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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藏着掖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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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慕涵的确饿惨了,支走小风却也无力出门,只能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有个舒朗的声音轻声问着:“‘拜拜’是什么意思?”
“再见、后会有期……”她回答到一半才觉蹊跷,睁眼就见马文才坐在床边,眼中闪过一道噬人的光芒,可她再要仔细看,却瞧不出半点端倪了。而后他嘴角微勾,一双凤目眸光晶亮地盯着她看。她回想刚才迷迷糊糊中的问答,忙岔开话题:“你怎么在这里?”
对啊,外面天还没黑呢,没去蹴鞠,没去骑射,也没去找祝英台,实在出乎意料。
“这是我的……我们的房间,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马文才见她神色清明起来,突如其来地大喊:“赵疏语!”
“啊?”她本能地应了一声,又立刻补救道:“找吃的啊!呃……你刚刚是问我在找什么吧?”
“你觉得呢?”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看她,可她神色如常,似乎并没半分不妥,若非他有无数铁证也得给她蒙混过关了。马文才沉默半响,终是无奈,自身后拿出一个食盒,柔声道:“先起来喝点粥,我给你带了饭菜。”他见她脸色不太好,便问:“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
赵慕涵垂眼:“这是……散伙饭?”
马文才顿了顿,低声骂道:“你是傻瓜啊?”
“那……”那他让她滚出寝室的事还作数不?可她没敢问下去。要知道他心思深沉,他方才一连串的试探虽然没头没脑,却更显得他高深莫测,她实在不敢接招,自然也不敢问下去,只能保持沉默降低存在感。眼前出现一杯热茶,她也不抬头便接来喝,听见头顶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也假装不知。
而且他为什么忽然叫她“赵疏语”,是不是发现了她骗他的事?也不对啊,若他真发现了她的身份,为何没动怒?他到底怎么想的?!为以防万一,她在马文才心事重重地离开后,立马写了封信准备托人带去杭州。无非是提醒家人谨慎些,别让人打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到时她身份败露可不妙了。马文才一向诡秘难猜,实在令人忐忑,偏偏这天晚上,他没有回房看书。
她心烦意乱,便也在夜色下出门乱逛。走着走着,无意间抬眼,发现自己正好路过王蓝田的房间。她停住脚步,想着反正心情不佳,找他聊聊天也好。可走到门前,却听见房内王蓝田在说话。
“文才兄你就放心好了,这个办法绝对万无一失,保管让祝英台丢盔弃甲倒过来找你!”
房间里,马文才道:“嗯。咳……王蓝田,你确定按这些书里说的做,就能让女人主动示好?”
看来他对祝英台,是真的上心了。赵慕涵没能听下去,脚步慌乱的转身离开。她转来转去,也不知该往哪处去,干脆又回到马文才的寝室外拉了吊床睡觉,然而却是辗转难眠。直到房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也没能顺利入睡。
赵慕涵知道是马文才回房了,便装作已睡熟,可他竟将她抱进房里放到了床上。正当她疑窦丛生,不知自己是该醒来还是继续装睡时,他却去书桌那处点了灯。奇怪的是平日他都会将灯统统点亮,今晚却破天荒地只点了一盏,竟连洗漱的动作都较平时轻了许多。其实他做了许多反常的事,可她却一反平日的精明,只抓住一点不放:怎么,怕人发现你在研究女人,连翻书的动作都这么轻?呵呵……
就这样,她在认定的事实中郁郁难解,直到马统进来给马文才打了地铺,直到马文才在地铺上和衣睡去,她也难以入眠。
得知他对身为女人的祝英台起了兴趣,赵慕涵越发留意起他对自己的态度,内心也敏感起来。之后几天,马文才对她几乎不闻不问,不再叫她起床,不再掀她被子,不再喊她蹴鞠、骑射。看到她时,他多是面无表情,或者索性来个视而不见。一切异样,便是赵成君和小风都看出几分,问到她头上,她什么也不说却在心里隐隐作痛:难道有了心上人,你连朋友也不要了?
