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间集》云淡终天青

11、第 11 章

　　梁冰的状态在遇到袭击后变得太差，陆离勒令大家今天不再跟梁冰讨论关于陈余磬的事情，让她有个能缓解放松的时间。

　　在陆离的建议下，梁冰服用了安神助眠的药物，回到里间睡下了。陆离让曼曼陪着梁冰，守在她的床头柜上，自己则是和秦焕然、顾一待在客厅梳理事件。

　　在遇袭之前，秦焕然已经和梁冰聊了很久，从她口中得知了不少没有和陆离说过的细节。

　　梁冰和陈余磬在小庙里陪着了悟和尚居住了大约两星期。因为身处登山路线较长的北麓，小庙没什么游客，香火也少。整个寺庙平日里都是了悟一个人打理。

　　好在他有些手艺，会在寺庙周围种植些名贵草药，也时不时到山林里去挖些野菜野菌，拿到山下去卖，足够维持生活。

　　钟山得益于自身所处的地理位置，虽不致冬暖夏凉但也无需为恶劣天气担忧。在没有陈余磬陪伴时，了悟就一个人安心诵读经书，研习佛法，日子清贫但不寂寞。

　　了悟略通医术，替梁冰医治好受伤的脚腕后，还一直帮她调理身子，悉心照顾她的起居。在了悟的耐心开导下，梁冰也几乎放下了对余书瑶的怨恨和委屈，对以前一直不感兴趣的佛学也稍稍了解了些。在她心目中，了悟和陈余磬一样，都是她人生低谷时期难得的救星。

　　陈余磬的假期很长，梁冰能和他在山上停留一两个月。既然家里也没有过多要求，梁冰携带的钱物足够她支撑日常生活。下山不困难，物资也相对充足，她原本不必急于回到城市打拼。

　　只是，她在庙宇中遭遇了怪事，再一次影响了她的情绪。出于对梁冰的担忧和关心，陈余磬反复斟酌，主动提出了跟随梁冰回家乡，把工作也调到了那个城市。

　　陆离认真地听着，道出心中的疑惑：“说了半天，她遇到的是什么不便告诉我的事情吗？”

　　“是的。”秦焕然的回答十分干脆。在她知道了梁冰的遭遇后，同为女性的她很能理解梁冰的的心情。

　　“学长，你从事这个行业这么多年，经验比我们丰富，对于山中精怪的传闻应该也知道不少。梁冰的遭遇，长话短说就是遇到了好色的精怪，忍无可忍，不得不离开钟山。”

　　“还有这种事？”顾一很是心疼这女孩，怎么她总是遇不上好事呢。

　　原来，梁冰在山中歇息的时日，后半段都是在噩梦里度过的。

　　从第三天开始，梁冰就在梦中遇见了那个她称之为“兽脸”的家伙。

　　兽脸人如其名，虽有人身，亦有兽脸。他在梁冰的梦里肆意妄为，行为一次比一次更大胆，再次深深伤害了这个女孩的心灵。

　　梁冰本不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以为自己不过是水土不服，身体微恙才会噩梦不断。但噩梦的频繁重复还是让梁冰浑身不适，即使是在白天也总会想起梦中可怕的情节。

　　受不了噩梦折磨的梁冰在和陈余磬与了悟互相熟识后，偷偷就噩梦的内容求助陈余磬，他的反应则是吃惊夹杂着愤怒。

　　他说，这是山中的精怪在作乱，故意以折磨梁冰为乐。陈余磬让梁冰不要担心，他和了悟会用佛法的力量保护梁冰，让她免受其扰。

　　兽脸在陈余磬不遗余力的反击中收敛了一点，但很快便又卷土重来。眼看梁冰在噩梦的纠缠下一天天消瘦，旧伤才愈又添新伤，陈余磬决定让梁冰离开钟山。

　　那些精怪的法力不够高强，仅仅能在钟山附近活动，若是距离太远则难逃自然消亡的命运，他们断不会冒这样的险。

　　在梁冰被噩梦困扰的同时，了悟也病倒了，陈余磬说那是因为他替梁冰承受了不少兽脸的攻击才会如此。梁冰心有愧疚，又担心了悟的身体，曾想过要多停留几日，待了悟病愈后再离开。

　　但了悟本人也说，梁冰不走，精怪就会一直作祟，他和陈余磬就不得不继续和精怪正面对抗下去。以他们的能力，尚且无法彻底制服精怪，长时间的消耗必将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梁冰先离开此地，精怪没有了合适的目标，也就无心再做什么祸事。这样一来，了悟也能安心养病，不久便可痊愈。

　　梁冰是一人下山的。对于噩梦之事，她一直认为是巧合，但奇的是她在离开钟山后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噩梦。梁冰在山脚下的旅店里修整几日就打算回家，而本应该照顾着了悟的陈余磬在梁冰正收拾行李时来到旅店找她，想一同去她所在的城市定居。

