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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已惘然(完) ...

  •   茶花盛开,灼灼齐艳,他说,等茶花开了就是好时令,他会依言上门提亲,她瞧见满城的茶花绽放得美不胜收,如她的心思一般,曼妙极好。

      穆锦瑟不似平常那般活泼,反而静静地坐在自家庭院等他来,青梅从未见过这么像姑娘家的穆锦瑟,不禁觉得儿女之情忒神奇,能把她家的小姐变得这么娴雅文静。

      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啊等……

      一抹靛青身影出现在庭院里,那人迈着沉稳的步伐朝她走来,她想,她的心上人多么倜傥好看啊。

      七日不见,他来了,她欣喜迎上,可他却这么对她说……

      “锦瑟,我不能娶妳。”

      他低首垂眼,目光没有落在她脸上,而是落到她手里捧的那朵娇艳茶花,色如女为悦己者容所抹的胭脂,如此娇艳。

      她的良人归来,却不是来提亲的。

      毫无预兆,如此猝不及防,他说,他不能娶她。

      穆锦瑟从来没想过,有一日,程思年会说不要她,不知是自己信任程思年抑或自己太过自信。

      “公子,你讨厌我了还是你另有喜欢的姑娘?我……真的没有想过你会不要我了。”穆锦瑟想伸手好好地摸摸他的脸,可她突然伸到一半却忽然止住了,她很怕,怕自己一碰,他就碎在自己的掌心里,最终她收回手,她捉紧自己的衣领,低着头,闷闷地说,“不是……不是说要一生对我好?”

      “锦瑟,是我不好,”程思年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日后,妳……妳要好好地照顾自己,找到一个良人就嫁了,妳是好姑娘。”

      “若我是好姑娘,你怎地就不要我了?”穆锦瑟告诉自己不能哭,也不要哭,哭了,泪水会模糊他的模样,她想好好看看他,好好地看看她的心上人。

      半晌,平复了情绪,穆锦瑟想不能让情绪不受控制,若不是事出有因,程思年也不会毫无预兆地这么对她说,她得想办法查个清楚,“公子,我一时间还无法接受,给我三天时间也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后你执意,我就不再追究,届时你安好,我无恙,这便已足够。”

      程思年苦笑着,心忖着,这姑娘是大度还是坚强,怎么可以这么洒脱,“好。”

      见他离去的背影越走越远,穆锦瑟这才无力地瘫坐回石椅上,神色黯淡无光,喃喃地说了句,“公子……你为何不要我了?”

      青梅处在一旁其实听得真真切切,程思年是穆家姑爷是铁铮铮的事实,为何他一夕之间改了主意?她家小姐是不是哀莫大于心死连哭都不会了?若是他看见她家小姐这样会不会心软?会不会回心转意?

      坐在轿子里的程思年回想着都是刚才穆锦瑟那副受伤的模样,他的心好似被人紧紧地掐着,痛得都要窒息,忽地,轿子停了下来,家仆阿木掀开车帘要向程思年说明状况,却惊见程思年左眼淌下一行泪,阿木痛心疾首喊了声,“少爷……”

      阿木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无声地告诉程思年,只见程思年伸手去抹,瞧着手上的泪水自嘲,笑得那样凄凉,“原来还有泪……还以为我无血无泪。”

      谁会想到,这个叱咤风云、风靡朝政的程思年在一夕之间颠覆身分,成了待罪之身?程思年这几年在政坛上崭露头角,许是锋芒太利被人顾忌,他一时之间防不甚防被人陷害,又因程大公子政商勾结事件,皇帝便将他贬为平民至边塞服役,这一去得十年。

      十年,他不愿穆锦瑟陪他吃苦,毅然决然做了决定,和她切断所有联系,将一腔情长作罢便再无牵挂,可情缘哪是能说断就断。连他自己作为李瑟时都说过:

      若爱仅仅唯一字,便可一笔勾销,世间再无痴男怨女。

      穆锦瑟值得更好,因为她是个优秀的姑娘。即便他多么不想放手,他也得放,因为他说过,他一生只想对她好,放手,才是对她好。

      穆锦瑟自程思年离开后便进了房里再也没出来,青梅怕她家小姐做傻事,半刻一到都会去敲门,得来的都是同样的回应:我没事,别担心。

      穆锦瑟坐在桌案前,提笔一挥在纸上落款……还有三天,这三天能够查出什么的!

