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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贵妃庭兮 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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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遗花了些时间打听出贵妃所在,又花了些时间抵达了那个梧桐宫,刚想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的,到了门口又反应到这是人界,遂隐去了身形。这梧桐宫内冷清阴暗,完全没有点儿皇室宫殿该有的富丽堂皇,青遗怀疑自己是来了冷宫。他逡巡一番,宫内又是些紫檀木这些大物件,又不像冷宫,他还闻到淡淡的香火味,偏殿正中还供着一尊金身佛祖。
青遗怀疑自己到了宫里的小佛堂,贵妃的宫殿怎么也不该是这样,他想这些宫里的人确实不老实,往偏僻的地方指不说,还指错地方。
忽然传出念佛的声音,青遗朝这偏殿里最偏僻的角落看去,那里正跪着个素衣女子,她正闭目念着经,那佛珠一颗一颗的被她捻动。
那女子不是庭兮又是谁?
这里哪里是贵妃该有的排场?青遗按捺住心里的怒气正要现形,这冷清的宫殿外突然传来个声音,“皇后娘娘到。”
贵妃睁眼,立刻将佛珠缠在手腕上,一大群婢女不知从哪里涌了出来,为她戴金冠,披薄皂,理衣裙,那个无欲无求般的女子睁开眼,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成了个贵妃该有的气势凌人的模样款款走了出去。
青遗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跟出去。
外面不止有皇后,还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皇后同贵妃已经聊了会儿了,谈到皇帝子嗣不丰,皇后就带着劝慰道:“自从皇上登基后,都是我们这些王府里的老人服侍着,难免照顾不周,我想宫中也该进些新人了。”
“不是三年一选,充盈后宫。”
“怎么,贵妃姐姐还没有见着新人就醋了?”皇后身边随同的一位妃子道。
皇后也笑意盈盈道:“妹妹可是吃醋了?”
贵妃亦是一笑,“我只是想,不知不觉入宫也有三年了。”
“岂止是入宫三年,我们是一道入王府的,你我二人服侍皇上,也有五年了。”皇后说着握住了贵妃的手,带着姐妹般的亲昵,“你我眼下都无所出,难免膝下寂寞。”
“姐姐说得是。”贵妃垂眸,神色不明。
皇后又坐了会儿,一群人才呼啦啦的散了,贵妃椅在榻上,随手取下头上的装饰,又朝侧殿走去,然后青遗又陪着自己侄女念了一下午的佛。
他的心里有种诡异感。
直到晚间皇帝下朝来梧桐宫用膳时,他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那皇帝一来就熟门熟路的进了偏殿,贵妃将佛珠挽在手上,再向他行礼,皇帝忙扶住她,“你就爱这些虚礼。”
然后贵妃就道:“今年该是三年一度选秀……”
“你倒大度。”皇帝一面说着一面带着她去用膳。
“绵延福泽,本是后宫本分。”贵妃一板一眼道。
同为男人,青遗明显感觉到了另一个男人的不快。
“也就我纵着你。”皇帝说完这句话就吃了起来,虽说面色不好,还是不忘往贵妃碗中夹菜。
贵妃是个食不言寝不语的人,默默的吃完了后,懒得陪话就要钻进那供着佛像的侧殿。
这次皇帝叫住她:“今晚不许去拜佛。”
“这是臣妾自小的习惯。”
“你不知道出嫁从夫吗?”
贵妃道:“皇上可是朝中的事不爽快,今天就发在我这儿了?”
皇帝冷笑一声,“我今天看着你跪在那佛像前就不爽快。”
“皇上你这是不敬神佛。”贵妃说得冷漠。
“我说了你就该出嫁从夫。”
贵妃道:“皇上想要的,臣妾能给的都给了,只这颗心,是臣妾一个人的,给不了。”
青遗被这句话一震,那诡异感终于有了解释,他这侄女,心有他爱。
皇帝怒极,再好的涵养也在贵妃这冷漠绝情的话里化为乌有,他几乎是强拽着贵妃进了寝殿,青遗匆匆走了几步,想要阻拦,又觉得尴尬,他不由得左顾右盼一番,宫女太监们对这场景似乎是见惯不惊了,都一脸麻木的整理起了桌上的东西,很快又全都走得干净。
这下好了,偌大宫殿,真的是冷清了。
冷清得青遗听得见寝宫里衣帛撕裂的声音。
“既然你说什么都是朕的,那朕要个孩子,你是给还是不给?”那声音还是怒极。
“我跟了皇上便够了,何必……”
啪-
听到皮肉脆响的青遗眼皮子一跳,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使了个清心咒,那殿内就听到一声闷响,然后没有了声音了。青遗只当两个人都被放倒了,走到寝宫一看,庭兮神色清明得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青遗当自己是久了不用这些术法生疏了,正考虑要不要再使清心咒。
贵妃就取下手腕上的佛珠,一圈一圈缠在皇帝脖颈上,那佛珠青遗先前看也不过寻常长度,怎的缠在这皇帝脖颈上,越来越长似的,庭兮念了个收,那佛珠就迅速收拢,青遗见势不对,忙一道法力打在珠子上,那珠串一瞬间断开,珠子脱落,地上乱滚起来。
贵妃在这一瞬间面如死灰,匆忙捡那珠子。
冷月如霜透过窗棱铺下,他这个不长进的侄女慌乱的捡着四处洒落的珠子,突然垂泪,口中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青遗听得清楚。
她在念言炽。
青遗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衣袖一拂,庭兮就上了榻,睡在了皇帝身侧,被褥也自动盖了上去,至于那皇帝,青遗是走的时候还给了个冷眼。
……
伽若在人界这些年,从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唯有这一次,施法救人的时候被发现了,还被热情的请到了那谢国公府享独一份的宅院,独一份的服侍,独一份的饮食。
夜半时分,冷月升起,伽若遣退仆从倒了两杯茶,不出所料青遗来了,还带着满脸的不快。
“庭兮那里怎么了?”她说着将茶递给青遗。
青遗将茶一饮而尽,是不肯再提言炽的,遂跳过这个话题,又说要去上界寻司命星君,问问他庭兮这一世的命格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没有半点儿要动的打算。
伽若看得通透,只道:“此间命格,你我掐指一算不就行了。”
青遗不自然道:“你来算。”
廊下突然有人影晃动,青遗瞥了一眼后,那人就主动的走了出来,伽若认出这是谢钧,遂问他,“深夜造访,有什么事吗?”
