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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故人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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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先生叫谢道韫,是有名的才女。”王蓝田看向不远处的马车,一脸的垂涎:“我听说她长得可美了!”
马文才不屑道:“谢道韫?不过一句咏雪‘未若柳絮因风起’,成了才女之名罢了。”
秦京生最善溜须拍马,赶紧迎合:“对啊对啊,虽然她号称才女,未必就有真才实学。依我看啊,谢道韫二十几岁还嫁不出去,一定是个丑八怪!”
马文才见两人如此上道,感到十分满意,他看向赵慕涵,期待她也能附和他两句。
可她却很不上道地表示:“我不认识她,暂时不便评价。”
王蓝田和秦京生都以为赵慕涵要完蛋了,哪知一向霸道到不接受异见的马文才却仅是笑笑,并不计较,看得二人暗自惊讶。
再说王蓝田,他在家里被宠得不善逢迎,却也在秦京生溜须拍马后反应过来——他可不是赵慕涵!王蓝田忙顺着马文才的心意道:“谢道韫肯定是个嫁不出去的‘无颜女’!”可当谢道韫掀开车帘款款走来,他却看呆了:“文才兄,她可不像是嫁不出去啊!”
马文才一声冷哼:“女人家不在家好生呆着,却出来抛头露面。”
这可让赵慕涵不爽了,她原本生在提倡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纪,说这话的人又是他,她便忍不住反驳:“怎么,女人家就不许出门了?”
“本就如此。”马文才坚定地点头,眼神却变得悠远,修长挺拔的身形不知为何竟有些落寞。
王蓝田和秦京生不知他在想什么,却万万不敢打扰,只有赵慕涵不以为然:“我却觉得女人不应该一辈子呆在房里,一切的快乐、不快乐都只能源自家人或者……丈夫。只有去过外面的浩大天地,她所有感情的源泉才会变得丰富多彩。一个人能由内至外地快乐或悲伤,才算真正活过。”
“没想到慕涵兄除了也四处行医,就连想法都与……呵,倒是那家伙的知心人。”马文才自深思中回神,嗓音中有莫名的疏离,甚至有几分敌意。
赵慕涵见他反应异常,这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小题大做了。说也奇怪,在这里,平日并不乏有人看不起女子,她也不见得真的在意,怎么今天却如此不平?难道月事要来了,因此自己烦躁易怒?
“文才兄,慕涵兄不是……”秦京生眼珠一转,不再说话,只做壁上观。
马文才神色莫名地看了赵慕涵半响,凤眼冷冷地扫向秦京生:“秦京生,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揣测我的心思,也别以为有机可趁,你觉得我会纡尊降贵与你这种人为伍?就算日后与慕涵兄有隙,本公子也断不会任你作为。你最好记清楚了。”
王蓝田也明白赵慕涵差点被人穿小鞋,顿时义愤填膺,冲去猛踹秦京生:“叫你自作聪明!”
“是是是,马公子说的是,王公子教训的是,小人再也……”秦京生似乎习惯了逆来顺受,只是低眉顺眼看自己鞋尖:“不,小人从来不敢高攀。”
就算马文才不说,赵慕涵也知道他不屑与秦京生相交,因此并不意外,倒对他口中的“他”起了兴趣:“文才,你刚刚说的那家伙是谁?”
马文才不愿多说,只道:“一个故人。”
王蓝田也起了兴趣:“什么样的故人?”
但马文才却不再说话,衣袖一甩便转身离去。
“慕涵啊,你说文才兄的故人是谁?”王蓝田忍不住好奇地讨论起来,手也搭上她肩膀摸啊摸。
赵慕涵也没留意王蓝田竟对她毛手毛脚,看傻瓜一样看着他:“若我知道,那还问他做什么?”
“赵慕涵我警告你啊,再把我当傻子我……”王蓝田手一僵,被赵慕涵呛声,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哎!你在干嘛?!”赵慕涵这才注意到王蓝田的动作,连忙甩开他,愠怒道:“我也警告你啊,再动不动就跟我勾肩搭背,我就给你投毒!”
“你你……”王蓝田目送赵慕涵离开,却还是没法子制她,不由生起闷气来。
秦京生嘲笑道:“怎么,以前给你放蟑螂耗子,这次直接放话要给你投毒了!赵慕涵是你的克星吗,这就没办法了?”
王蓝田死要面子,冲着赵慕涵的背影大声吼道:“那是本公子不和他计较!”