      ***

      穆锦瑟托人去替她秘密调查程思年的状况,果不其然,前些日子程思年因被陷害而被皇帝贬至边塞十年,他总是这样……什么都瞒着她。

      三日之约已到,早先穆锦瑟捎了封信给程思年,信笺上寥寥几字:湖亭,未时见。

      见了面,穆锦瑟招呼都没打就开门见山,“至边塞劳役十年,如今我已知晓,我心意依旧,公子……那你呢?”

      程思年无不震惊,她信誓旦旦说:心意依旧。

      可他怎舍得,又怎地愿意让她见到如此落魄的自己?十年,也够的了,够她成亲生子,分隔两地,即便他再思念断然也打搅不到她。

      “穆姑娘,我俩今日就此一别,再也不见。”程思年望着穆锦瑟,笑容淡然。

      穆锦瑟怎么也料不到,他竟如此心狠,对她的称呼也改了可见他心意已决,“公子,你说我是好姑娘是骗人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法承担?五年的苦我都吃过了,十年只不过是两个五年。”

      程思年摇摇头否认,心知这三天她定会去查明原因,“锦瑟,只能给妳粗茶淡饭、粗布短衣那不是我所愿,我想让妳做个无忧无虑、衣食无缺的姑娘,如今我做不到了,锦瑟……是十年,不是十个时辰。”

      “可我想帮帮你,许是我二人想办法,说不定十年不到你就能回来,我想待在你身边,去哪里都好、做什么都行,你别丢下我……公子,想到要和你分开,我就难受,我吃不下、睡不着,我就气陷害你的人,你是我的,怎么能让别人欺负?”穆锦瑟一头就扑进程思年的怀里,脸贴在他的胸口上,死死地抱住他。

      程思年怎么能不动摇,这个姑娘说:他是她的,不准别人欺负。

      “锦瑟,妳听话,好好地待在这里,这里有妳的亲人有妳的好友,妳跟着我去那什么都没有。”程思年轻声细语哄着她。

      “可是这里没有公子……”她摇摇头不愿接受。

      “之后妳还会遇到其他人,十年漫漫,妳对我就不是那么喜欢了。”

      李瑟曾说:年岁,纪事刻纹,消磨忆念,如是双刃剑。

      “公子,你是小看我还是看轻你自己,你怎么就笃定我就不会喜欢你了?”

      程思年望着穆锦瑟一语不发,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再也说不出口,多少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一缕忧思。

      “公子……也罢,也罢,若你执意也罢,我不再追究,”穆锦瑟叹了口气,她抬头给程思年一抹微笑,如此苍凉,程思年痛心,他伸手紧抱着她将她嵌在怀里,是要揉入骨子般,“锦瑟,好好地照顾自己,对不住,我食言了。”

      她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而有力的心声,跳得如此慢,慢得她都无力了,“你没有食言,你对我太好……公子,你可真心待我?”

      “真心,一刻没怠慢过。”毫不犹豫,程思年给了她最好的答覆。

      穆锦瑟笑着,她抬手捧着程思年的脸,她望着他,这一个对她好的人,无怨亦无悔,她尊重他的决定,“谢谢,你的真心我收妥了。”

      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轻轻地,没有过多的眷恋她便离开,“你安好,我无恙,便已足够。”

      程思年再度将穆锦瑟牢牢地抱在怀里,若是可以他多不想放手,可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她葬丧最好的年华在边塞。

      他们在最喜欢对方时分开,这是最好的,无怨言无悔恨,两人在彼此心中都是最完美最美好的。
      你安好,我无恙,便已足够。

      ***

      茶花盛开,良人终归来,这是程思年许诺给穆锦瑟的,可如今不能实现了。

      今日正是程思年前往边塞服役的日子,一辆马车和两三个官差在程府门外待命,程思年背了一只包袱,一身轻落,程老爷和李氏以及他两个妹妹,身后罗列两行家仆为他送行,每个人都哭丧着一张脸。

      程思年苦笑道,回身和那一家子的家仆说,“别苦着一张脸,我又不是上刑场。”

      这会一大家子的仆人都纷纷喊道,“三少爷──”

      程思年转过身朝程老爷和李氏鞠躬,“爹、娘,你们要好好保重,不用替孩儿担心,恕孩儿无法常伴在你们身边。”

      “年儿,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吃多点、穿暖点,好好注意身体。”李氏只是神色倦怠,坚强地没落泪,她抚了程思年的脸庞,眼神都是浓浓不舍是诉说:儿啊,要好好照顾自己。

      程老爷走至程思年面前,他举起右手重重地拍了程思年的左肩一下,叹了口气瞬间苍老十多岁,他这个爹没用,连孩子受苦都保护不了,“年儿,辛苦你了。”

      程思年摇摇头对程老爷笑着。

      “哥哥……你得快些回来啊。”程思蔓和程思媚双双抱着程思年,程思年眼里都是宠溺,他伸手摸了摸她俩的头,“蔓儿、媚儿,你们要好好听爹娘的话,好好孝顺爹娘,知道不?”

