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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靖西行营 ...

  •   要问大唐哪支军队杀敌最勇猛,立功最多?
      只要稍稍关注国事都知是镇国公府的靖西军。靖西军在安史之乱收复长安的战役中是先锋军,因功被先帝赐靖西军,被称为“国之利刃”,破敌剜心。
      自七年战乱之后,朝廷便在边界屯兵御敌,而靖西军则被派往萧关,他们的主帅是颜蒙正。
      颜蒙正受镇国公爵,官职为镇国大将军,多次遏制吐蕃突厥南侵,于国有功,长子颜霖为正四品忠武将军,次子颜震为从四品宣威将军,二子作为颜蒙正帐前先锋大将,上阵杀敌英勇,其余二子也是英雄出少年,曾跟着颜蒙正上过几次战场,也曾血染战袍。
      镇国公府受到北疆百姓的歌颂赞扬,名声不输当年江去疾的节度使府。曾有人引典评论颜蒙正:高才秀士,度时君之所能行,出奇策异智,专危为安,运亡为存。说颜蒙正是高才秀士,有智慧谋略。也有人担忧说:大臣过誉,非国家之美。说颜蒙正为百姓过度称颂赞美,不是国家之福。一个国家只有君王才能得人心,你一个臣子若得人心,难逃不臣之嫌。
      “都说镇国公是圣上的镇国公,可这高高院墙明显是藩王规格,天子远在长安管不到萧关,其又有靖西军兵权在握,若真想不听朝廷的,划地为国岂不是易如反掌吗?”
      萧关茶寮中有各地来往的客商文人,看着镇国公府那高高院墙讨论着。
      “小声着点,小心被听了去!”有人低声提醒。
      “听说国公爷常年梦靥不断,身体大不如前,若有反心也应是他那几个儿子,你们听说了吗?长安流传着‘三雨丧乱’之说,说镇国公的那三位公子是国家的灾星啊。”
      “我有亲戚在钦天监当差,听他说是圣上登基祭天时钦天监占卜出来的‘三雨丧乱’,三雨三雨,就是颜霖颜震颜霁,听说此三雨行军打仗皆是能手,仅四公子珏混账不务正业一些,若三雨领靖西雄师自萧关南下关中,长安危矣。”
      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按住杯子说,“怪力乱神,此等占星卜卦之说难以信,镇国公若要反朝廷早在十年前江去疾满门被屠时就反了,还等到现在?”
      世人都知镇国公府有实力对抗朝廷,但他人怎知颜蒙正心底那颗忠直之心?江去疾满门被屠,他一度认为是先皇为把北疆节度之权收回朝廷才对江家痛下杀手,但这也是猜测而已,他并没有查到证据。可他得知自己的小儿子在查江去疾的事情,他开始慌乱起来,他阻止了他。
      江家雪夜灭门一事,就像颜季赢所说的那样,势必牵扯天家朝堂,当年朱泚奉旨查这件事,上报朝廷的结论是:江湖仇杀。
      皇帝朱笔一批,就此定案。
      江湖仇杀?是什么仇?何人所杀?
      这些皇帝都没有过问,只知道朱泚查案回京被皇帝召到兴庆宫密谈过,之后便昭告天下,北疆节度使江去疾因私人恩怨被杀,下令千金悬赏凶手,之后便再无音讯。
      后来北疆节度使府改为庆州府,庆州府官员由皇帝亲自调派,自此后朝廷便摆明了一个态度,就是要“改藩为府而治”,将各个军镇划分为州府治理,将节度之权收回朝廷,以此集权。
      但那些封疆大吏怎会轻易交权,明面上听从朝廷号令,暗地里相互勾结对抗朝廷,先帝在位期间也有削藩一念,只因刚走出七年战乱阴影,国家不堪重负,无力再起战事,只能隐忍不发。如今新君即位,意在恢复当年玄宗一朝万国来贺之荣耀,决意削藩,利用先帝龙驭上宾,宗室回京奔丧之机,秘密联合宗室起削藩之事,所以才有李延北疆一行。
      颜蒙正的靖西军若能支持新君削藩,那削藩一事就等于成功一半。
      “你是臣子,圣上是君,君命臣受。”
      李延看着镇国公府大门那块牌匾,是这样对颜蒙正说的。
      他是唐臣,世世代代都是唐臣,他曾和先帝说,“颜家在,萧关在。”
      君臣之义,已经深入骨髓。
      对于削藩一事,颜蒙正陷入深思,叫来长子颜霖商议过,这位作为将来袭爵的长子,他不得不听听他的意见。
      “父亲,如今朝势明朗,国力日臻富强,削藩势在必行,镇国公府难以中立守全,何不助正除邪,以全父亲追恩先帝之心。”
      颜霖的态度在颜蒙正的预料之中,一个刚满三十急待立功扬名的年轻将军,如果能助新君削藩成功,他保不定就是下一个颜蒙正。
      他问颜霖:“河朔三镇,如何削?”