　　其实早在山里，梁冰就对这个温柔细心的大男孩有了好感，只是碍于女孩子的矜持，又身处在佛门净地，她不好意思表露心声。听闻了悟已无大恙，梁冰也就欣然接受了陈余磬的提议，默许他追随在自己左右。

　　他们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了几个月，彼此都感觉挺合适，就确认了恋爱关系，开始甜甜蜜蜜的同居生活，直到陈余磬突然消失才终止。

　　顾一挠挠头，不无尴尬地说：“我怎么觉得这姑娘有点儿……缺心眼儿呢？她要是真跟我在一起了，我们两个人的日子得有多惨淡啊。”

　　秦焕然噗嗤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喂喂，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儿，你不要自己瞎想好不好。不过我也觉得梁冰是有点缺心眼儿，或者说是太单纯了，对别人从来都没什么防范心的，别人说什么都信啊。不管是在山上的遭遇也好，陈余磬陪她离开也好，陈余磬和了悟做出的解释虽没有什么大错，但总显得有点牵强。就比如，为什么精怪盯上了梁冰呢？旅游旺季这里可是也有不少人的，如果精怪这么大胆，这个地方早该臭名远扬了。”

　　陆离肯定地点点头，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我甚至怀疑，那个精怪“兽脸”可能就是陈余磬本人，英雄救美可是很老套的戏码了。先用不实际伤害梁冰的方法让她害怕，进而寻求帮助，再以一个正面的形象拯救梁冰，获取她的芳心。这也能解释为何我们一直查无此人，谁能给一个精怪上户口呢？至于那个精怪离了钟山就不能生存的说法，当然也是骗梁冰的。法力高强的精怪不会被这种问题难倒。”

　　“嗯，老大说得有道理。这么说，那个了悟和尚肯定也是因为得知自己不慎收养了逆子，才会气出病来的吧。”顾一猛地拍了拍大腿，意识到可能会吵醒梁冰，轻声说了个“抱歉”又放下了手。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一个合理的真相。

　　陈余磬被慈悲的了悟大师收养，但劣根难改。他对偶然遇见的梁冰一见钟情，用下流的方式骗取她的信任和好感，同时也重伤想阻止自己的了悟，让他卧病在床，方便自己自由行事。跟梁冰恋爱后渐渐厌倦，选择了不告而别。

　　梁冰返回钟山被陈余磬撞见，担心她重提旧事，危害自身。他还没胆量杀人，只得先下手为强将她掳到山里。

　　“这也不一定是全部的真相，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是缺漏了什么。”陆离叹气，不找到陈余磬和了悟当面对质，依旧无法核实真相是否如他们所想。好在陈余磬已经现身一次了，暗中潜伏的他很可能还会再次寻找机会与梁冰会面。要揪出他，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顾一趴在桌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今天跑来跑去着实累人，又耗费了不少脑细胞，他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再继续讨论对策。陆离看看萎靡的顾一，心疼他总是被自己差使的那个壮劳力。

　　“顾一，困了就准备睡吧。小秦也是。也不早了，大家都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早我们起床后跟梁冰说说我们的看法，准备好收妖的道具再上山一探究竟。”

　　“老大，最，最好哈……”顾一把头靠在陆离的肩膀上，想说声道谢的话，用哈欠做了结尾，算是用行动支持陆离的决定。陆离扶起睡眼惺忪的顾一，推着他走进了主卫。

　　秦焕然没有回里间，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的背影出神。可能是她作为女生的浪漫和感性使然，她和梁冰一样不愿相信陈余磬是十恶不赦的坏人。陆离的解释在逻辑上没什么毛病，可在情理上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这比单纯地遇到喜新厌旧的渣男更让人难过。她能想象到梁冰是如何矛盾的，就连她也对可能揭开的真相感到恐惧。

　　“小秦，你还没洗漱吧，次卫在那边，你也早点睡。”刷着牙的陆离转头看见秦焕然还在发呆，伸手指指。 “嗯，我这就去了。”秦焕然站起身，晃悠悠走向次卫。

　　一想到明天要跟梁冰说出推测，秦焕然就头疼。梁冰肯定又要哭一场了。怎么才能减少对梁冰的伤害，秦焕然发愁得很。

　　“唉，所以我说还是单身好啊。”秦焕然不无感慨地说，一个人虽然寂寞，但有着像陆离顾一这样的伙伴，她生活也挺自在。反观梁冰，本来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因为爱情被折腾得失魂落魄，真是有点儿不值得。

　　再次坚定了一遍保持单身的信念，秦焕然也在困意的催促下爬上床。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除了顾一微微的鼾声，房间里再无其他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