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牙齿好甜》林几宿

5、10

　　10

　　冉冉有意识的时候觉得自己被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睁开眼睛正对着江苑的脸，江苑闭着眼睛，平缓的呼吸着，睫毛轻微的颤动。冉冉轻轻地从江苑的怀抱里伸出一只手臂，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她的睫毛。

　　她的手指刚到离江苑睫毛一厘米的时候，江苑睁开了眼睛，与冉冉对视。冉冉觉得她的眼瞳像是湖泊一样温柔又沉默，一惊，手抖了抖，唯唯诺诺的把手收了回去。江苑盯着她收回去的手，一言不发，松开了原本环绕住冉冉的手臂，翻了个身从床头拿了手机，打开屏幕。7：36，她锁上屏幕，身体却再也没有转回来面对冉冉。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头枕在自己的一只手臂上，轻轻对冉冉说：“再睡一会吧冉冉，才七点多。”

　　冉冉面对着江苑温软的散落在枕头上的黑发，明明应该宿醉的大脑却一点也不痛，清晰的回顾着昨天江苑温柔的触碰。她有点疑惑，又有点害怕，又说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冉冉毫无困意，可能是前几天连续的睡眠让她清醒，她偷偷的摸起江苑的头发，轻轻地把一簇发尾一圈圈缠绕在手指上。

　　江苑的中长发能在她的食指上缠绕四圈。冉冉又轻轻地抓起旁边的头发。这时候江苑终于转过身来，看向冉冉，她的眼睛微微的泛红，眼角湿漉漉的看着冉冉，然后说：“对不起。”

　　冉冉愣住了，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江苑又转身回去背对着她。她只能吞咽了想要说的话，几分钟的沉默后轻悄悄的下了床，却发现身上套着的是江苑的白色棉质睡衣。冉冉摸了摸衣领，柔软的散发着江苑的的味道。她想了想，脱掉了睡衣，折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脚，不着寸缕的赤脚离开了江苑的房间。

　　冉冉到自己的浴室，照着镜子看着身体。江苑从每个方面来说都是很温柔的人，包括她在床上的表现，她吻恰到好处，动作的时候与冉冉对视的眼神像风雨欲来时的温暖庇护。冉冉的身体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不像是前任的男朋友以为的那样，粗暴激烈的方式会有多大的快感。冉冉闭上眼，抚摸过自己身体上记忆里江苑走过的位置。

　　她不觉得这样的和江苑发生关系有什么问题，甚至在清早睁开眼睛时，对于江苑的怀抱想要更多的依赖。

　　只是江苑的眼神啊，在潮湿的眼眶里平静的沉默着，她再背对着自己开口说“对不起”的时候，冉冉害怕了。

　　冉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洗完澡的，湿漉漉着头发赤脚走到厨房想要倒水，一打开房门看见江苑套着一件单薄的丝绸吊带睡裙侧对着自己在厨房煮咖啡，她赤裸着胳膊，锁骨至胸前遍布着细碎的红色痕迹。

　　冉冉开门的声音让江苑忍不住的轻轻侧过头，视线与冉冉的交错，却又飞速的移开脸，对着咖啡机一言不发。

　　这种时候再说自己想要接着睡觉肯定是骗人的。冉冉心想着，走过去若无其事的伸出手指点了点江苑的肩膀：“江医生，我也想喝。”

　　她感觉江苑的身子轻微的僵硬了一下，然后江苑点了点头，说：“嗯。”

　　江苑拿起咖啡壶，给冉冉倒了半杯，熟练地像往常一样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冉冉的半杯咖啡里，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整杯黑咖啡，加满冰，端着大杯子往书房走去。

　　冉冉不习惯她的一言不发，伸出手去拉住江苑的胳膊，轻轻地甩了甩，她做出最擅长的无辜表情，睁大自己的眼睛，看着江苑的后脑勺，等着她回头，用撒娇的语气说：“江医生，我饿啦。我们等一下去吃温莎好不好，昨天说本来要去的，结果…”

　　她没有想到，江苑回过头来直截了当又不留情面的打断了她的话：

　　“冉冉，我们是普通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她看着冉冉的好看眼睛，轻轻抽开被冉冉握住的手臂，转身向书房走去。