      两人噙着泪双双用力点头。

      钟毓秀、杜襄以及魏金戈也前来替程思年送行,唯独就缺了个她。

      在场人都知道,程思年与穆锦瑟已断了来往,无不唏嘘,也没向程思年提穆锦瑟,他们都知道,那是他的一处痛。

      这会,程思年下了程府大门前的阶梯走至马车旁,杜襄他们上前去,钟毓秀最先开口,“穆ㄚ头真不打算来了?”

      钟毓秀搂着杜襄的腰,东看西瞧了周遭没见到穆锦瑟的身影,最后把目光放到了程思年身上。

      程思年回想在湖亭那日,是他俩今生最后的相见也是别离,经此一别再无关系,所以她不会来,他认识的穆锦瑟,这个姑娘,有她的骨气与骄傲。

      “来了又能改变什么?不来不见就不念……”杜襄望着程思年摇头感叹。

      “许是……有事耽搁没法过来,”向来鲜少说话的魏金戈丢出这么一句,杜襄和钟毓秀惊讶地皆看着他,他这才解释,“这几日见她往穆玉烟的坊间分号跑。”

      “锦瑟的个性就是这样的,她太懂分寸……”杜襄摇了摇头,最后将目光定在钟毓秀的脸上,笑得欣慰,她说,“阿秀,有时候还真庆幸你不懂分寸。”

      “襄襄妳怎地这么说我呢,真伤心,我那叫坚持不是没分寸好不。”钟毓秀鼓了鼓腮帮子,也不知他从哪学来,但杜襄看他这样就觉得傻气。

      魏金戈冷冷地瞥了他俩说了一句,“你俩都没分寸,什么时候还恩爱。”

      “无妨,这样挺好的。”程思年不介意的笑了笑。

      钟毓秀不好意思地拍拍程思年的肩膀,“好啦!阿年,有空我们会去看看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程思年笑了笑,他也回拍了钟毓秀的肩头,目光定在钟毓秀和杜襄脸上,“你和杜襄也是,希望不久就能接到你们的喜讯。”

      杜襄朝程思年点点头。

      “阿年,有什么困难记得知会我。”魏金戈一来讲义气,二来是他之后驻扎的地方也在边塞,离程思年近些。

      “谢谢。”程思年笑了笑点点头,“你们好好保重,锦瑟……锦瑟她就拜託你们照应,过些日子也帮她寻着好人家吧。”

      三人一听都是重重叹息,这家伙到底是要和穆锦瑟断的多干净?

      “好,如你所愿,会替她找到如意郎君,让她风光出嫁。”钟毓秀没好气地说,这一说就被杜襄的手肘撞了下肚子,“噢!”

      程思年见状,微微一笑,“我挺希望是阿秀说的那样。”

      除非是个盲子,不然人人都看得出来程思年根本就很在意,“程三,是人都看得出来你难过……算了,你到了边塞别忘了给我们捎封信报报平安。”

      杜襄不是没想过两人可以信笺联络,可程思年说,十年太久,他不愿穆锦瑟耗费年华等他。

      “好,时候也差不多,我得走了。”程思年准备了一下要上马车,回身望向身后,一半不舍一半眷恋,他到底是希望她来的,可她终究不会来。

      他回过身上了马车再也没有回头。

      官差们驾着马车就走,他们都以为穆锦瑟会忽然冲出来,可自始自终穆锦瑟都没有出现过,只有声声凄凉的笛声从远方传来,如泣如诉,余音袅袅,恰似诉说:君不见,一路平安,无恙安好。
      情深奈何缘浅,一切都是造化弄人,难得一对才子佳人。

      ***

      程思年乘坐着马车来到驿站休息,官差们轮流去解手,程思年也下了马车喝杯茶,官差趁机搭着他的肩,“哎,小哥,你就犯了什么罪被贬到边塞?”