      颜霖没有多做思考,脱口而出,“远交近攻,逐一击破。”
      颜蒙正又问:“若调靖西军往河朔征讨,吐蕃趁机南下攻占萧关,如何解?”
      颜霖思索再三,看向颜蒙正。
      颜蒙正缓缓将视线移到窗外,看着那棵高大的樟树,语气稍滞,“内乱必引外侵,若此次调靖西军征讨河朔三镇,将北疆三州一道置于他族刀刃之下,非我所愿,百姓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李延走出镇国公府的内院时,看见几个孩子在北泽院里玩闹,孩童笑语纯真悦耳,他不由地驻足廊下看着听着。
      “那是谁家的孩子?”
      李延指了指个头稍高的孩子,颜霖顺着李延手指看过去,回答说,“那是我的孩子,叫弘毅。”
      李延点头笑说,“古怪机灵,倒与你不太像。对了,你父亲可有为珏儿另说亲事?”
      颜霖虽不清楚李延的言外之意,如实回答,“还未。但前不久父亲母亲有提及过,说要在北疆世家中为季赢挑选。”
      李延收敛住眼眸,模模糊糊看着对面那道镇国公府的高墙,慢慢朝远处苍山移动视线,“珏儿性情洒脱,但生在镇国公府,自有他要承担的事情。”
      颜霖对于这句话更是摸不着头脑,只是顺着舅舅的视线看着苍山,没有说话。

      李容泰快马赶往靖西军营,看到“大唐北疆靖西行营”几字于蓝天白云映照下特别威武霸气,一时忘记下马被向守门的士兵阻拦下来,这个士兵可能是刚来的不认识他,李容泰只好勒绳下马报了名字。
      看守的那几个士兵半信半疑地看了李容泰一眼,私下说了几句,其中有一人转身回营通报,不一会儿便见魏元邵从军营中走了出来,李容泰跳起来朝他挥手,魏元邵沉着脸色与那个士兵说了两句,又向李容泰行礼,“四公子正在营中与将士们蹴鞠,还没有下场休息,不能来迎接世子,世子随我进去吧。”
      李容泰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将他拦下来的士兵,抬起下巴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进了辕门。
      李容泰在后一直快步追赶着魏元邵,还在抱怨军营为什么这么大的时候,他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叫好声,两人拐过一个弯便能看见一个足以说用奇景来形容的场面,抬眼可见足有五六米高的雕刻精致镶着铜钉的铁皮大门,两扇大门洞开,两旁雄立强兵,手执长枪四目凛然,李容泰不由得胆怯几分,不敢再多话,走进去看见的是人山人海,或站或坐都看着中间蹴鞠场上,叫好声震耳欲聋,李容泰捂住耳朵跟着魏元邵身后挤进人群来到空位置上坐下,他这才定睛看去,只见蹴鞠场上战争激烈,两边对打都不分上下,他一眼就看到了颜季赢。
      他这位表兄长得好看,去到哪里都会惹人注目,此话倒是不假,颜季赢长相确实是四兄弟中最出众的,加上性格洒脱不羁,最容易交心,李容泰对他另眼相待。
      蹴鞠是军营中的惯例,每月朔望两日定期都会举行,各部各营选人参加,以此高涨士气,又得以强身健体,一举两得。
      李容泰好不容易挤到人群前方,眼睛一直盯着蹴鞠场上,只见颜季赢带着球直冲对方阵营,与队友配合默契,对方根本无法阻挡,他随着大家拍掌叫好,等颜季赢下来蹴鞠场时,李容泰朝他招手大叫着,“季赢季赢,这边。”
      颜季赢笑着小跑了过来,接过魏元邵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擦了一下脸和脖子,初春的夕阳撒在他的肩膀上。
      李容泰要朝他行礼,他忙拉住了他的手,“在军营中只有兄弟没有这些俗礼,方才在场上就瞧见你这身花红柳绿的颜色,知道是你来了,怎么样,我蹴鞠可还行?”
