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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大唐惊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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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缨这时向外面看了一眼,她道:“我出去一下。”
也不等李璋回答,就出门了。九秋低头,忽然注意到手上的手环没了。那手环是国师当年亲自给李挽月戴上的,这些年李挽月一直戴在身上。
“二哥,我手环不见了。”
“啊?掉哪了?”
“不知道。我出去找找。”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也走了一会小天师回来没人就不好了。”
李璋想了想,果真又坐下。“那我在这里等着你,我让薛七去外面找找,你就在银雀楼看看掉在哪了没。”
九秋一点头。
早知道就多带上几个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九秋低着头,沿着银雀楼一楼的廊道找。正巧有一间厢房的门打开。
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忽然将她拉进去,关上门将她抵在门上,一手捂住她的嘴,一边从门缝往外看。
“嘘,别出声。”
外面的人正是绛缨,她奇怪地往这边看了一眼。正想过来看看,忽然感受到方才她在包厢里察觉到的那股妖气掠过。她往九秋这边看了一眼,才朝那妖的方向追去。
九秋也没怎么挣扎,眼前的少年见绛缨走了,才松开对她的钳制。
他眉清目秀,笑起来很好看,像霁月先生的那副雨后春景图。
“小生清流,方才冒犯了。”
“你是这里的人?”
“不是。”
九秋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屏风后面是一张床,明显是一间寝房。
“那你为何在这?”
他注意到她露出的干净的脖颈上没有喉结,还有小巧白皙的耳朵上细小的耳洞,身体向她前倾。最终将她死死压在门上,凑近她耳边,嘻嘻而笑:“小娘子还是不要问太多的好。”
九秋从头至尾脸色没有变化。“你心虚了?”她问。
清流却与方才有些不同,他没回话,在她颈边深深一嗅。
“为什么你身上这么香?”
九秋一把推开他。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
清流还是那么笑着看她。
九秋转身打开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清流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轻嗅指尖,一股无名的香气淡淡萦绕。
“啊~好香啊。好想……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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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边,绛缨在包厢里忽然感受到一股妖气。她顺着追去,但那股妖气忽然断了。
她低头看,鞋上沾了湿泥。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有人家,又没下雨,哪来的水?
无果而返。
待绛缨返回去,九秋也已经回来了。
“怎么出去这么久?方才是怎么了?”李璋见她回来,问道。
绛缨什么都没说。她摇摇头:“没什么。”
她不想说,李璋也不会多问。三人又坐了没多久,就分道扬镳了。
李璋想着接下来的打算。“薛七还没回来,不如我们进去再坐会儿,等他回来?”
“不了,我想去看看母妃,好久没见她了。”
李璋眼睛一亮:“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见息娘娘了。”
正巧这时,远远跑过来一个小太监,一边跑一边朝李璋喊:“殿下、殿下!”
原来是李璋身边的小内侍安保。李璋虎着脸问他:“慌慌张张地做什么样子!怎么了?”
安保被他骂,低着头道:“殿下,皇上正找您呢,您还是快回去吧。”
“父皇找我?什么事?”
“这……奴才也不知道。”
既然是李兴这会儿叫他,自然不得不回宫了。
看着李璋愁眉苦脸,九秋笑笑:“你回宫吧,我自己去就行。”
“可你身边也没个人跟着,万一出什么事……”
“我又不是个残废,再说这皇城脚下还有谁敢跟我过不去?你快回吧,我一个人没事。”
李璋最终点点头:“那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
九秋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努嘴道:“啰嗦!”
李璋哼了一声,牛逼哄哄地走掉了,安保朝她一行礼,也匆匆跑着追了上去。九秋望着李璋的样子,默默抿唇而笑。
傻小子。
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息王府在靠近东市的地方,那里住的都是达官贵人,非富即贵。
她特意饶了远路,想要在河边采点野花,这个时候那里应该开了很多花。她和息王妃,也是这几年才慢慢恢复走动的。比起对息王妃的了解,说实话,连她对皇后的了解都不如。
九秋背对着河,蹲着身子。
河水缓缓流动,忽然有什么东西将她从岸上拽了下去。她猝不及防,猛地呛了一口水。
九秋浮出水面,见是银雀楼里的那个少年清流。
他见到九秋如此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九秋冷冷地瞪着他。
“笑够了?”
