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我还心镜 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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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若摆脱陌曦之后就去了人界，她在人界就停留了数年光景。
回去时人界正是三月春暖花开时，景色宜人，伽若一路赏玩，不知不觉又耽搁了些时候。
在捡到大我还心镜的当夜，她到了人界的一处湖泊，那湖泊周围早已荒芜。在伽若印象中，这里曾经也热闹过，游人如织，灯影重重，不过经年，就如此衰败了。
一轮圆月悬在空中，湖水中也有一轮月影。
她走在湖面上，脚下波光荡漾。
然后，她就看到了大我还心镜，她捡起它，很自然的将镜子放入了乾坤袋中，照常回了冥渊。
……
冥渊的风景数万年不变，苍梧树郁郁葱葱，万年不变。
迟苍被锁入了大我还心镜以后，就像是与镜子融为一体了，这镜子能见得天日，他才能一窥外界，也曾想分出一缕神识出去，这神识竟也被困在镜中，不得挣脱。
他素来不如长生看重这镜子，现在倒是吃了不少这镜子给的苦头，被困在镜中不得其法，只能静下心来打坐修炼。这么一坐，四周突然一亮，原是女帝打开了乾坤袋，将这面镜子取了出来放在了了书桌上。迟苍的视野才开阔起来，方能打量四周一下。
冥渊冷清，四周虽有鸟雀虫鸣，只衬得此处古意葱茏，死般沉寂。
女帝自回冥渊后，便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未曾念起一个人，她是这死寂的中心，亦是沉默之源。
迟苍觉得女帝她是个无喜无悲，无哀无怒的，对这世间也看不出什么留恋。
他羽化的师尊曾经也如这般，那是无情道的巅峰，那是他同玄泱都未能达到的境地。
……
弥南在伽若走后，照顾起庭兮来简直是得心应手，庭兮有什么感情体悟也爱同弥南分享。时间一长，弥南觉得庭兮也排解得差不多了，伤也养全了，就带着庭兮出去放风了。
正巧上界那里送了张请柬来，特邀女帝去赏花，落款是长生帝君，弥南半点儿也犹豫，就将庭兮打包带上一道去赏花了。
弥南计划得很周全，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偏偏在赏花路上，生出了个计划之外的人，那人便是如今沃野帝君，女帝的三哥，姬青遗。
弥南同青遗的过节不是一两句话能够理清的，总而言之，这两个人就是见不得面的冤家，日常见面互相冷嘲热讽。
久而久之弥南厌倦了，见到了青遗就很自然的回避了，鲜少与他再碰面。
这次赏花赏到中途两人一碰面，青遗眼睛都亮了，笑嘻嘻的摇着扇子走了过来，“哎呀呀，这位仙子我仿佛在哪里见过。”
弥南也懒得给这人面子，完全没有搭理他。
青遗毫不忌讳的打量了弥南一番，“你同我的一个侍女长得倒是像，说起来那侍女我也有好些年未见了，也不知道她私逃到了哪儿去了。”
“我听说沃野的姬青遗是个断袖，大凡断袖都有些不得了的爱好，可能是您那点儿见不得台面的爱好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将人吓跑了呢？”
“断袖你大爷。”青遗的辈分，放在这四海八荒里都是排得上名号的，他挤兑的多是晚辈，也就没人敢招惹他，久而久之青遗也就有了几分不容辩驳的情绪，现在被弥南这个同辈的一怼，自觉脸面无光，当即就祭出法器想要教训弥南一番。
弥南冷哼了一声，“三殿下也看看这是谁的地界，想要动手还是斟酌一下吧。”
“教训自家的下人，倒不用这么计较场合。”
“说话放尊重点。”
“生是奴才命，难道还能翻身做主人？”
这话刚落下，一道法力就直接抽向了青遗，青遗轻巧后退，一个侧身，一道剑气从他手中飞出。弥南祭出法器一挡，那道剑气裂开，化为针雨，直逼眼前，弥南同青遗过招无数，这样的小招式她是不放在眼里，她几乎是在下一刻就引护罩护体，青遗冷笑一声，“老四倒是不藏私，什么都教给你了，她倒是闲得发慌了。”
那针雨在碰到护罩时，化为无形，青遗又见弥南引哨，呼来数千只鸟雀，眼见那鸟雀乌云般压来，将两人视线所见之物完全遮蔽。
“你还真想置我于死地？”
然后弥南就垂眸一笑，嘴唇微张，青遗尚未听清她说什么，鸟雀笼罩的外围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声，“弥南姑姑，弥南姑姑！”
“庭兮来了。”弥南这么说着，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笑颜，那鸟雀竟也尽数散去。
鸟雀刚刚散尽，庭兮就紧张的抱住弥南的手，“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鸟雀飞来了，那么多不说，还像个罩子一样将你同三叔关在了里面？”
“你三叔给我看他练的新招式。”