      这是趾高气扬地炫耀,是挑衅。
      李容泰正经地点头,“还行还行,不过和我比还差得远。”
      颜季赢说着就要拉他上场去,“那比比去。”
      此时颜震也从场上下来,李容泰忙向他见礼,“二表兄,原来方才在场上与季赢对阵的是你。”
      颜震抱拳回礼,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容泰的装束,脸上带着几分笑,说:“容泰远道而来不在府中休息,怎么跑到军营中来了?”
      李容泰欲回答颜震的问题,却见颜震问完就转头过去与别人说话去了,瞬间地尴尬让他有些难为情,颜季赢见状就说,“容泰,几年未见还不知你蹴鞠长进多少,等会儿上场切磋如何?我还没输过球呢?”
      李容泰假装冥思苦想地回忆着:“我记得你以前输给了大表兄。”
      颜季赢强嘴不认,“那是我让着他。”
      李容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那你知不知道,大表兄和二表兄蹴鞠,都会输给二表兄呢?”
      颜季赢疑问地看着他,李容泰冲他一笑,“就是蹴鞠而已,别太较真。”
      蹴鞠结束后已是日落夕阳,颜季赢与颜震换了常服就和李容泰回了萧关镇国公府中,此时已然掌灯时分,镇国公府的仆人们正在点灯,眼尖的家仆见三人下马,忙上前牵绳。三人提步进府,一个仆人便迎了上来,颜季赢认得她是母亲府内的,便问:“何事?”
      “两位公子可算回来了,夫人让两位公子回府便去内院,舅王爷来了。”
      颜震作为三人最长,便略带几分威严朝那仆人挥袖说道,“知道了,你去内院告知夫人,我们这就去给舅王爷请安。”
      “是。”那仆人行礼退下。
      颜震回房更衣,颜季赢和李容泰直接到了李氏的院子,那时候李氏正与李延说着往事,颜霖在一旁陪坐,颜季赢与李容泰两人进来,颜霖低声斥责一声,“知道回来了?”
      颜季赢先给李延跪地行礼,而后才起身给李氏行了常礼,行礼完毕后就直接冲到李延跟前,摇着他的膝盖说,“方才在军营中与将士们蹴鞠,一时高兴误了时辰回府,还望舅父见谅。”
      李延点头笑说,“果然几年过去,还是这般性子。”
      李氏笑着骂着,“真是没规矩……去给你父亲请安,再过来用膳。”
      颜季赢躬身退了出来,往颜蒙正房间而去,向父亲行礼请安后便回北泽院换了身衣服,再回李氏房内用膳,颜震与颜霁已在房内,与颜霖并排坐在一起,颜震还是那般只微微带着笑容,话很少,问一句才答一句。颜霁与李容泰正热聊着,见颜季赢进来忙叫了过去。
      李氏示意下人将膳食摆上来,用过饭后,颜季赢与李容泰两人爬上屋顶去看月亮,说两人最近遇到的事,也会回想当年童年往事,无不感叹时间飞逝,一时聊过了头,竟让魏元邵从厨房间拿了几瓶酒来,初春夜间风还凉着,两个少年醉脸微醺,眼前月正明。
      “季赢哥哥,是你在房顶上吗?”
      颜季赢往下一看,看到了颜容正坐在自己房间窗子里,正看着他们。
      “容妹妹,你还未歇息啊?”颜季赢有些醉意,脸红红地看着颜容,“是不是我们吵着你了?”
      颜容是颜蒙正妾室容会仙所生,与颜霁是一奶同胞,自小乖巧懂事,如今已有十七八岁,出落得亭亭玉立,加上其母是江湖女子,自然就带了几分江湖人的豪爽气息,以前常穿着男装与颜季赢出府游玩,如今也没有避嫌,披上衣服就出来,绕过内院的围墙来到颜季赢那个屋顶的建筑下,低声喊着:“季赢哥哥,从哪里上去?”
      颜季赢怕惊醒父母和兄长,朝她“嘘”了一声,“我带你上来。”纵身跳了下去,不慎脚下一滑还未等他站稳,颜容忙拉扯住他的手,两兄妹搂着笑了一会儿,便顺着围墙上架着的梯子上到屋顶来。
      “这位不是如玉妹妹吗?”李容泰笑着拿了一瓶酒给她,“半夜不睡来爬墙,不怕被丫头婆子们知道告诉你母亲?”