赵慕涵回他一个“你慢慢玩我走了”的手势,便去找马文才了。可将他平时爱去的地方找了个遍都没找着,最后无意间听到某鼻青脸肿的学子说在人工湖边遇到马文才,自己不过好心喊他注意安全而已,却被揍成了猪头好倒霉云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寻了过去,发现马文才独坐在湖边发呆,她过去轻声问:“文才,在想什么呢?”
马文才的心绪再次被扰十分不耐,起身见是她,凤眸中闪过一丝敌意。见她因自己的态度而眸光黯然,便自嘲地摇摇头,耐着性子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对了,我准备明日给谢道韫一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难而退,你想不想跟我一起玩玩儿?”
赵慕涵直觉地点头,可想了想又摇头:“不了。你明天也别太过分,谢道韫怎么说也是女子,给她留点面子。”
面对赵慕涵的嘱托,马文才叹道:“慕涵兄,你也算知进知退有勇有谋了,可你知道你哪里及不上我吗?你遇事不如我主动,手段也不及我狠辣,所以连秦京生那种货色都敢给你使绊子,方才若我不护着你,他便要借我的势骑到你头上去了!唉,你发脾气时还好,平日里就是太妇人之仁了。”
“妇人之仁?嗯,我谢谢你的夸赞!”赵慕涵耸肩摊手,一脸无辜地看他。
“呵呵,好说好说。”马文才好笑又无奈地摇头,站起身道:“走,陪我蹴鞠去!”
赵慕涵哀叫道:“早知道让你自己发呆多好,干嘛来逗你开心啊,我不去啊……”可惜醒悟已晚,哀求无用,第二天她浑身酸痛起不来床,干脆不去上课了。马文才本也打算公然罢课,既然都是不上谢道韫的课,那他自然不会强迫赵慕涵去。她醒来正值黄昏,洗漱化妆后,便端着赵成君和小风准备的点心了出门。随便拉了个书童问,便打听到马文才的事。
听说今日谢道韫第一次讲学,马文才竟以“三从四德”当众讽刺谢道韫非良家中人,不配教导学生,便带领学子罢课走人了。只有梁祝等人不为所动,仍坚持听课。
她信步走到蹴鞠场,和场上精力旺盛的马文才挥了挥手,便坐在一旁,边吃点心,边看他如往日一样将学子们虐成狗。吃了大半点心,却见马统拖着胖乎乎的身躯朝这里移动,慌里慌张地跑到马文才面前道:“公子!公子不好了!食堂都没有做饭,厨房里、医舍都空无一人,王家姐妹还留言‘不给不尊重女人的男人和狗看病’,就连洗衣服的女人们也都不见了!我到处打听后才知道她们趁公子罢课,菜也不做了,病也不看了,衣服也不洗了,说让我们自己解决,然后拍拍屁股听谢道韫讲学去了!”
马文才怒得一脚将蹴鞠踢出场外:“一帮乌合之众,还想与我做对?”
赵慕涵忙上前道:“先消消气,别冲动。文才,别把事闹大了,不然对谁都不好。”虽然她暂时和马文才同阵营了,却一点儿也不同情这些小伙伴。这些男人,衣食住行都靠女人打点,口里心里却瞧不起她们,时时不忘埋汰她们,现在吃了苦,恐怕才知道女人有多重要了。
至于马文才和梁祝的冲突与交锋,在她看来跟孩子过家家没什么两样,因此几乎从不参与他们的纷争。但……她偷瞄马文才行云流水般大步朝前,也许……不愿见证他和梁祝走向悲剧,又不知如何阻止,才会时常感到心烦吧。她都说不清自己的心思,马文才自然更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以为她习惯低调才不愿与他一起整治梁祝。
赵慕涵不曾配合他的任何计划,可他却没有丝毫抱怨,下课、放假时,仍将她抓去蹴鞠射箭。也不知这次自己主动前来观战,他会怎么看,但他似乎胜券在握,她不禁暗想:“等他和梁祝纠缠甚深后,恐怕再难见到他如此意气风发找祝英台麻烦的模样了。”
可她猜错了,即便是今天,她也没见着马文才意气风发的模样。因为山长王世玉闻风而来,知道马文才最在乎品状排名,便以此警告他安分守纪。
马文才也是个对自己心狠的,竟当众单膝下跪,向谢道韫道歉请罪。
男儿膝下有黄金,马文才更是个自尊心强到几近病态的男人,他怎么能忍得下这种屈辱?看着高高大大的马文才竟屈膝下跪,虽然是他自找的,但赵慕涵的心就是丝丝地疼,她向山长百般求情后方平息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