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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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舍谟幻境之中。
迟苍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之中终于麻木。
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用尽心力，还是一样的。
第一世，他为贵胄，她为修道之人，共结连理，仍是那个，她孤零零而死的结局，可他对着她，再无痛心。
第二世，他为农夫，她为凤凰，她登仙道不成，化为劫灰，他不再恨这天，仍求仙问道，却在这求仙问道中得到片刻安宁。
第三世，他为修道之人，只想着修行，修行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解脱。
他终于忘了自己是上界的迟苍，也忘了自己所来为何。
轮回。
轮回。
再轮回。
从终点到开始，再到终点。
他已心内麻木，如行尸走肉。
他望着眼前这个紫衣女子，像认得，更像不认得。
她落下一滴泪来。
他发觉，这是轮回之中从未有过的场景，可他已经没有心力去计较这些了。
可他还是问，“你为何落泪？”
她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便不再说话了。
她的手掌就落在他的头上，她手心，金光闪耀。
有缥缈空灵歌声传来，唱的是：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其实从一开始，我想护住的只有一个人，她叫姬伽若。我爱你数万年，你我曾经约定过天下大定就在一起。】
【如今你的封印破了，无情道又会反噬你的身躯，迟苍，你要我如何是好？】
【我走后，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这么独来独往了，你要交一些知心朋友，偶尔约着踏踏青，这样多好。】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是你不够想我？还是我不够重要？】
【你往日那般严肃，怎么学来的这样的话？】
【你要是离开这里半步，我保证躺在这里的就是个死了的我了。】
【我还能做什么？】
【好好陪我走过最后一程吧。】
【是或不是？】
【是。】
【我是伽若。】
【伽若。】
伽若手心的光消失了，舍谟幻境的上空，阴阳鱼流转，光芒万丈。一切终归原点，一如七万多年前。
“我心悦你。”
在这空旷寥落的地方，她终将心意说出口。
无人回应。
阴阳鱼落下，如灰烬散开，舍谟幻境入口打开，幻境中的一切，烟消云散，舟，湖，花，岸，那些美好的事物，也伴随着幻境崩塌而消失。
忽然，她被一个身体环抱住。
他的气息带着烫意，“我也心悦于你。”
伽若身体一僵，她身后之人，真是迟苍。
他被封印了记忆，这会儿，应该还在沉睡中。
阴阳鱼之中，再起光华，金光之中银芒生起，舍谟之境消失无迹。
只听咣当一声。
大我还心镜掉落在地。
还听到长生，弥南的声音，一个叫迟苍，一个叫伽若。
伽若动了一下，迟苍又紧紧搂着她，“我说过，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伽若只能闭眼，由着他。
目睹这一切的青遗挽起袖子，“迟苍！你抱着我妹妹是什么意思！赶紧松开手！不要以为你是帝君我就不敢打你！”
弥南拽住青遗的衣服，长生配合的一个手刀敲了下去，力道不够，青遗头晕目眩的扶着墙，心情复杂的看着迟苍搂搂抱抱着伽若，气得咬牙切齿。
做壁上观的玄泱拱了拱手，“恭喜。”
长生：“恭喜什么？”
迟苍说了句，“同喜。”
长生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他这会儿不知道，修炼了无情道的玄泱一眼就看出迟苍已勘破无情道了。
弥南道：“帝君还请松手，我有话相同伽若说。”
“说什么？”迟苍的手半点不放。
伽若在离开舍谟幻境时，就猜测迟苍勘破了无情道，所以心中并没有什么担忧，只同迟苍道：“松手吧。”
迟苍不肯，非要陪着伽若去同弥南说话。
三人就出了长生宫，去了别处。
这下长生宫中只剩长生，玄泱，还有个没有恢复过来的青遗了。
玄泱知晓长生在疑惑什么，却道：“我看迟苍喜事将近，你又要操劳了。”
“你是说迟苍已经好了？”
玄泱点点头，“他已勘破无情道，再不会受此道拘束了。”
长生心道迟苍曾经因为伽若就想放弃此道，如今此道勘破，难道不该是无情无欲？
青遗却闹道：“那他岂不是就是元始天尊那样了，什么喜事将近，别胡说八道！”
玄泱并不解释这些。
迟苍的无情道本非寻常，他随无情道而生，勘破之后，自然凌驾于此道之上。
……
三万年后，南极中天优昙花开。
都说优昙花开，青白无双，明艳无匹。
可是对于年纪稚嫩的孩童来说，优昙花也仅仅是稍微好看的花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生拉硬拽的扯了好几朵优昙花，偏偏都是花叶剥离，不得完整。
长生把这小孩子抱起来，“你又摘花？”
小孩子眼睛一转，鬼精鬼精的，抵死不认。
长生摇了摇头，“你娘小时候也这样，做了事不肯承认，全靠你爹照顾有加，不然哪里还有你。”长生说话一套一套的，回忆起前事，最爱添些莫须有的，弥南端着糕点走过来，“你又在逗迟慕？”