庭兮知道这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切磋的习惯，半信半疑望着青遗，“三叔，真的吗？”
青遗那法器早就收了起来，他又摇了摇不知何时出现的折扇，“三叔还给这个招式取了个名字，要不要听。”
弥南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要搞事的人。
“什么名字？”
“天下乌鸦一般黑。”
庭兮正要问怎么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弥南就道：“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庭兮，我们去别处。”
“我想同三叔叙叙旧……”
弥南没有反对，“那我先走了。”
“嗯。”
这里弥南走了，青遗就打趣道：“你又闯了什么祸，需要弥南时时刻刻看着？”
“也不是什么大事，三叔你刚刚是又同弥南姑姑打起来了？”
被小辈的这么问，青遗不免尴尬，“你都看出来了还问。”
“又是三叔你挑衅在先？”
“胳膊肘往外拐的臭丫头。”青遗这么抱怨了一句，“是你弥南姑姑欺负我。”
庭兮才不信，“就引了个雀鸟将你团团围住，就欺负你啦，我在不远处看到是你先动的手，呛人的话也是你先说的。”
“……原来你什么都看到的。”
“要不是担心事态闹大，我也不会突然跑出来打断。”
青遗又抱怨：“你这个小偏心眼子，一心向着你那弥南姑姑是不是？”
“我谁也不偏心，我很公正的。”庭兮说得信誓旦旦，在青遗看来就是在偏心弥南。在不远处的弥南看到的是庭兮亲昵的挽着青遗，弥南心道果然还是跟亲叔叔最亲，她就是被唤作姑姑，也不比这种生于血缘的亲昵。本来是担心庭兮将感情事情同青遗那个掌不住口风的人说，现在弥南却觉得，她是管得太多了。
突然想回冥渊。
……
傍晚时分，青遗送他那不省心的侄女去了住宿的地方，本以为又会和弥南呛两句，结果人早就不见了，桌上倒是封信，信中内容倒是简单，只嘱托庭兮自己同青遗在上界玩乐不要忘了时间，至于她自己，则是先回去了。
“弥南姑姑怎么突然走了？”庭兮拿着信纸，疑惑不解。
“许是觉得她自己一个外人，不方便吧。”青遗和弥南不对付这么多年，对方的性格他倒很清楚了。
“三叔你这样小心眼子，活该现在还没有讨到老婆。”
青遗眉头一跳，“这种话是弥南教你的？”
庭兮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她在人界历练那一世学到的东西怎么也不好说。
青遗见庭兮目光躲闪，“她还说了我什么坏话，说了我是断袖？”
庭兮急忙摇摇头。
青遗哼笑一声，“你这么急着反驳，看来她确实说了这话。”
“……不是，三叔，弥南姑姑……”
“别提她，污了我耳朵。”
庭兮只能噤口。
然后青遗又背着手烦躁的在屋里走了好几步，庭兮又忍不住道：“三叔你又怎么了？”
“你弥南姑姑刚刚奇怪得很。”
“啊？”庭兮没料到她三叔又主动提起了弥南姑姑。
“算了，她这人就是奇怪。”
庭兮思维发散了一下，“弥南姑姑对你说了什么？”
青遗想要说什么，又顿住了，“她没说什么。”
庭兮作为过来人，语气微妙道：“三叔你很在意弥南姑姑哦？”
青遗听了这话，只觉得哪里都别扭，轻嗤道：“我会看上她？”
庭兮不满于她三叔口中轻视，“三叔你还能挑三拣四哦？”
“她都教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个年纪正当壮年，喜欢我的从这里排到沃野那么多！”
庭兮并不相信。
青遗又嗤笑一声，“她今天可是要收我的命了，这么厉害的人物，还没有人敢招惹她了。”
庭兮觉得索然无味，不想同她三叔继续讨论这些话题，就找了个理由把青遗打发走了。
青遗被赶出去后只觉庭兮这脾气简直是无法无天，一定要好好管管庭兮。一只乌鹊突然掠过，落在不远处树枝上叽叽喳喳个不停，青遗不免又想到弥南使的百鸟朝凤。他方才说弥南要自己的命并不是玩笑，这一招一般落在人身上，没有本事的殒命简直叫做轻而易举，至于他这种怠懒修行的，要挣脱也费些力气。
按理说这一招还轮不到弥南来修行，这是他母亲所创招式，传的是他们家里兄妹的，弥南会这一招倒是真的越矩了。
青遗琢磨着什么时候抽空去找老四好好谈谈这件事，不要总是什么都教给弥南。
还有弥南她方才说的那句话，虽然声音被庭兮的盖住了，他还是读懂了，说的是什么，我不想总是这样了。
好似是他无理取闹，可笑。
……
青遗这里琢磨了会儿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觉到了南极中天，正欲循旧路回去，就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
“之前一大片鸟雀突然出现，我特地过去看了看。。”
“那么点儿鸟雀就能吓到你，星垣荒的寒鸦才算是多呢。”
“星垣荒还是算了，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了？”
“看到什么？”
“我看到了那个小帝姬。”
“小帝姬？”
“就是跳诛仙台那个庭兮帝姬，同言炽……”
