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人才辈出》招魂

21、《劝学》

　　“南公在书庐那可有感觉到阴阳术的气息？”
　　楚南公一脸迷糊，“啊？什么？许是我年纪大了，并没觉得什么不妥啊？”
　　星魂笑了笑，不再作答，而他心里其实已经万分确定了，在荀况住的那个地方，他确实能感觉到阴阳术的气息，尽管微弱，但因为实在熟悉，他有心观察就能感受到。
　　月神的施咒习惯他熟悉不过，而书庐里的那层阴阳术百分百来自月神，只是不知缘何出现在这里。
　　联想至本应该早到达桑海的月神和大少司命在传信上说有事耽搁，星魂就更好奇其中的因果了。

　　“……怎么了？月儿？”
　　别叁发现月儿忽然绷直了脊背，有些发抖地往他这边缩了缩，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便低头轻声询问了一句，顺带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月儿摇了摇头，才慢慢放松身体。
　　荀况把《易经》摊在书案上，认真地推想道，“用阴阳家的方法解其咒术是其一，若真无法得到解法，那只剩下追本溯源的方法。”
　　“可我百家不通，”别叁说，“夫子您属儒家，还了解阴阳家吗？”
　　荀况：“阴阳家脱身于道家，孔夫子曾以李聃为师，百家本应互相取教，开阔见识，我对道家学说倒也略知一二。”
　　别叁兴奋地凑过去，“那夫子是有什么眉目了？”
　　荀况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不知礼节很有意见，但也没说什么，只把易经的其中一卷放到他手里，“你去找一个人。”
　　别叁疑惑道，“找谁啊？”
　　“颜路。”

　　“阿嚏。”
　　张良疑惑地看向旁边的颜路看了看，“师兄，受寒了吗？”
　　颜路摸了摸鼻子，“应该没有。”
　　他们入座后，公孙玲珑提出要以辩合之术挑战儒家，名家擅长论辩，其人常称“辩者”，而公孙玲珑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能言善辩，从开始至今已连胜数场。
　　颜路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看张良，“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张良微笑，“我很着急。”
　　颜路揉了揉鼻子，觉得鼻尖又痒了，强忍住打喷嚏的欲望。
　　而此刻的别叁，听了荀况的指导，暂且把月儿先拜托给荀子看一下，自己则来到前面的小圣贤庄里找荀子说的“颜路”，他身上的一身儒服还没还下来，看上去也就像小圣贤庄的一个学生，再加上脸皮厚毫无心虚，就这么走在小圣贤庄里也没什么事。
　　别叁在路上来回晃了很久，结果一个儒家弟子都没看到，而这里的路又有点弯弯绕绕的，别叁已经从健步如飞走到扶着栏杆慢慢挪，终于在远处水榭拐角看到一个儒家弟子，急急忙忙跑了上去。
　　“同学！同学等等啊！”
　　前面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有声音喊叫便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见了别叁，一脸疑惑地等在原地。
　　别叁擦了擦汗，笑眯眯地站在那人的面前，“朋友，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颜路吗？”
　　这位同学的脸色一下变得很古怪，他打量了别叁一番，露出责怪的神色，“如今名家与我们辩合，二师公当然在前厅会客，你身为儒家子弟，怎么随意称呼二师公的名字啊。”
　　“啊？”别叁摸了摸头，一时没搞清楚状态，但觉得道歉就对了，“对不起啊，你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同学的脸色更奇怪了，“你是新来的吗？”
　　别叁用力点了点头。
　　“难怪呢，你跟我走吧。”同学走在前头，还犹自嘀嘀咕咕的，“最近新来的弟子可真多，都是三师公带来的吗……”
