“这——”长孙蕻迟疑道。
“将军意下如何?”
“末将——”我自然是不想李清去主持的,只是我自己独当一面很容易被人摆上一道。
“陛下所同意李少卿,也不必强人所难。”
“末将觉得甚好,只是还望陛下准许微臣作为副使,好让末将学上一二皮毛。”我忙道。不顺着点那个皇帝老儿只怕我头都要保不住。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爱卿不必多说。”皇帝打断了正要上前说话的长孙蕻,“退朝吧,此事已定,不容再议。”
退朝的时候,李清走到我旁边,作揖,不失礼节道:“走吧,副使大人。”
长孙蕻在后面盯了我几眼,似是觉得我不靠谱。不过也稍稍稳了一下心,毕竟他当初可是把梁装在花轿里塞进我的府内的。
“走吧,少卿大人。”我还礼,随他动身前往大理寺。
这第一步,自然是审讯。
为了公正起见,初审期间,不得滥用私刑。恭王和恪王被从牢里请出来,坐在宽敞明亮的大堂上。
没错,是坐。毕竟得罪了谁都不好说。两位皇子殿下就算穿着阶下囚的衣裳戴着拷链也不失气度,从容不迫地坐着。
恭王看见坐在主位上的人是李清,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脸上止不住地带着笑意。
如此沉不住气,看起来难成大事。梁就不同了,自始至终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威严。就算穿着阶下囚的衣服看起来也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模样,更不是心如死灰俯首认罪的的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只是副使,坐在一旁听就行了,跟军队里的监军没什么不同。李清在旁边问下面两人问题,两人一先一后地答着,有条不紊。
两个时辰过去,终于问完了。
李清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两人的回答都无懈可击。
“先送两位殿下回去,明日——明日继续。”李清拍案道。
“接下来就是搜证据了。”李清扭头对我说道。
“的确如此,还请主使大人准许我跟随。”
“将军言重了,将军身为副使,自然应当跟随前往。”
宵禁开始的时候,刚好忙完。
为了阻断里应外合,皇帝还特地吩咐我这些天里要看管好大理寺,无关人等一律不准入内,还让我统领几支禁卫军。
不得不说,管得还挺严的,是直接站在牢房门口看守,恭王和恪王就隔着一堵墙。如果人没有安排错的话,通风报信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站在牢房门口前,原本心中不解他是如何瞒着这些禁卫军来与我......虽然这样说不太好......咳咳,共度春宵的,但是看到他在牢房里的样子,我恍然大悟,他披散着头发,对着里面的墙打坐,自带的生人勿进气场让禁军不敢上前多说两句。加上之前是由何凰之李清轮流看管,自然是有可乘之机。
让我佩服的不是这个,而是他根基深厚到,待罪回城,居然能自顾自地去参加牡丹会。
我想着想着,换班的时间到了。
那些小兵可以走了,我却要待到后半夜。累死个人。
通常换班的时候,会有人送来茶水糕点,跟在府上没有什么区别。
一小队人走了之后,来了几个伙夫,把食盒给我,让我拿进去。说是两位皇子尊贵非常,不能如此轻视他们。
我点了点头。他们又说,禁卫军来的路上去被禁卫军统领带去帮宵禁一把手,抓一下人,据说是有可疑人。而替班的军队正从宫里赶来。
我先打开恭王的牢房,将食盒放进去,恭敬地说了句“慢用”就出来了。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而后,我正准备打来梁的牢门,却发现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后面。我打开后,他接过食盒,搂住我的腰,笑着。
我睨了他一眼,说了声“慢用”,却没有走。他把门关上,用嘴型说道:“禁卫军不会来这么快的。”
“然后呢?”我用嘴型回道。
他把食盒放在地上,双手搂住我的腰。亲了上来。
我们不敢发出声音,水渍便从交缠的双唇流了下来。他抓住我的手,往他身上摸索去,我知晓他的意图,抽了出来。偏不遂他愿。
他也没继续,搂着我,靠着我的肩膀,拱了几下。
许久,听到外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我推开他。弯下腰,从食盒里拿出几个包子,塞到他怀里,走了出去。顺便对他翻了个白眼。出去后,我又去到隔壁牢房把食盒拿出来。
把两个食盒递给与禁卫军一同前来的伙夫时,梁已经悄无生息地坐回去了,面对着墙,三千青丝垂泄在背,谁也看不清他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