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黑化徒弟》夏楹

8、第 8 章

　　夜幕沉沉，放下碗筷，我思索良久，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注视着叶老伯和大娘，终于开口道：

　　“大娘、老伯，我明日便要走了。这一个多月来，要不是您二老和天星的悉心照料，我恐怕是早就死在山洞中了——”

　　大娘和老伯俱是一惊：“姑娘怎么忽然要走”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大娘，您做的饭菜是我吃过最可口的饭菜了，老伯，您每日从田间回来总会带回一些草药给我敷伤口……这份恩情重如山，不知以何为报，不过，大娘，老伯，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当……倾尽全力。”

　　老伯急道：“姑娘，不过是多双筷子罢了，你一来家中便热闹了许多，我们内心倒是欢喜得紧呢，老婆子，你说是不是？”大娘点头，二老极力挽留，见我坚决要走也只得作罢。

　　大娘走进里屋，朝我招手：“傻孩子，进来，我跟你说些体己话。”

　　只见她放下门帘，用手将门帘缝隙压实了：“姑娘，既然你明日便要走了，有件事便不得不说了。”

　　“大娘，是……？”

　　“你脸上的伤——”她来回踱步，“寻常大夫看了是治不好的。”

　　我点点头，她继续道:“当今世上，只有神仙谷的大夫能治好，你去找他。”

　　“神仙谷？我怎么未曾听过？”见我一脸疑惑，大娘压低声音道：“总之，你去神仙谷找一位姓郑的大夫，他若是不肯为你医治，报上夷辛散人四字，他自会帮你。”

　　“大娘……？”神仙谷的郑大夫？夷辛散人又是谁？这些从未耳闻的名字为何又会从大娘口中说出，我十分惊异。

　　大娘报之一笑，微微点点头，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夜深了，姑娘，你明日便走，今晚早点歇息。”

　　“好，多谢大娘！”

　　躺在炕上辗转反侧，我从袖中拿出一小块包好的布，打开一看，那朵粉玉兰已经泛黄了，有几片花瓣已经掉落下来，但还是很美。

　　想起前日阿星在听到我要走时一脸不可置信：

　　“师父，你是说……真的吗？”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教会我灵犀指吗？”
　　“也就是说，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是吗？”

　　我这个师父这般言而无信，他应该很气恼吧。我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将花放回去，仔细地包好。

　　这一夜似乎过得很漫长，可是又一下子便过去了。

　　今日清晨的日光格外地好，“这小子，一大早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叶老伯喝着粥道。

　　“别管他，来，林姑娘，喝点粥。”大娘笑吟吟道。

　　我四处张望，果然不见他的身影。

　　果然，他还是在生我的气，才不愿意见我吧。这样想着，我不禁低下头来。

　　“星儿！你跑去哪儿了，林姑娘要走了，这个时辰的船快开了，你快送她去渡口。”老伯忽然喊道。

　　他回来了！我心中激动，却只是略微偏过头去，看见他倚在门边，原本晴朗的天骤然变脸。

　　“姑娘，你等等。”大娘从厨房里拿出一大包干粮塞到我怀里：“路上吃，别饿着。有空的话可以常来看看大娘。”她摸摸我的头，眼中满是慈爱，将我揽到怀里，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只觉温暖和安心，这就是被娘亲抱着的感受么？我微阖双眼，却忽然听到大娘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孩子，记得我昨夜说的话。”

　　我点点头，二老送我到门口，看着我离开，殷切目光在背，我不忍回头，若是我的爹娘仍在，他们应该也是这般目送着我远行吧？

　　此时开始下起了雨，我背着行囊，阿星撑起一把油纸伞。

　　我和他慢慢地走着，行人因忽如其来的雨正急急地跑向有屋檐处避雨。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味，雨滴在头顶的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今日阿星变得沉默起来。

　　我低头看着脚下青石板上积水一圈圈的涟漪，想着如何打破这种沉默，半晌，我尽量用听起来欢快的语气道：“阿星，以后我不在这里了，你可不能偷懒，要好好地练习轻功，知道吗？”

　　“嗯。”

　　又是沉默，空气里的青草味似乎都凝结了起来，雨仍是不急不慢地下着。

　　我盼着他能像往日一般再说些什么，哪怕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样，当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时，脑子里总能多想一些有关他的事情了。我抚摸着脸上的面纱，心中苦涩似翻江倒海，只怕差点便要哭出声来。

　　渡口就在眼前了，他的脚步愈发慢了下来。脚下被小石子一绊，背后的包袱滑落下来，掉在地上，恶鬼面具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这个……我想着既然你买了我便带走……没有别的意思……”我像是被当众揭露秘密般不受控制地红了脸。

　　他捡起面具，怔怔地看着我，半晌，才伸手将面具递给我，我欲接过,忽觉手臂受力，重心偏移，就这样跌进了他的怀里。

　　一时只觉窘迫得不知手要放在何处，可是，他这又是……为何？

　　艄公在船头催促着我上船。

　　“我……我得走了。”
　　“阿星……”

　　他这才松开手，脸朝向别处，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见他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阿星，有缘再见。”
　　我在心里对他默默说道，转身踏上船板。

　　雨渐渐地小了，我的脸却越发烧了起来，船缓缓地离岸了，我看着水中波纹荡漾，不敢回头，但又想回头。

　　“你的情郎可是一直呆立在岸边看着你呢。”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