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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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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渔正是六神无主之时,师父突然轻笑一声,将身子撤回去,整了整衣裳下摆,转身摇着扇子就往山下去。鱼渔一愣,也跟了上去。
他不晓得师父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亲他?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刚刚亲吻时师父嘴唇的冰凉之感早已消散,反而热了起来,他忍不住舔了舔,竟然还有些痛了。
他又偷偷地抬头看了看师父,师父比他高一些,也瘦一些,一身素白的长袍更是衬得师父发黑如墨,鱼渔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很冷。
鱼渔又回想了一下,却不记得小时候师父是否牵过他的手,抱过他。
他正低头苦思冥想,没留神师父已经停了下来,一下子没停住,撞到了师父的背上:
“唔。”
鱼渔闷哼一声,师父又笑了起来:
“哎,小鱼儿,你素来不当心看路。”
正要如同往常一样回嘴时,鱼渔猛然想起师父刚刚才亲了自己,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师父转过身来,伸出扇子点着鱼渔的鼻尖儿:
“你这毛病还是改一改的好,现下是为师走在你前面,护着你,若是为师不在了,你可如何是好?”
闻言,鱼渔急道:
“师父怎么会不在了呢?”
“怎么不回呢?”
师父笑得眉眼弯弯。
鱼渔一时语塞,不知说甚么好,只得四处看看,假装在看风景。
可这一看不要紧,鱼渔才发觉刚刚只顾跟着师父走了,根本没注意这不是下山的路。
他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师父:
“师父,我们可是走错了?”
不知为何,师父听见这句话,竟然愣了一愣,才回说:
“不曾。”
鱼渔正要说这不是下山的路,霎时黑云密布,惊雷滚滚,刚刚还晴着的天立马变了个样子。
鱼渔自小就怕打雷,一打雷就要钻进屋子里头避着,现下在野外,没个地方好躲,他自然是吓得发抖。
正在这时,凭空里出现一个声音:
“呵,却不想他成了这副模样!你赌输了,该死心了罢!”
鱼渔抬起头,看见半空中一人驾着金色的云朵,鹰鼻猴嘴,衣着光鲜,甚是吓人。
师父仍旧是平素里那副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样子,摇着扇子道:
“小鱼儿这样也好,那样也罢,我都喜欢。不过我的确是输了,输了我便认罚,乖乖跟你走。”
说到这儿,师父突然合了扇子,神色一凛:
“不过,我既然信守诺言,你也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这个自然。”云上那人说着,大笑三声,“吾等怎说也是神仙,自然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这样最好。”师父冷冷地说完,转身看着鱼渔,“小鱼儿,为师踏上那云朵的一刻,你便再也不是我门中人了,往后要做甚么,要往哪儿去,皆凭你自己喜欢。”
鱼渔呆了一呆,扯住师父的袖子:
“师父,为何?你要去哪儿?为何不要小鱼儿了?”
师父淡淡一笑,道:
“小鱼儿,刚刚为师问你时,你未曾答应师父,现下已经晚了。罢了,罢了,我早就该晓得是这个结果。”
说到后半句,他大笑起来。
鱼渔还要再说甚么,云上那人甩出一条锁链来,紧紧捆住师父,就往那云上带。
鱼渔急了,慌道:
“我愿意,我鱼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好了陪师父一错到底,便不会反悔!”
听了这话,师父摇了摇头,轻轻一甩手,便将鱼渔甩出八丈远去:
“你我再无师徒情分,你是你,我是我。”
鱼渔被甩地摔倒在地,看着云上那人吊起师父,走了。
那人一走,云散天晴,晴空如洗,仿佛刚刚一切都不曾发生过。鱼渔抬起头看着碧蓝的天,一朵朵云儿挤在一起,耳朵里却重复着师父那几句话:
“你不是说,为师若是说错了,你也要陪着为师一错到底么?”
“若是为师不在了,你可如何是好?”
“为师踏上那云朵的一刻,你便再也不是我门中人了。”
“刚刚为师问你时,你未曾答应师父,现下已经晚了。”
“你我再无师徒情分,你是你,我是我。”
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鱼渔拼命抬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袖子都湿了大半了。
正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师父,被抓走了是么?”