      程思年沉默着没有回答,官差耸耸肩也不再多问。

      对外,皇帝表现出一副重用他,可程思年清楚,他是皇帝手下的一枚棋,皇帝知他是被陷害却还是将他贬至边塞,只因皇帝是借由这机会放松对方的戒备再将其一网打尽。伴君如伴虎,他这一刻表现对你好,下一刻就取了你的性命,只因全国百姓都是皇帝的,他要怎么摆弄是他的决定。

      官场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让他的心累了乏了无力了,他不够狠戾不够无情,在官场上的处处留情都是致命一伤,也罢!离开是非之地也是好的。

      程思年从怀里取出一本《茶花眷》诗集,是穆锦瑟的作品也经他一手修订:

      ……
      茶花一现,我犹怜,
      怒开一春,见君心。──《见君心》

      程思年再见此诗似乎才幡然醒悟,这所有心思全然是穆锦瑟多年来的思慕。

      《茶花眷》诗集被春风吹得翻飞,落到其中一篇……

      三月春,繁花开,唯有江西茶花胭脂红,
      青石桥,水中央,唯有月下琴瑟诉东窗,
      ……
      妾思忆,难就寝,唯有翩翩三郎入梦里。──《入梦˙烛夜》

      锦瑟,我的姑娘,妳忘了我最好,我记得妳便可。

      她可以在众人面前自信满满,在他面前就是一副崇拜的小跟班,好像视他为天一般,那样痴痴仰望,可是他多想说,锦瑟,再过不久,许是妳低头俯瞰着我。

      春风一袭,程思年觉得今年春风特别凉,凉至心头,身后官差在喊他,他收起《茶花眷》准备上马车,掀开车帘却惊见一人坐在里头对他微微一笑,他以为那是幻觉再度放下车帘,过一会又掀开,那人对他笑得更灿烂。

      “锦瑟!”程思年惊呼!

      “公子!几日不见都瘦成什么样了?吃鸡腿不?”穆锦瑟笑瞇瞇地将香饽饽的鸡腿递到程思年眼前。

      “妳怎么在这?”程思年这边动静这么大,官差们没个有反应,一转身,程思年见官差们都假装看看树看看鸟儿,哼着小曲儿还一副“啊,我什么都不知情哦”的神情,他就知道,穆锦瑟买通了他们。

      穆锦瑟放下鸡腿,两只手抵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颚,像个稚气的小姑娘无辜地看着程思年,“当然是半路和你相会私奔。”

      “想些什么?妳爹娘不担心妳?我让他们接妳回去。”程思年从包袱里拿出了笔砚准备捎封信。

      穆锦瑟双手按在程思年的手上,一字一句清楚地道,“公子无须担心,我已和我阿爹阿娘说过我要同你私奔,你爹娘也知道这事儿的,他们双方均已对外公布我们的喜讯,说我们自个儿拜个天地结为夫妻便可。”程思年瞪大双眼,停下手里的一切动作,似乎不敢置信她就这么雷厉风行,她紧接着说,“用私奔这说法不对,应该要说我这是嫁乞随乞,嫁叟随叟!”

      “穆锦瑟!”程思年吼了一声,过去他从未兇过她,可他这次真的生气!

      “公子你觉得我在做傻事?”穆锦瑟气势也不输程思年,她也大声地喊了回去,“况且我来都来了,你难道要回头把我丢回去不成?即便你想也无法,官爷还要赶交差呢!”

      “妳、妳……锦瑟妳知不知道妳在做什么?”程思年忧喜参半,她来了他开心,可往后的日子她要怎么过?

      “千里追夫啊,再说了,日子是我过的,你怎地知道我觉得苦?说不定我觉得很快乐呢,公子,我就是要赖着你不走,你在最困难的时候连我都不在身边,你该怎么办呢?你对我太好就是让我成为一个无理取闹的姑娘,这是你造成的,你得负责!”穆锦瑟一把拉住程思年的手臂,用尽力气将程思年拉进马车内,随后她就朝外头喊道,“好啦,官爷们可以继续走啦!”