      颜容小时候因为长相粉雕玉琢,像块温润玉佩,便就有了“如玉”这个别名,因颜蒙正家教严格,几兄弟也不敢直呼妹妹“如玉”,只有一向不守规矩的李容泰才敢直呼。
      “还记得小时候的诨名?”颜容坐稳身子便接过李容泰递过来的酒瓶,“容泰表兄来萧关也不来见见我,我只在霁哥哥那里听说你来了,时隔几年不见,还是那么花红柳绿。”
      李容泰摊手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拿起酒瓶越过颜季赢碰了一下颜容手中的酒瓶,“如玉妹妹几年未见,倒是长大不少。”
      颜季赢一手挡开李容泰的手,“你这寒暄也未免太无聊了吧?光吃饭不长的那是妖怪。”
      颜容掩嘴而笑,李容泰有些尴尬,瞬间又随着颜容笑了起来。
      这时,内院有了人声,细听之下才知道是颜容房间里的丫头在找她,颜季赢三人猫着身子看着内院逐渐明亮的灯火,只好下了屋顶来,“容妹妹,走这边小路回内院,我去那边把她们引走,不要被抓住啊,明日父亲训你我可不帮你。”
      颜容与颜季赢相视一笑点头,分头行动。
      李容泰愣在原地。
      果然,颜季赢爬到树上掐着脖子叫了几声“在这”,把内院在寻找颜容的丫头都引到一边去,颜容趁机走小路回到房中,假装睡着了。
      李容泰摇头叹息:“果然是将门之后,三十六计声东击西用得真好。”

      自李容泰来了北疆,颜季赢除了早晚按时给父亲母亲请安之外,基本时间都在府外与李容泰一起。冬去春来,苍山上日渐绿色,两人骑马带着随从上山春猎,收获颇丰,回府后往各家各院都送了一些。两人策马牧野,长风万里,直至日暮,春风拂动浅青色的衣袍。
      颜季赢眯眼看着远处的夕阳,“容泰,长安是什么样子的?”
      李容泰往草地上躺去,双手枕着后脑勺,笑着说:“还能是什么样?长安,皇都,自然繁华无比,北疆没法与之相比。不过我不喜欢长安,人多事也多,我还是喜欢北疆,有沙漠草原还有雪山,遍地牛羊,高兴的时候骑马喝酒,不高兴的时候也可以骑马喝酒,多快活。”
      颜季赢依然看着落日,漫天彩霞映照在他的脸上,李容泰见他不说话,只看着远处发呆,用脚踢了踢他的手臂,“喂,想什么呢?你想去长安?姑父允准你去吗?”
      颜季赢回头看了一眼李容泰,也顺势躺到了草地上,看着天空也不答话,李容泰翻过身来,手撑着下巴问:“记得你还未到北疆来时,就在长安住过一段时间,你都忘记了?”
      颜季赢摇头,“当时年小,谁还记得。”
      “也是。”李容泰推了推他,“要不跟我去静江府吧。你在这草原雪山待久了,去看看静江府的山水,那也是一绝啊!那山像是刀削过一般陡峭直立,江水清澈见底,等到初春仲夏一下雨,云雾缭绕犹如行走于画卷,美不胜收啊,到那时我带你去骑马,去我的别苑,去喝刚酿好的春酒,吃山里是鸡鸭。”
      颜季赢想象着李容泰形容的静江府的山水,半信半疑地问:“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李容泰见颜季赢不信自己,忙说:“怎么没有?人家陶渊明不也有桃花源?你至少要做一回武陵人吧。”
      颜季赢笑说,“那都是读书人瞎编杜撰出来的你也信?容泰,你是静江王府的世子,日后是要掌管静江一府军政的,你这样整日游手好闲,舅父就不说你?”
      李容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说也说了,骂也骂过,但我能如何?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公事我看见就脑袋疼,反正家中兄弟姐妹那么多,我不会做自然会有人去做。”
      颜季赢看着天空傻笑着,“我比你幸运,上边有三位兄长,再怎么事情都不会到我身上。”
      李容泰坐起身来看着颜季赢,“要不我与父王说,你过继到静江王府来替我管如何?”
      颜季赢把手中马鞭用力扔向他,“去你的。”
      此时,魏元邵骑马过来,形色匆忙,“四公子,国公爷让你速速回府。”
      颜季赢忙从草地上起来,见魏元邵脸色不大对,便问,“出了何事?”
      魏元邵摇头表示不知,“只见一玄衣队伍驱马入府,说是从长安而来。”
      “长安?”颜季赢觉得事情不太对,忙跳上马背对李容泰说,“我先回府,你骑马慢些。”
      颜霖在府门处等候着,见颜季赢匆匆而回,忙拉住他说:“等会进到堂内好生行礼周全,长安传旨来了。”
      颜季赢不知发生了何事,有些发急,“这长安传旨怎会是我接?父亲和你……”
      颜霖替他整理衣冠,拍了拍颜季赢的肩膀,“进去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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