他缓下来,胸腔还残留着笑意:“我觉得我还能再笑一会儿。你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太好笑了,哈。”
九秋往岸边游,浅岸水不深,只够到她胸口。但是衣服全都湿透了,真够倒霉的。
“喂别走啊。这么热的天,泡泡水不是很舒服吗?”
九秋转身,盯着他扯住她衣摆的手。“松开!”
“你答应再陪我玩会我就松。”
“你是三岁小孩吗?”
见他还是不松,九秋使劲往回扯,没想到这少年看起来身无二两肉,羸羸弱弱,但手劲着实不小,他的手好像铁钩一样纹丝不动。
“小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手!”
“好,我放。”
说完,他干净利落地松了手。只是九秋还没来得及收回力气,他这一松,九秋忽然向后仰去。
本以为又要呛一口水,没想到清流突然扶住了她。
九秋愤愤推开他,往岸上走。
“喂,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吗?”
“谁管你怎么在这的?”她恨恨道。
清流笑笑。
“不要跟着我!”
“我可没有跟着你。”清流悠哉悠哉地道。
九秋停下。
“怎么不走了?”
“你不是说没有跟着我吗?那你自己走吧。”
清流一听,玉一般的脸凑过来,简直快要贴上她。他委屈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九秋忍无可忍,推开他的脸:“你到底缠着我做什么!”
他转回来眨眨眼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身上很香啊。我闻着舒服。”
九秋抬起手臂到处嗅:“哪里香了?你鼻子有问题吧?我根本就没熏香。”
“自然不是衣服上的香。”
“变态!你别跟着我!”
九秋走了几步,见他果真没有跟上来,才快步离开,息王府自然也没再去了。
晚上,李璋派了安保过来,说是她的手环被薛七找到了,来给她送过来。
这是一条看起来十分廉价的手环。红绳编织而成,中心坠着一个小小的金色铃铛豆。
“听说……昨晚死了个宫女。”
“死个宫女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皇宫不是日日都……”
“嘘,小心说话,当心被人听见。”那人压低了声音又道:“死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宫女,而是陈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嘉柔姑姑。”
“这怎么会?”
“不清楚,好像是得了什么恶疾吧,暴病而亡。今日她遗体出宫,听说陈妃娘娘还因为她现在都病了呢。”
“嘉柔姐姐真是有福气,能得主子如此放在心上。”
惊燕一声呵斥:“殿门前也敢如此没规矩,乱嚼舌根还敢拿主子当话头,你们两个胆子不小!”
“惊燕姑姑,我们……我们……”
“下次再让我听见就不要呆在章华宫了,省的给主子招祸!还不快去做事!还杵在这做什么?”
“是是……这就去。”
惊燕一进门,正看到她,一惊,先下跪告罪:“殿下恕罪,都是我管治不严,才让她们如此散漫。”
九秋让她起来,径自往内室走,对于这件事没发表什么看法。她忧心忡忡道:“陈妃身边的大宫女没了,我还见过她呢。”
惊燕劝她道:“殿下,多思伤身。”
九秋还是愁眉不展。
惊燕见自家主子这幅模样,又怎能不知她心里所想。昨晚做了那种梦,今日就死了人。主子心中忧虑,她也难过。想到主子从小到大无端端受的这些罪,她眼中泪光点点:“殿下,真是苦了您了。”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话说的不妥,立马又道:“是婢子说错话了。”
九秋自然知道惊燕只是情之所至,又怎会斥责她。她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哪里苦呢?只是苦了那些惘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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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九秋走后,清流感知到什么,忽然消失在水中。
下一刻,他现身城外。
他停下来,转身道:“从出来你就一直追着我,烦不烦啊?”
