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双木青

22、矿泉水

　　和乐鼻子上覆了细细一层汗，被逼得抬起头来。

　　来人立在她面前，身上穿一件白色运动外套，外套披散，可以看见里头贴身的田径服；校园王子型长相，葡萄大眼，唇红齿白。

　　田径服勾着唇角，不说话。

　　和乐无意识地往后缩了下身体，嗫嚅道：“许锵，请问可以让我过一下吗？”

　　“我要说不可以呢？”相比她，挡道的人要理直气壮得多。

　　她唇抵在内唇沿重重地磕，沉思片刻，打算上楼，通讯稿待会再交也不迟。

　　似是察觉其意图，许锵一条腿抻长，忽地连踩三级台阶，一条手臂搭在腿上，抬眼，凝着她受惊的表情，扯唇问：“你手里是通讯稿吗？”

　　和乐怕发生肢体接触，一动不动地贴着墙站，垂下眼，浑身戒备。

　　“嗯。”

　　“我等下要跑两百米，要不你给我也写一份？”

　　“这个是给班里的人写的。”

　　“可我就是想要你写的。不是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好歹同过桌，给我写一份通讯稿不过分吧？”

　　她本就不善言辞，无从辩驳，手下意识贴向裤缝，旋即紧紧攥住，默不作声。

　　许锵视线扫过她湿润的眼白以及晶亮的瞳仁，最后落在两片花瓣唇上，她唇角带翘，天生是适合笑的，此刻唇线却是死死抿起。

　　他这才收了腿，“我开玩笑的。”话落，侧过身，“不是赶时间吗？”

　　和乐巴不得快点离开，连头都忘了点，匆匆迈下一级台阶，冷不防被人缠住手腕，“不打招呼也就算了，连一句再见也不说？作为前同桌，我表示很伤心。”

　　她触电般一甩，好在对方没用多大力，得以甩脱出来。

　　“再见。”

　　稍稍一点头，和乐两级台阶并作一级下楼，伴随着身后的戏谑声：“干嘛跑这么快？怕我追呢？”

　　她慌乱不已，加快脚步，拐角处迎面碰到一人，她没收住，险些要撞上去，所幸对方反应极快，千钧一发之际，握着她手臂扶住了她。

　　扶稳人，于端阳把手撤回，他是看着小姑娘从楼梯上冲下来的，极少见她这么急性子，不由挑眉，“怎么了，跑这么快？”

　　和乐脸涨得通红，明明隔着一层校服，却觉得手臂处火辣辣的，她忙往后退了一步，忘了身后还有阶梯，差点被绊倒，亏得面前的人眼疾手快，再度伸手。

　　再度“被站稳”的她脸红到足以掐出血来，忙不迭道歉，“对不起，老师，差点撞到你。对不起。”

　　于端阳瞥见她手里的东西，一哂，“交个通讯稿而已，不必这么急，磕着碰着不划算。”

　　听出他话里的笑谑，和乐窘迫得不行，“……知道了。”

　　走出几步远，她隐约听到身后许锵叫了声哥。

　　去主席台交完通讯稿，和乐回到看台。

　　麻芯俯身过来，“和乐，刚那个谁啊？”

　　和乐一愣，“嗯？”

　　“就壁咚你的那个啊。我刚想去上溷藩，然后就看到……”麻芯兴奋地耸着眉毛。

　　和乐猜到麻芯指的是许锵，默了下，“高一班级的同学。”

　　“他是不是叫许锵？”

　　没想到麻芯报得出名字，她呆愣地点点头。

　　“他高一就挺有名，学竞赛，好像篮球也打得不错，我闺蜜对他挺有好感的。之前看到他几次，觉得他长相有点女性化，今天看起来，还挺man的嘛，壁咚都会。”

　　和乐大致理解了壁咚的含义，继续沉默。

　　见她不吱声，麻芯神秘兮兮地抻过头，压低嗓音，标准的咬耳朵：“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和乐不假思索，“他不可能喜欢我的。”

　　“为什么啊？”

　　和乐噤声，她不习惯在背后议论别人，何况对于许锵，她怕是搜刮不出什么好话来，只好强调：“他不可能喜欢我的。”

　　麻芯没撬出八卦，也不勉强，一脸“我已经看穿你”的窃喜小表情，转过去继续看比赛。

　　和乐这才松了口气，觉得口渴，看向侧边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矿泉水被移了位。这瓶水她就喝过一口，喝完后，放在了侧前，现在却在座位后方。

　　她盯着矿泉水瓶，思索良久，问身边：“麻芯，这瓶矿泉水是你的吗？”

　　麻芯正喊完一轮加油，侧过头，“不是啊，是你的。刚一个人路过，不知怎么带倒了矿泉水瓶，我就把它捡起来放后面了。而且，我喝水怎么可能抿这么一小口？”

　　她正喊得口焦，举起自己那瓶，里面还有三分之二的水，她打开瓶口，一口气又喝掉三分之一，而后晃晃瓶身，“喏，这才是我的一口。”

　　“……谢谢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啊。”知道和乐客气，麻芯咕哝一句，没再说什么。

　　和乐依然渴，再度望向那瓶水，阳光下，瓶里的液体晶莹剔透，波荡生光。她迟疑地拿起来，拧开盖子，随即皱眉。

　　她记得自己没拧那么紧的，莫非有人打开过瓶子？

　　这一猜测彻底打消了她喝水的念头，忍耐着口里的焦渴，她放下瓶子。

　　再忍两三个小时就好了。

　　早上径赛偏多，时间滴答走得快，最后一个项目是四百米决赛。

　　从高一到高三依次比过，一班位置正好对着弯道，能看到做热身的运动员，第一轮是高三的。

　　和乐送完最后一份通讯稿回来，听到麻芯在议论：“你们有没有觉得第三道那个学哥在看我们这边啊？”

　　与麻芯相隔一个位置的李青青附和道：“我也看到了，长得还挺帅的，八成这边坐着他女朋友吧？”

　　“有可能！诶，等等，我怎么觉得他在看我……这个方向？”她左顾右盼，发现身边宋薏仁的脸红得有些异样，恍然大悟，“对了，这组不是高三吗？仁仁，你是不是认识第三道那个学哥？”

　　宋薏仁磕巴道：“他之前和我在一个班。”

　　“又是一个班？今天好多同学哦，和乐有，你也有。看他这么关注这边，你们两个也有一腿哦？”

　　和乐捕捉到她话里的“也”字，有些不知所措。

　　宋薏仁脸上则毫无波澜，“我每天都和你一起，有没有一腿你最清楚了。”

　　麻芯托着腮：“这倒是。”

　　那头枪响，开跑。

　　所有运动员如离弦之箭，从起点射出。

　　这之中，数第三、五道的男生跑得最快。

　　两人一路领先，稍处劣势的三道在最后五十米加速冲刺，最后成功反超！

　　越过终点后，他手扶膝盖，弯着腰正在喘气，突然侧过身，朝看台望去。

　　宋薏仁微微垂低眼，最终举起手，冲着男生比了个大拇指。后者站在跑道上，猛然笑起来，两排牙齿在阳光下白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