　　别叁乖乖地跟着走了，偶尔提了提过长的儒服，前面的同学看了一眼，还贴心地嘱咐道：“你到时候记得去换一件，这件对你来说过大。”
　　“好的好的。”别叁点点头。
　　别叁跟着这位同学走到前厅附近，两人从侧门进去，一起坐到了聚集的儒家弟子里面，同学还给他指了指，“那就是二师公。”
　　别叁顺着看了过去，看到一个留着细须的儒冠天青色服袍的儒士，看上去十分温文尔雅，别叁记了记脸，忽然被向他看来的三道目光吓得一激灵。
　　前面的同学还恍若未觉，回头嘱咐他，“你现在这坐着，等辩合结束有的是时间找二师公。”
　　看向别叁的三道视线分别来自天明、少羽还有张良，这三个人的反应当然也是不一样，天明和少羽看到他自然露出欣喜，天明还小幅度地和他挥了挥手，转头对少羽说了说话，而张良看向他面带微笑，一双狐狸眼十分深不可测。
　　别叁搓了搓手臂，打算在这呆着先等等，此刻场上正进行的是一个好胖的大姐在和一个儒家弟子辩论，巧舌如簧的诡辩之才，把辩手堵得一时难以反驳，因在场上身处其境比较紧张，也容易被对手绕晕，而旁观者清，诡辩之道在缜密的深推里是不值得推敲的。
　　别叁看得无聊，原地开始玩手指，被旁边的同学打了下手。
　　儒家弟子已经不知道输了几场了，而最后一场，公孙玲珑对面站上去的竟是天明。别叁正纳闷这个小子什么时候会辩论，就看见他对着张良挤眉弄眼的，别叁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兴致勃勃地坐直了看接下来的辩论。
　　白马非马这个理论，是十分的绕脑子，以别叁的智商听了一会儿就觉得头疼，干脆用手堵住耳朵不听了，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有趣，公孙家的“踏雪”宝马被牵了上来，天明眨着一双大眼睛上去观赏，结果一不小心惊动了踏雪，就把它惊走了。
　　公孙玲珑着了急，也不管挂在嘴边的“白马非马”了，非要天明陪她的传家宝，天明倒是一点也不急，隔了一会儿，一匹又瘦又老的黑马被牵了上来。
　　别叁看到这大约明白了，恍然大悟后开始笑嘻嘻地看戏。

　　“伏念先生，可知日前墨家机关城流寇被我大秦剿灭之事？”
　　小圣贤庄三位当家在大门口送行登门的几位，李斯登上马车之前，这么对伏念说。
　　伏念：“墨家不遵王命，忤逆朝堂，有此一劫也怨不得别人。”
　　别叁蹲在一棵大树上，从枝叶繁茂间看着他们互相打太极。大概是和韩非混多了的缘故，别叁不是很喜欢李斯这样子的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还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就是有点小心眼。
　　李斯没回头，“先生了解就好，皇帝陛下让我带一句话给先生。”
　　伏念：“大人请讲。”
　　李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伏念面不改色地作礼，“多谢，伏念代表儒家上下铭记在心。”
　　别叁看见那个脸皮苍白，面上有奇怪蓝色纹路的小孩走向马车的时候，眉宇间迸发出一丝杀气，别叁这个角度看得很清楚，树后躲着一个偷听的墨家弟子，那小孩毫不犹豫地从指尖射出一道内力咒术打向那个墨家弟子，别叁一个顺手画了个传送门吞没了那道咒术。
　　星魂脚下一顿，抬头往树上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到，但他也无法再作停留，躲在树后的那个墨家弟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那个火花圈感觉有点眼熟。
　　待李斯带着所有人离开之后，别叁借着树枝跳进来小圣贤庄，没跑几步就看见天明和少羽迎面走来，别叁满面笑容地冲他们跑了过去。
　　“我真想你们啊！”
　　别叁直接把两个人扑倒在地上，用力抱了一下，天明装作要被他掐死的样子和他打闹了起来，只有比较成熟的少羽把他们两个拉了起来，看到别叁他也挺高兴的样子，“这段时间你和我们分别后去了哪里？”
　　“当然是回家了啊。”别叁扯了扯身上不怎么合身的衣袍，“喔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子明，子羽。”