　　冉冉慌了。以往江苑从来不会这样，她总是看着冉冉的请求温柔的答应，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以为自己和江苑在一个晚上的关系后会变得更加亲密，这个女人在昨夜的缱绻缠绵中让她更加相信了这样的想法，因为她温柔地把自己抱起，不断地亲吻和给予自己温度，而冉冉从来没有这么被另一半这样的对待过。

　　冉冉手无足措了。她承认自己昨夜的行为突兀又不合理，她和江苑发生了关系并非她的本意，只是江苑的怀抱过于温暖，让她忍不住的进一步靠近，而在更深的触摸里她觉得自己彻底沦陷。但是她以为，江苑是愿意这么做的。

　　冉冉走到江苑的书房门口，门被关上了，她端着江苑的刚煮的咖啡，坐在门口，而门内安静无声

　　她很早就知道江苑至少是喜欢女人的，像她这样敏感的人轻而易举的就察觉了，从她看到自己半裸的身体耳朵会发红开始。江苑害羞的时候脸上不会有任何的表情，但是耳朵会从根部开始发红到耳垂；江苑不喜欢和自己有亲密的身体接触，她不会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允许朋友抱住自己的手臂；江苑不喜欢自己的衣服被别人碰又，尤其是内衣，绝对禁止冉冉接触；江苑从来不留长指甲，手指修长干净；江苑笑的时候很温柔，但是她的眼睛从来没有笑过。

　　冉冉一口气喝掉了一整杯的咖啡，安静的坐在门口。她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漉了起来，眼泪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衣服上。好吧，她心想，我承认，我昨天一开始只是想知道跟女人做是什么感觉，并没有多么真诚。只是她是真的自以为是的认为江苑对自己是有好感的，否则不会这么给自己这么多的温柔。

　　可能是咖啡里的牛奶太冰，也可能是冉冉湿透的头发在十月中旬的空气里发凉，她打了个喷嚏。她听见书房里面的江苑推开椅子站起来的声音，心中期盼了起来：“快出来帮我吹一下头发，或者给我你的外套吧…”然而时间过去了十分钟，她却没有听见江苑在发出任何声音。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在逐渐发冷的空气里凉了起来。不记得过了多久，冉冉起身，洗了杯子，回到房间里，冉冉想，睡一会吧，可能醒来江苑就能像之前那样温柔的对自己了。她闭上眼睛抱着枕头又睡了过去。

　　冉冉再想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半了。她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应该是天气变冷了，她心想，换上了厚实的针织套装，随意的把头发挽上头顶，觉得真的很饿，出房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她打开门却看到那个见了很多次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江苑侧着身背对着他，男人正给江苑摁着肩膀。

　　这个男人，冉冉是见过很多次的，甚至在那家服装店里，还见过江苑和那个男人还有一个中年阿姨逛着街，自己还出言不逊的顶撞了几句。尽管那天江苑回来后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但是冉冉的心里却是慌张过得，因为这么多次的一面之缘，让她确信这个男人与江苑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个男人看到冉冉出来，微笑的抬起一只手臂，跟冉冉打了个招呼：“嗨。我是乔祁。”

　　冉冉点了点头，刚想开口回应乔祁，江苑转过身来，对冉冉说：“乔祁是我的未婚夫。”

　　冉冉刚想发出声音的喉咙哽咽住了。她顿了顿，轻声说了一句：“你好。我是冉冉。”

　　她本来想往厨房走的，脚步停顿犹豫了。最后转身回到了房间，拿了手机和钱包，出了房门对江苑他们说：“我去外面吃饭了。”

　　冉冉关上门的动作很快，因为她心里的那种恐慌的感觉太过清晰。她慌乱的冲下楼道，在手机通讯录里慌乱的翻出朋友的电话。

　　“那个，Victoria…我能不能在你地方呆一下？”她轻声说。

　　电话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气势汹汹的却带着担心，安慰她不要再在乎那个渣男了。

　　冉冉吸了吸鼻子，把眼眶里的鼻子里酸痛的感觉收了起来，她强硬的给自己的声音伪装上几分轻松和自然：“啊怎么可能在乎那个混蛋。

　　我只是昨天一不小心把房东姐姐睡了，现在有点尴尬而已啦。”

　　“哎呀。真的没事情啦，就让我住一个晚上，好不好？”

　　冉冉挂了电话的时候，眼睛和鼻子酸痛的再也没有办法受自己的约束了。她蹲下身，强压着自己的声音，轻轻的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