“嘘，你还提这个，长生帝君特地吩咐不要说出去。”
“我就是提一下，这里这么偏僻，谁能听到？小帝姬跳诛仙台那场景实在惨烈，你不知道，那帝姬被捞上来的时候，地上血淋淋的一大片，也不知女帝是怎么想的，这么忍气吞声，就那么把人领回了冥渊，是不是亲姑姑呀。”
“别说了，被旁人听到了不好。”
“你怎么这么胆小，左右都是自己的地方，还能被别人听了去，你瞪我做什么……”那仙子顺着同伴的眼神望向了身后面色阴沉的青遗。
那话特别多的仙子顿了一下，故作镇静道：“仙友是谁呀，我看你长得周正，怎么有这种偷听的习惯？”
青遗皮笑肉不笑，“就听到你说跳诛仙台，地上血淋淋的一片，哦对了，我鲜少来上界，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口中的小帝姬庭兮的三叔，来自沃野，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麻烦两位把事情详情经过说得清楚点儿，我也很好奇。”
两个仙子吓得跪倒在地，一口一个饶命。
“要我饶了你们也很简单，第一件事，就是把庭兮和那言炽，包括我那不作为的好妹妹的事情都给我说一遍。”
“是，是。”
那两个仙子就将事情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青遗那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在听完后直接成了铁青，他话都不想说，摔了袖子就离开了。
仙子们哪里敢多呆，急急忙忙的赶往长生帝君所在的长生殿，将这件事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帝君，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等候长生发落。
长生在座上想了会儿，“你们平时就爱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底下没有回应。
“你们平时都爱说些什么话？说来我听听。”
话很多的那名仙子小心翼翼道：“我就爱说些八卦……”
“比如？”
“比如这次这个，还有……还有迟苍帝君那个，其他的就是些鸡毛蒜皮的。”
“迟苍的什么八卦？”
“帝君他……其实是在相看徒弟，好继承大宝。”
长生听到这里笑了笑，堪称温和，他对另一个仙子道：“那你呢，说些什么八卦？”
“……我……我就听八卦。”
“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倒是合适。”长生温和道，“既然这样，就一起去守个几万年的花花草草，磨练一下。”
“帝君……”
“不满意？”他眼风一扫，两人连忙道：“谢帝君。”
然后就被长生坐下的司厄星君带了出去。
长生想了会儿，实在想得头痛，就叫来司命，“这姬青遗要怎么来讨说法？”
“这…小仙也不知。”
“找言炽是必然的，他这两天在哪里？”
“神君在首阳山，可要召他前来。”司命见长生神色不愉，小心翼翼道：“或许请女帝来上界？”
“她倒不必，被姬青遗这么迁怒，定然会来上界。倒是言炽，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他来，他那副态度，我担心事情会难以转圜。”长生想着就头痛，“言炽本没有什么错处，可有些事情偏不能这么解决。”
司命挺理解帝君的烦恼，如今的小仙子小帝姬们谈个恋爱，不似从前的自由发展，如今这些长辈们恨不得把谈恋爱的小仙女小帝姬护得牢牢的，更何况这个凤族的小帝姬还是如今唯一的凤族的子嗣，想不金贵都难。
司命试探着问：“帝君可要明日请那位一聚？”
长生也烦，“等他找上门再说，太殷勤了显得我们理亏，这件事情本该是摆平了的，又发生这种事。”
司命想到白日里的事，“帝君可知早间鸦鹊乌云似的聚做一团。”
“是怎么回事？”
“听闻是那沃野帝君同一名女子起了争执，两人打斗起来，那一招似乎是凤族女帝才习的百鸟朝凤，可那女子也不是女帝呀，难道这一招可以外传？”
长生瞅了司命一眼，“你好八卦，或许女帝心血来潮传了旁人也不可知，我听说姬青遗是个断袖，或许……”
司命：“帝君你别说了……”
“你还当真？”
“……”
“不过百鸟朝凤这一招，未必只有凤族的会。”
“帝君的意思是？”
“我也会百鸟朝凤。”
司命一愣，迟疑道：“那一招是帝君教给那女子的？”
长生眉头一皱，显然是嫌弃司命的解读，“我的意思是这个招式也没有那么神奇。”
“哦哦哦，小仙知道了。”
司命觉得自己再听就是知晓太多了，不敢再听，匆匆退却。
在司命走后，长生拢着袖子在殿内漫无目的的走动了起来，这宫殿也不过方寸，他困顿其中，居然也有数万年了，当真是无趣至极，他要是早年同紫微宫里的那个一样退隐了，也不至于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大我还心镜 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