这小孩就是迟苍同伽若的孩子迟慕，不过两百岁，就能上蹿下跳了，常常让人不得安宁，挨得近的长生每每都被这个小魔王打扰，简直是要命。话说当年，迟苍勘破无情道之后，迅速提亲，要娶伽若，期间经历过各式各样的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的流程，不过百年，迟苍就迎得美人归，为这场苦恋画上了完美的句号，长生也松了好大一口气，天知道那会儿他和迟苍是怎么彻夜长谈如何收服伽若娘家人的心的，堪比一场重大战略。
长生抱着迟慕，跟在弥南后面， “适当教育一下，他这性子像他娘，又不像，反正不像迟苍。”
“弥南姑姑，弥南姑姑要抱抱。”迟慕在长生怀里扭动着，泥鳅一样。
迟慕是家中除却庭兮之外唯一的小辈，弥南疼爱还来不及，她一手拿着糕点，一手抱着迟慕，迟慕乖乖的搂着弥南的脖子，一点儿也不乱动了。
见此情景，长生翻了个白眼，臭小子，就知道欺负他。
到了长生宫外的凉亭时，伽若迟苍正在手谈，迟慕喊了声爹，他最是敬佩他爹迟苍，偏偏他爹眼睛里除了他娘，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伽若朝这里看过来时，迟苍才勉强分出心神看了迟慕一眼，干巴巴的说了句，“你来了。”
迟慕失望极了。
伽若咳嗽一声，迟苍神色一凛，立刻宽和起来，“今日看书看得怎么样？”
迟慕立刻开心起来，围着他爹说个不停。
坐在伽若旁边的陌兮合偷偷道：“我以为他的态度变了，怎么还是这样？”
伽若因三万年前舍谟幻境那一出，实则早已气虚体弱，养了接近三万年，才有些好转，偏偏迟慕突然降临，若非伽若非要生下迟慕，迟苍是断然不肯要这孩子的，生下迟慕以后，伽若身体又虚了起来，所以迟苍对着孺慕自己的这个孩子，并没有几分亲近。
大家都知晓迟苍的心结，说过无数次，迟苍还是老样子。
伽若随意道：“他有心结，再生一个就好了。”
迟苍当即就看过来，一副我不许的表情。
弥南将糕点放在棋盘上，完全不在意棋子乱了，“碧顷他们很快也要到了。”
长生刚拿起一块糕点要喂迟慕，外间就是一阵兵荒马乱，想也不必多想，定然是南隅的庭兮同她那三个干弟弟，庭兮那三个弟弟自从医好以后，除了神智清醒，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反而更爱粘着庭兮了，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弟弟也不遑多让，走到哪里闹到哪里，有时候庭兮不爱带他们出门，他们可怜兮兮的那么一讨饶，庭兮也就心软了，毕竟是一手带大。
庭兮远远的就朝他们打招呼，“姑姑，姑父，弥南姑姑，长生姑父，兮合姑姑，小慕。”她朝迟慕使劲挥了挥手，她那三个弟弟很不快，隐晦的盯了眼迟慕。
兮合靠近伽若，又偷偷道：“庭兮什么时候继承南隅？”
伽若道：“还早。”
兮合笑了一下，“我看那三个孩子等不得了，恨不得得了名分好正正经经的争风吃醋。”
长生听到了争风吃醋的字眼，不由得看了眼弥南，弥南横了他一眼，他乖乖的低头继续照顾迟慕，给迟慕递水递吃的。
长生在心里叹了口气：长生啊长生，你为什么会沦落至此，唉，自己找的夫人，夫人开心就好。日后小慕长大了，我一定要告诫他，有共同志向的未必非要在一起，唉。
庭兮坐到亭子里的时候，已经有些挤了，那三人就坐在栏杆上，一个靠着一个，恢复了乖巧。
“再过几百年，小慕就可以去弥南姑姑的学堂了吧。”
“别……”长生开口，弥南一眼横过来，他又噤声。
庭兮又说起其他没来的，“我阿爹阿娘说不同我在一起都清净许多，我就由着他们去了，三叔他不爱来上界，你们也知道的，来的路上我还遇到昆仑上神，他带着他夫人要去人界晃两圈，那妖王白汲也跟着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老爱跟着这对夫妻。”
“这倒是你误会了，”陌兮合道：“那白汲看上了人界的一个女子，昆仑他们去人界，他也就自然跟着去了。”
“那女子多少岁，由着他折腾？”
“这我也不知道了。”
迟苍贴心的用手指擦去伽若脸上的饼屑，“你近日越发大大咧咧了？”
“不是有你心细如发吗。”
“是我惯的。”
“应当是吧。”
陌兮合忍受着身边的人的小小情趣，又听庭兮道：“我前几日听说玄泱帝君打算游览了一番北荒，写个风物志，是真的吗？”
陌兮合道：“自然是真的，我听司命说，玄泱帝君已经去北荒了。”
庭兮觉得匪夷所思，自三万年前，玄泱帝君就同变了个人似的，同史书记载的完全不一样。
迟苍给伽若擦过饼屑以后，又给迟慕擦了擦花了的脸。
迟慕自觉自己是个大孩子了，一边享受着迟苍的照顾，一边说自己来，最后还是迟苍把他的脸擦得干干净净。
迟慕把头靠在伽若腿上，“娘，我想要个妹妹，这样子我就可以照顾妹妹了。”
伽若无视迟苍不快的脸色，“好呀，那妹妹以后就交给小慕照顾了。”
迟慕头捣如蒜。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伽若本不欲要第二个孩子，偏偏五万年以后，家中又添了个女儿，那时候迟慕已有五万来岁，身陷与巫山神女的情局之中，不得解脱，所以未能照顾他期盼中的妹妹，所以那孩子仍是由迟苍冷着脸带大的，那孩子叫做姬曼若，随伽若姓，曼若曼若，曼殊伽若。
曼若冷冰冰的，十万来岁也未能有过情窦初开。
偏偏有个小她许多的孩子对她一见钟情，自荐枕席。
那孩子叫做白炽川，是妖王白汲的第八个孩子。
迟慕同巫山神女如何，曼若同那白炽川如何，
这些，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