　　别叁的话被突然过来的声音打断，三个少年转过头看见张良和颜路并肩朝他们走过来，别叁不知道为啥看到张良有点发怵，感觉他和韩非有点像，但好像比韩非更不好惹一点。
　　不过现在别叁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颜路身上，他看向颜路的时候，颜路也疑惑地看他，温和地开口，“你是荀师叔身边的那个……也是新来的学生吗？”
　　“对啊对啊。”别叁只管承认。
　　张良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惊讶道：“我和师兄都未曾知晓，你是师叔收进来的弟子吗？”
　　别叁并不和他配合，直接拉住了张良的袖子，“大哥哥我们之前不是还见过的吗，这么快就忘了我吗。”
　　张良抽走了自己的袖子，微微一笑，“你现在应当叫我三师公。”
　　别叁却直接转向了颜路，咧开嘴乖巧地叫了一声，“二师公，夫子让我来找你。”
　　颜路讶异了一下，“哦？有什么事？”
　　别叁把一卷易经拿了出来塞给了颜路，颜路看了一眼，“这是师叔那里的书简。”
　　“嗯。”别叁点点头，“夫子让我找您学坐忘心法中的清心诀。”

　　因为天明一直叫他乌乌的缘故，别叁在小圣贤庄的名字直接被张良定为子乌，别叁也没啥意见，反正他名字那么多，随手编一个就是还不带重样的，也就对荀子说了一半他的真名。
　　颜路对于要教别叁坐忘心法的事也没什么怀疑的，本来这孩子长得也不像坏人，也有荀师叔的书简作证，也不过是学个清心诀，儒家学生本就要学武，眼观别叁不像是习武之人，身形瘦长也没有什么内功底子。
　　“师兄真的觉得他只是个普通的少年吗？”张良在藏书楼的时候，没有预兆地对颜路说了一句。
　　颜路却笑了笑，反答道：“那子明子羽也是普通的少年吗？”
　　张良无奈地说道：“子明子羽是我知晓的。”
　　颜路：“我看那少年心性，也不似隐藏了什么。”
　　“是啊，你们问我我就说啊。”
　　两个人的谈话冷不丁地插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让张良和颜路都一时紧张，一下寂静了下来，剩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别叁一下子忐忑地说道：“我……我来找二师公学心法的。”
　　颜路冲他温和地笑了笑，“你坐过来吧。”
　　别叁坐过去后，张良却撑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顺着他刚才的话说下去了，“当真我们问你什么你便说？”
　　别叁咽了咽口水，“是，是啊。”
　　张良收起笑容，很直截了当地问，“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别叁愣了愣，觉得这个问题很有建设性，其建设性在于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没什么意思，但若直接说他不是人世之人，也不太可信，他也就顺着张良的问题说下去了，装得十分深沉地借用了某个红薯精的话，“我站在生命这边。”
　　张良倒是没想到有这个回答，别叁可能觉得回答得不够具体，不够有诚意，便补充了几句，“我站在一切涂害生灵的行为的对立面，我支持善良侠义，否认杀戮和私心。”
　　别叁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还是有私心啦。”
　　张良扬了扬眉，“你有什么私心？”
　　别叁认真地回答道：“我想找个又好看又善良的媳妇儿。”
　　张良：“……”
　　颜路：“你才多大……”
　　别叁却很严肃地反驳道：“好看的小姐姐很容易被抢走的，我要抓紧时间啊！”
　　别叁想了想又对张良补充道：“我就是个好人呀，你信我嘛。”
　　张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沉思了半天推给了颜路，“你先跟师兄学心法吧。”
　　颜路将从易经变化来的心法口诀教给了他，别叁老不死的记忆力本来也不错的，听了两遍也就能记下来了。
