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坊》卷尾儿

1、引子

　　丑时，白日里充满市井烟火气的大都一片幽静，老百姓早早歇下，唯有打更郎的声声吆喝和一盏黄澄澄的马灯为夜色带来一丝人气。冷森森的风吱吱呀呀刮过郊外，夜色稠得化不开，不知名处传来几声啜泣，更是为这夜添了几分慎人。

　　雁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先是年前，家中相依为命的阿姊在灯会中被奔马所踏，当场一命呜呼。然后雁今不过及笄之龄，要操持阿姊的丧事已是心力交瘁，奈何家里那少得可怜的财产亦被贼人所惦记，甚至连房屋也被人侵占。

　　雁今托足无门，困窘中抱着一线希望到大都投靠素未谋面的表姑父，未曾料想跋山涉水到了大都，不但没有寻到表姑父，反而被人贩子绑住，不知要被押往何处。

　　城郊的破庙荒草丛生、残破的佛像林立，在夜色中尤为阴冷诡异，三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却毫无畏惧之色，他们围坐一圈，正高兴地喝酒谈天。

　　破庙的角落里有一团阴影，正瑟缩在夜色之中。原是七八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正聚在一起相互取暖。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在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之中回荡，她们缩在离大汉们最远的角落，然而恐惧的眼神却久久停留在他们身上。

　　“哈哈哈，这回发财了，一下子就搞来了这么多个小娘子！”一个独眼大汉擦了一把嘴角的酒液，高兴地哈哈大笑。

　　“等将她们卖了，这回咱们可以歇好一阵子了。”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擦拭着明晃晃的刀。刀刃如芒，透着森冷的寒意，在零落的啜泣生中晃这一丝丝冷光，那一道寒芒映出他凶狠的神情。

　　“哭哭哭，哭什么哭，真是晦气！谁再吵老子剁了她！”络腮胡子暴躁地瞪了一眼啜泣着的小姑娘们，一刀便劈在了身前的断木上。

　　断木应声而断，小姑娘们泪水涟涟，却没有人敢再发出一句声响。雁今心中惧怕万分，眼泪流得更凶，一张嘴唇咬得发白，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她的瞧了瞧身旁一张张同样煞白的脸，心中只觉万分绝望，她们正如那砧板上的鱼肉，面对那悬在头上的刀俎，却挣扎不得半分。

　　络腮胡子满意地又擦拭起刀来。

　　“哎，老三你这就不对了。”独眼大汉嘻嘻一笑，教训道：“小娘子是用来疼的，你怎么这样粗鲁地吓唬人！”

　　独眼大汉眯着一只单眼，色眯眯的眼神滑溜溜地在小姑娘们的身上流过。他猛饮了一口酒，擦了擦嘴角，搓着手朝小姑娘们走去：“哎，这么多个小娘子，挑一个先陪陪我也不错。”

　　小姑娘们纷纷短促地惊呼一声，又畏惧络腮胡子瘆人的大刀，只能压抑着哭声往角落里缩。

　　“老二，给我坐下！”场中一直默默饮酒的刀疤大汉喝到。

　　刀疤大汉双目炯炯，不怒而威，显然在三人中极有威信。他一出声，独眼大汉便不敢再造次，乖乖地坐了下来。

　　独眼大汉虽然不再往小姑娘们中凑，但仍心有不甘地打量着她们，嘴中嚷嚷：“夜里冷冰冰的，有个小娘子总好过很多嘛……”

　　“待卖了她们，你要去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刀疤大汉瞪了一眼独眼大汉，缓缓饮了一口酒：“你可不要给我惹事！”

　　独眼大汉恹恹地收回色眯眯的眼神，看着默默擦刀的络腮胡子，自言自语道：“等卖了她们，我得去城中最好的……找那头牌花魁好好地乐上几天。啧啧啧，听说那花魁会跳舞会唱歌，缠人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哎哎哎，要是现在有个小娘子就好了……”

　　络腮胡子轻叱一声，尽是不屑：“荒郊野岭，三更半夜，除了鬼哪来的小娘子？”

　　络腮胡子的话刚完，院落中的大门在风中遥遥传来吱呀一声脆响。

　　纵是彪悍如三名大汉也吓了一跳，纷纷从窗边探头去看。

　　院子里静得像一潭死水，本来被大汉们用石头顶着的破旧大门已经打开，一盏灯笼散发着融融暖意立在门外。

　　三名大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动声色地抽出大刀，蛰伏于门边。

　　小姑娘们缩在角落，虽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何事，却也明白荒郊野外三更半夜，有人来救她们是指望不上的了，一个个面如死灰地小声啜泣着。

　　那盏灯笼缓缓轻飘飘地移动起来，在浓厚的夜色中摇曳着，似一朵无依无靠的浮萍。灯笼越走越近，三名大汉才发现原来灯笼后有一个身穿月白色披风的人。

　　那人提着灯笼，走得气定神闲，在这荒郊野外如同是在赏景玩乐一般。那人慢慢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门。

　　刀疤大汉朝独眼大汉点了点头，独眼大汉会意，将寒光闪闪的刀藏于身后，小心地开了门。

　　大门一开，院落中如水的月光霎时倾泻满室内。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月白色披风下是一个窈窕姑娘，容色清秀，一双含着笑意的盈盈大眼看得人心头发软。她白皙饱满的额间点着一朵蓝莹莹的如意云纹，在皎白月色下发出幽幽的光芒，为那清秀的五官增了几分颜色。

　　刀疤大汉开门便迎上一张皎洁美好的脸庞，心中已经松懈了半成。又见这女子身材娇小，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所有的警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瞧瞧，老天对他真是不薄，刚刚念叨着小娘子，这就掉下了个美娇娘。

　　“小娘子，三更半夜你一人在这里干什么，要不要进来歇息一下？”独眼大汉腆着脸，一张臭烘烘的嘴就要凑到女子的脸庞上。

　　那女子也并不羞恼，她的眼睛一眨，目光轻轻落在角落里的小姑娘中，扫了一圈又对上独眼大汉不怀好意的眼神。

　　她展颜一笑，嘴角勾起七分得意三分诡秘。

　　她轻声道：“打扰了，我来，找一个故人罢了。”

　　一阵冷风吹过，破庙中爆发出几声惊呼，不过一刹，所有人都悄悄地失去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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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小说，希望大家会喜欢，有不足之处我会努力的！求收藏求点击！谢谢大家~
本文历史架空，文中的大都并非历史上的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