好在王蓝田常会跑过来找她求药或是求书,和他聊聊天心情会好些。求书倒也罢了,但求药……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每天都会有新伤挂在脸上。揍他的人不作他想,用头发丝想也知道,整个尼山书院胆敢揍他的也只有马文才这个更强悍的存在了。
其实马文才虽然是个好战份子,但在书院揍人是极少打脸的,毕竟脸伤最容易被人发现,到时被夫子们扣分影响到品状排名的话,可谓得不偿失。也不知王蓝田这几天到底干了什么,竟让他不顾品状排名也要将他揍成这样。不过他素来变脸如变天,要猜他怎么想,还不如猜猜明日是否会下雨。
“怎么又来了?”不过虽然王蓝田每日负伤,十分可怜,但有时,赵慕涵真的无法同情他——他的话实在太多了,跟个话唠似的……
“今日谢道韫定亲,陈夫子放假一天,我当然要来搜刮一下了!小涵你就别端着了啊,我帮了你多少回了,没让你以身相许就是好的了,借几本书算什么,我抱走了啊!”王蓝田趁马文才还未回来,摸进房里借书看。
赵慕涵一向知道王蓝田心眼多,又是个万花丛中过的人,怎会看不出她的身份?不过没想到色(河蟹)欲熏心的王蓝田竟会帮她,对她的企图也仅是几本艳(河蟹)情小说。两人现在仍是借书还书,闲聊交流,该怎样还怎样。
其实王蓝田并非没有其他企图,虽然她一番伪装,却逃不过他的法眼。怎么看赵慕涵的五官都精致得不似凡人,身段也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来得动人,既有深闺小姐的娇软,又有山里姑娘的玲珑,虽然黑了点,好吧居然比马文才还黑……但也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可他的确感激她时常为自己解围,就硬不起心肠霸王硬上弓,若用迷药又是班门弄斧,日久天长的,他所有的企图也只能抛去脑后了。
经过上次诬陷马文才不成,他也彻底认清了现实——马文才生来就是对付他的,他是一辈子也别想翻身了。加上他的小涵似乎不希望他们两人交恶,而他也没有被压迫到狗急跳墙啊呸是势不两立的地步,那就勉为其难忍到三年后散伙好了!反正有她帮他说情,他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便安安心心当个马文才的小弟兼二号出气筒了。反正有一号出气筒在他前面顶着——总被他推上去承受马文才怒火的倒霉蛋儿秦京生。
今日因谢道韫定亲,陈夫子无心教学便放假一天,一大早就无所事事的王蓝田便在下午时分出现了,又是脸带新伤来求药。可即便有伤在身,他也不忘八卦:“没想到文才兄喜欢的是祝英台,前些天他问我男女之别,还打听让女人臣服的办法,我就给借了几本小说给他,跟他说‘女人不能太宠,冷落一段时间,她们自然会反过来缠上你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今天居然沉着脸说用了这法子‘她’却比他还冷漠许多,质问我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好在陈夫子突然出现,我趁机溜了,不然就不止脸上这点伤了。”他看近来总是闷闷不乐的赵慕涵似乎更不开心了,摸头讪笑道:“我说小涵你也是,喜欢就硬上啊,藏着掖着又不行动,谁会注意到你?”
说曹操曹操到,没多久,两人话题的主角便回来了。说也奇怪,以马文才的习惯,但凡外头还有一丝光亮都不会回房,可这几日却总往寝室里跑。不过……她干嘛对他的行踪这么上心!?
马文才推门进屋,见她和王蓝田聊得火热便剑眉紧锁,吓得王蓝田从凳子上猛地蹦了起来。他阴戾地看了看王蓝田,一甩衣袖,坐去床边一遍一遍地擦拭他心爱的弓箭。
王蓝田哪敢再说这个滚刀肉的闲话,顿时调转话头,和赵慕涵探讨起小说来。
马文才背对着他们,擦拭的动作越来越重,等他们讨论到小说里的“要紧处”时,终于一把将手里的东西砸到床上,几大步过去,抬脚便将王蓝田踹出房门。
“砰”一声关上房门,他绷着脸问赵慕涵:“平日我不在时,你们就聊那些?”
“差不多吧。”她也是个有脾气的,语气比他还冷。
马文才听了暴跳如雷,捏住她手腕咬牙切齿道:“赵慕涵,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你以为王蓝田是什么好东西?他——”
“放手!”赵慕涵也是浓眉紧皱。
马文才低头见她皮肤都被捏红了,竟真的依言松了手。
她揉揉手腕,冷声道:“吼够了没有?管好你和祝英台的事就行了,我的事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