他原本坐在地上,听见这个声音后忙不迭站起来转过身去:
“大师兄……”只说了这么三个字,他喉头又哽住了,“师父……师父他……”
师兄看起来却并不慌张,点了点头道:
“我晓得。”
鱼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师父……师父怎么……”
师兄没说话,看着鱼渔,摇了摇头。
鱼渔扑上前去,扯住师兄的袖子:
“师兄,你甚么意思?”
师兄的声音辨不出喜悲:
“师父不会回来了,鱼渔。”
“你也不必在师门中呆着了,收拾东西,下山吧。”
鱼渔听了这话,仿佛天灵盖儿上被打了个霹雳,呆在原地,连话都不会说了。
师兄抬起眼睛看他一眼,转身一甩袖子,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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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娘是个开酒馆儿的,开了十年了。人只要酒一喝多,就容易冲动,就会起冲突。这十年,她见的打架斗殴多了,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然而,今天这个阵仗,她还是第一次见,而且着实惊了一跳。
本来,一切都很平淡——毕竟大早晨,酒馆儿生意还没开始。
可是这一切,从山上那个道观里的小徒弟鱼渔进门,就改变了。
这个鱼渔,孙大娘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印象里,小时候鱼渔老是被他大师兄鱼澈领着来买菜,回去的时候,鱼澈还会给他买个糖葫芦。
再往后几年,鱼澈也辟谷后,就成鱼渔一个人来买菜了。
往日里孙大娘见了鱼渔,总要和他说上两句——他生得俊秀,又常常笑着,谁不喜欢呢?若不是道士不能成家,孙大娘一度想把自己的女儿说给他。
可是今天,鱼渔却不大对劲儿。打门里进来的时候就哭丧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小鱼儿啊,怎么了,被师父骂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里面的哪个字招惹了他了,鱼渔一听,那眼泪就跟豆子似的往下滚,砸在桌子上还带着声响。
孙大娘吓了一跳,正要从柜台后面转出去,劝慰一下。谁料打门里又进来一人,一见了鱼渔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坐在凳子上的鱼渔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
“壮士,你这是作甚?快请起。”
鱼渔话音未落,又有一支飞镖扎破窗户纸,飞了进来,擦着鱼渔的脸飞了过去。地上那个人见状,登时从地上弹起来,将佩刀抽出来,高喊:
“来者何人?”
没人回答。
那人又转过头对鱼渔说:
“魔尊,莫言害怕,小的定护得您安全。”
鱼渔听了这话,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魔尊是说谁?他?他甚么时候成了魔尊了?
正在这时,门里才缓缓踱进一人,且看这人样貌,身量颇高,散发,着一身青袍,面色十分奇怪,苍白的好似死人一般。
进门后那人也不坐,只立在门边,笑了笑,温声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若是想护魔尊安全,便不要只派你一个三脚猫来。”
话音刚落,便从手里飞出一支镖来,直冲先前这个面门去。
电光火石之间,鱼渔心中念了个诀儿,指尖施出法来,将那支镖打偏了一点儿。
见状,那人轻笑一声:
“魔尊果真是魔尊,这优柔寡断的性子始终也没变过。”
他说得轻巧,鱼渔心中却十分戒备——他刚刚可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却只将那人的飞镖打偏了一寸不到,可见这人功力深厚。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
“为何叫我魔尊?”
那人答:
“你本就是魔尊。”
鱼渔又问:
“那你是何人?”
那人答:
“是魔尊的座下护法。”
鱼渔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最重要的问题:
“魔尊……是哪个魔尊?”
那人挑起眼皮,看着鱼渔:
“世间还有哪个摩尊?”
鱼渔被问的噎了一下。
的确,若是说世间有哪个仙尊,鱼渔掰着指头数半天,还可能数不完。可若是说魔尊,天上地下也只有一个魔尊,便是行泽魔尊。
可是……鱼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行泽魔尊……不是已经死了么?”
其实行泽魔尊,不只是死了,还死得极惨,挫骨扬灰不算,连元神都被打碎,七魂六魄都散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