谢钧道:“突然想到有一件事想问一问伽姑娘。”
青遗发出了噗的一声。
谢钧这才注意到青遗,“这位是?”
“这是我兄长青遗,亦是同道,这位是谢国公公子谢钧。”
“青道长。”
“谢公子。”
两人很尬的打完招呼后,谢钧自觉的坐在了伽若对面,喝着伽若倒起的另一杯茶,还时不时偷觑伽若。
青遗假装无意道:“我妹妹修道几百年,这次下山了结恩情就会回山了,她生的优秀,来这么一遭不知道会害了多少人姻缘,唉……”
青遗这旁敲侧击并没有什么用,谢钧只痴痴同伽若道:“那我能入伽姑娘门下修道吗?”
青遗忙抢道:“你资质平庸,不行的。”
谢钧又觑了伽若一眼,她毫无所动,最后就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青遗自觉赶走了一朵烂桃花,自得道:“怎么样,我做得怎么样?”
伽若给青遗续了杯茶,“喝茶。”
“你怎么看中谢家的,在这里留宿?”
“我在茶楼里见谢公子摔下楼,使了法力被瞧见了,大家都说我是神仙下凡,我在他这里避避风头。”
“避避风头?”
“顺便也从他那儿知晓了贵妃的事。”
“他说贵妃是尼姑庵中的修道之人,圣上还是皇子时,对贵妃一见钟情,贵妃当时心系游医,那游医似乎叫做言炽,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庵中大火,那游医也不知去了哪里,没有归处的贵妃就跟了圣上。”
“他怎么这么清楚?”
伽若道:“他当时就帮了忙。”
“你救个人,也能正巧遇到当事人?”
伽若道:“运气好。”
“明日打算做什么?”青遗问她。
“谢钧要引我进宫见贵妃。”
青遗就知道不是简单的所谓避避风头,“要见庭兮现在去也不迟,为何非要他引见?还有他为何这么相信你?单说他痴迷你相信你还可以解释,他家人如何相信你?”
“我说我是山中修道之人,是为了还贵妃恩情来的。”
“就这样?”
“不然?”
“他们就真的信了?他们没有说你可以自己去探皇宫?”
伽若难能的茫然,“我只说了方才那句话。”
“谢钧他是不是陪说了不少话?”
伽若认真的回忆了一番,“没有。”
“这人界规矩繁琐,皇宫中更是森严,你身份这么可疑,为什么他们家这么相信你?”
“性别不同,要宽容一些。”伽若自然而然道。
青遗沉默了一瞬,才明白过来先前那些话都是伽若胡乱说的,他恼怒道:“你居然也耍起我来了!”
伽若轻笑了一声,“反正我明日要进宫,要不要一道?”
“束手束脚的,不去。”
“好吧。”
青遗还是不甘心,又问了一遍,“他们就这么放心你?”
“性别不同,会受些优待。”
青遗:“……”
伽若这才正经道:“既然来了人界,也该正正经经的走人界的路子,若是没有消了庭兮的业障,又生反噬,一切就棘手了。”
青遗想到那个横插一手的言炽,不快道:“你算算庭兮的命数,那言炽有没有破坏她的这一世的命。”
伽若心算一番,道:“庭兮已经度过了两世了,上一世是个公主,早夭。这一世贵妃命格虽重,还是个红颜薄命的结局,这其中有神仙命格打乱,才扰乱成这般。”
“我真是带了个祸害来。”青遗抱怨道:“早知道我也不该管这些事情了。”
伽若知晓自己三哥性子跳脱,也知道他是个喜欢随时撂挑子的,“不若你不管了,这事情我来接手?”
“好呀老四,你这是不信任我?”
“三哥,我还没有追究你如何闹到首阳山去,如何把言炽逼出来的事情呢。”
“我……我现在就去找那言炽去!我问他要个说法,之前说好了的不打扰庭兮,闹出这种事情,我的脸也丢尽了!”
伽若唯有闭眼,眼不见耳不听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