六月的天,忽然飞起了雪。白色的雪落在黄土上,很快留下一摊水迹。
清流看着终于现身的男人,不,他当然不能被称之为人。他一身白衣,带着斗笠,手上拖着一把大刀。
清流又看到他那把废柴刀,乐道:“沧粟,你那把刀,就是个拖累,我早劝你换了,你不听。”
“他妈的老子换不换刀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就像他的名字,充满了浮世迁变的沧桑粗犷。
“你看你在锁妖塔三百年都没杀了我,不是刀的问题,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沧粟一哼:“啊呸,老子他妈看上你了,看上你的命!”
“哦?不是这样吗?”
沧粟不和他废话,举起大刀就砍过来。刀光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冷迹。
清流躲过:“啊呀,是不是说的你恼羞成怒了。沧粟大哥,你这人哪都好,就是太害羞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女妖怪看上你?”
沧粟又是一刀砍过来,野蛮的手法令人生怖。
说实话,沧粟道行要比他深得多。虽是妖鬼不同道,但他进锁妖塔那阵,沧粟早就在里面混了很久了。
沧粟是属于那种越打越兴奋的类型。清流躲得让他来了劲,他嗓子痒得很,很想出于本能嚎两声,但是又考虑到刚从锁妖塔出来,还是收敛低调些好。他便将这份心痒转移到让他热血的战斗上,眼睛发光。
清流最愁他这副越打越来劲的样子,跟他打他兴奋,不跟他打就会被打死,但跟他打吧又打不过他。
“沧粟大哥,有话好好说。早就不是当年锁妖塔中的咱们了,既然出来了,就要重新做妖,做个好妖,做个对社会有利的妖。别老喊打喊杀,还有你这个暴脾气也要改改。咱虽是进过锁妖塔的,但也要让那些人看看,我们进去过的出来了一样能做个不惹是生非的好妖!”
“我去你妈的!”沧粟一刀过来,打断他喋喋不休的嘴炮。
沧粟手中的刀生出数十把一模一样的,纷纷朝清流飞去。那些刀追着清流不放,在他身后跟着在空中四处他飞旋。
数十把围追堵截,清流暗骂沧粟变态。他一个雪妖,打架还跟那些臭天师一样用什么本命灵器,真是丢妖怪届的脸。这就是当鬼的不好了,鬼除非修炼到地仙,是不能炼制本命灵器的。
清流眼神一历,陡然由黑变红,黑发生长束缚住那些追着他不放四处乱砍的刀,并朝沧粟而去。
沧粟手一收,那些刀纷纷回归本体。他一抡刀,砍向来势汹汹的墨绸黑发。
只可惜,砍下去丝毫未断,那发坚硬似铁。它们绑住他的手和他整个人,一圈一圈紧紧缠住他,很快就将他裹成了一只黑色的大蚕蛹。
沧粟低吼一声,忽然破蛹而出,清流的头发断成无数截,消散在空中。他低喘了口气。
清流笑嘻嘻地道:“大哥果然还是大哥,真是厉害呢。”
沧粟终于扔掉了那把破刀。他手脚化作半兽体,站在那里低声嘶吼。
沧粟是一只雪妖,雪妖生性残虐嗜血,最是凶恶,能力不足的半吊子天师遇上都要远远落跑。
清流道:“我就说,趁早扔了你那破刀。”
那刀是沧粟的命根子。沧粟狰狞道:“不准说我的刀!”
两人一时斗法,周围搅得一片狼藉。
沧粟一爪子拍下去地就裂了一道缝,他一嗓子嚎起来吹得都是极寒冰雪,再加上雪妖动作迅猛,沧粟又是个老妖怪,呼风唤雨的,真不是好对付的。
清流周围黑雾丛生,他在黑雾里,整个人看不清楚。那些黑雾是鬼雾,能腐蚀人和物任何东西,道行低的沾上一点就会被鬼气侵蚀,连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