　　颜路：“你可以现在试一遍，但一开始并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同。”
　　别叁念出这些口诀，念完后颜路摸他的脉象确实没觉得什么不同，只觉得这少年的脉十分的沉，甚于常人，便多问了一句，“你以前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别叁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来就这样，不用担心。”
　　即便颜路没感觉到什么，但其实别叁在念完口诀后就已经学会了，他的躯体就像两层壳，在外的一层如同普通人，在内的则像无尽空间一样吸纳他所学习的东西。
　　颜路：“刚开始学习不必急于求成，你只管心中默念，时时背诵，一段时日下来便会感觉到真气流动。”
　　别叁听话地点点头。
　　张良问了一句，“师叔为何要叫你学二师兄的坐忘心法？还强调了清心诀。”
　　别叁：“自然是为了醒目神明，清醒神识。”
　　“我本来还有件事情要和……子明子羽说，”别叁眨了眨眼睛，“但是我觉得他们不靠谱，还是和三师公你说吧。”
　　别叁附到张良耳边说了一句话，张良便皱了眉头，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小圣贤庄后的书庐，荀况的住所，门前竹林间走出来的，是去而复返的星魂。
　　星魂走近书庐，正打算踏进去的时候，一只手拦在他面前，让他顿下了脚步。
　　“阁下就不要打扰荀夫子清净了。”
　　星魂看着拦住他的人，是方才拜会荀况时出来回话的书童，此刻依旧带着一脸笑意地站在他面前，没什么惧色地面对着他。
　　星魂：“你倒是有这个胆子拦住我。”
　　别叁一脸奇怪地看他，“是你先擅闯别人住所，你何来的底气。”
　　星魂：“我若在这杀了你，儒家也难以说什么。”
　　“我当然信了，看你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别叁用脚尖在地下画了一条线隔开了两边，“但是你怎么觉得你杀得了我呢，我可以吊打你啊。”
　　星魂蹙了蹙眉，他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一点内力都没有，也不像会拳脚的人，但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必定是有后手的。
　　“我只是怀疑，荀况屋中藏有关于我阴阳家的事物，不得不一探。”
　　“没有，可以了吗，请走吧。”别叁翘起嘴角，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而且就算有，你也不能够擅闯，违反儒家规矩，我就是在这里杀了你，你们阴阳家也不能说什么。”
　　“你……”星魂毕竟年纪轻心性高，见一个没大他多少的少年一直不喜不怒的，难免烦躁，这会儿被对面稍稍威胁了一下，确实动了杀心。
　　但他却确实不能轻举妄动，握紧了拳，星魂还是转头离开，只是手中却结了咒印偷袭向别叁。
　　而咒印却打入了一个火花圈，随同火花一闪间不见了踪影。
　　星魂眯起了眼睛，“是你？”
　　别叁歪了歪头，假装没听懂他说什么，做了个“请”的姿势。
　　片刻后，星魂的背影消失在了竹林，别叁松了口气，却有点忧心忡忡地回头看了看书庐，便开始抬手布置防护。
　　“坚不可摧……防卫护身……恶意屏蔽……”
　　张良从旁边竹林里走出来，伸手触碰了别叁施下保护后像雾一样的一层，流淌在手心里几乎没有触感。
　　别叁解释了一下，“对你是没用的，可以防像那个怪小孩一样的人。”
　　张良看了看书庐，若有所思地看着别叁，“你当真是觉得天明少羽靠不住，才不告诉他们的吗。”
　　“什么？”别叁一时没听清他说啥。
　　张良笑了笑，“这事甚是危险，还是不要对子明子羽说了，我会与墨家联系。”
　　“嗯……”别叁摸了摸脸，“我以为你会说我让夫子陷入了危险之境呢。”
　　张良：“师叔可不是你想象里的博学老者。”
　　张良看着书庐，抬脚走近一步，“那高月公主当真在这里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