      程思年一听慌张,也不顾自己刚才狼狈跌进来,转头就是要喊着,“停……”

      穆锦瑟眼明手快,一手扯过他的衣襟,一手扳过他的脸,一上前便吻了上去,这一吻至天荒,车内无声,仅剩车轮子压过石头路的喀啦喀啦响。

      不知过了多久,穆锦瑟吻到快没气才放开程思年,程思年红着脸眼神露出一抹羞涩,穆锦瑟忽然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不过这无疑是个好办法,杜襄说:有时男人比女人还要婆妈,达不成协议妳就霸王硬上弓,男人就听话了,前提是这个男人得喜欢妳。

      “公子,我来了,你就不开心?哪怕只有一点?”穆锦瑟又变回那个小姑娘,羞怯怯地问着程思年。

      程思年沉默了很久没有答覆,等不到回应的穆锦瑟气唿唿地抬起头,却见程思年用一种很专注的眼神瞧着她,“公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程思年依旧没有回答,穆锦瑟心想,难道他真的不开心?想到这她真的难过,哪怕一丝开心,她就觉得她该来的,可他不作任何反应,她是不是又惹他生气?于是她的态度软化下来,“公子,对不住,可我没有那么娇贵啊……也没那么洒脱,我做不到放手,我不能明白为何你喜欢我却要放手,你怎地能轻易放开我,当初不准我想着其他男人的公子呢?你怎么舍得把我丢给其他人?况且我们的爹娘都同意,我就不理解你为何还是要放手。”

      程思年有千千万万的想法,可在穆锦瑟说了一串说词后,他什么想法也没了,这个姑娘不顾一切来找他,他怎么能不开心,他很开心,很开心,“锦瑟,我想过了,有时候为了百姓也不一定要在朝政里做事,在乡野人家中也是可以帮助百姓的,那只是多寡问题,只要肯愿意去做,终将帮助众人。”

      “嗯?”程思年是被她吻傻了吗?怎么答非所问?穆锦瑟歪着头看着程思年。

      程思年这才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我再也不过问朝政之事,往后的日子陪着妳,陪着家人,而平时帮一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什么?可那不是……”穆锦瑟这要开口就被程思年用食指抵在唇上。

      “庙堂之所以高,那是建立在坚固不催的基石上,我容易息事宁人,那里不会是我的栖身之处。”

      没有无催不朽的心,是无法站在顶端睥睨天下。皇帝曾对他说过,这位子太诱人,身边危机四伏,没有人可以信任,只能靠自己,唯有把自己变得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才能在那位子坐到最后。

      “嗯,不适合就不要待了,想到那些人欺负伤害你,我着实也不开心,”穆锦瑟抱住程思年,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口上,上一次听着那心跳跳得慢,这一次跳得强而有力,“程思年是穆锦瑟的,啊,当然也是你家人的。”

      “傻瓜。”程思年对穆锦瑟宠溺一笑,他也回搂着她,“我很开心妳来。”

      “嗯。”穆锦瑟甜甜一笑。

      “我欠妳个风光的婚礼,回江西就补办给妳,没名没分的跟着我……”

      “哪里没名没分?我们爹娘都对外宣布了你我二人是夫妻,现在谁不知道程思年是穆锦瑟的丈夫,穆锦瑟是程思年的妻子!”

      程思年是穆锦瑟的丈夫,穆锦瑟是程思年的妻子。一想到这,她现在睡着作梦都会笑。

      “不过你们合伙多久?”程思年捏了捏她的鼻子,有些不太开心地问,“那些官差又是怎地让妳买通?他们都是陛下的人。”

      “不久,恰好从湖亭分别那日开始,襄襄他们说得让你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本来是要到边塞再和你相聚,可是我等不及也心疼你,所以提前来找你了。”穆锦瑟言笑晏晏一点也不担心,“还有文德公主帮的忙,她说这当作送我们的新婚贺礼……啊!对了,襄襄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说我这个干娘要先准备十年的红包给她孩子,讹了我不少钱!还有你下次写信劝劝魏大哥别逼着我二姊,我二姊急了是会跳墙的。”

      “这个恩情我们得记着,改天得还给公主……嗯,我写信劝劝他,那下次我们也讹回去。”程思年也不恼了,抱着怀里的人儿欣喜着,好险她没放弃,一切都来得及,忽地,穆锦瑟像想到什么,“公子,我只死缠烂打这次,你下次再说要分开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不会有下次,没有妳在身边闹着我不习惯。”

      “公子,我那不是闹啊!”穆锦瑟气呼呼地又噘起嘴来,程思年见状又捏了上去,“妳都是我妻子了,还叫公子?”

      “呜呜,”穆锦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无辜地盯着他,程思年才放手让她说话,“夫、夫君……”
      瞬地,穆锦瑟又红着一张脸,程思年笑着低头要吻上,结果她却惊呼一声,从一旁包袱里拿出鸡腿,“夫君!趁热吃!咱们爹娘让我带给你的!”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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