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双木青

21、通讯稿

　　期中考安排在十一月中旬，为期两天。

　　两天考九门，高强度的考试逼得麻芯都偃旗息鼓，在考后卧谈会疯狂吐槽：“学校真的太阴险了，出那么难的卷子，以为一场运动会就能抚慰我们受伤的心灵吗？”

　　正按键盘的米容容随口道：“把‘们’字去掉，谢谢。”

　　麻芯皱眉思索片刻，顿悟，不由鼓起脸：“臭容容，你别以为你在第一考场，就可以歧视我们第三考场的人！”

　　“我不歧视啊。”一顿，微笑，“我鄙视，且只鄙视你，高兴吗？”

　　“不！高！兴！”明知米容容是存心逗她，麻芯还是一点即着，“臭容容，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失去是不可能失去的，这辈子不可能失去的。”

　　吼！麻芯的脸登时涨成麻球。

　　就在前天，班里一名男生用这个句式调侃了她的食量——一顿一碗饭是不可能一顿一碗饭的，这辈子不可能一顿一碗饭的。

　　“哼——”麻芯音拖得老长，倒回床上，嘴里嘟嘟囔囔，“哄好我是不可能哄好我的，这辈子不可能哄好我的。”

　　米容容淡应一声，“本来还想说你上次嚷嚷的西班牙火腿，这周末……”

　　话未完，被麻芯截走：“什么什么？火腿？米叔叔从欧洲回来了？”

　　和乐把脑袋半埋在枕头里，听麻芯和米容容日常互怼，她们寝室就麻芯是话痨，她和宋薏仁话少，米容容也不多话，但会接茬。放到平时，她很乐意听，有时还会忍不住笑，但今天却是没听进几个字。

　　她平躺在床上，不敢辗转，只敢难眠，目光呆怔地盯着天花板。

　　期中考结束了，家长会还会远吗？不是下周，也就是下下周的事，逃不掉了。

　　心底有个模糊的念头浮现，她不确定其可行性。

　　眼前划过几副画面——给她递馄饨的老师、举着箱子的老师、教她打篮球的老师，以及那个硕大的五仁月饼、开学初人手一个的地球仪，老师对他们这些学生的关心，历历在目。

　　揪着那丝侥幸翻来覆去地想，和乐叹口气，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

　　翌日，六点多时天色黯淡，到七点多，阳光普照大地，空气罩上一层暖意，秋高气爽，再适宜开运动会不过。

　　行健运动会囊括三个年级，所有班级聚在操场，场面蔚为壮观。

　　开幕式上，致辞是少不了的，末了，体育组老师宣布一个爆炸消息：周六下午将举办教师运动会，区别于每年三四月的趣味运动会，会有正统的田径项目，欢迎同学们前来观看。

　　消息一出，操场哗然。

　　麻芯个子矮，站在班级第一个，听到消息，第一时间望向队伍最前。

　　班主任今天戴了顶棒球帽，站立如松，她的视线依次滑过太平洋宽肩、小蛮腰和大长腿，顿时口水三千丈。

　　“于老师……”她叫道。

　　前面人回身，“怎么了？”

　　“刚不是说明天有教师运动会，你报了什么项目啊？”深谙班主任套路多，她不忘强调，“不准说你猜！”

　　“不说你猜。”于端阳唇一勾，眉一抬，“你们猜。”

　　嗯？你们？麻芯脑子转得快，迅速朝后一望。

　　呵呵，可不是你们嘛——班里数名女生抻长了脑袋，甚至还有隔壁班的翘首以盼。

　　这该死的人气啊。

　　她把头转回，正要逼问，班主任又不皮了，老实答：“报了跳高。”

　　“跳高啊，超帅的诶，老师能跳多高？”麻芯眨巴着眼，晶亮晶亮。

　　班主任沉吟一声，“这个说不定，要看到时候我鞋子上的钉子有多长了。”

　　“……”又皮！

　　于端阳笑着把视线往后挪，一早看到队伍里的男生嘻嘻哈哈，不大安分，站久了，他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干脆沿着队伍往后头走。

　　途经麻芯身后，看到一个与地面呈45°角的后脑勺，后脑勺的主人手里一本红白封皮的书。

　　没记错的话，是阿婆马普尔系列的一本。

　　果真是喜欢看悬疑小说。

　　开幕式后，运动会正式开始。

　　高二（1）班的位置比较偏僻，在弯道附近。

　　“和乐，你怎么坐上看台后就一直在看书啊？什么书这么好看？”

　　麻芯靠向身边，翻到封面一瞅，书名叫《杀人不难》。

　　“……”

　　打扰了。

　　两个月的接触，麻芯深知她同桌是个悬疑小说迷，干笑道，“你继续，嘿嘿，继续。”

　　和乐依言垂下头，继续看书。

　　早上田赛和径赛同时进行。

　　运动会期间，行健对纪律管理比较严，出操场的各个大门都有学生会的把守，通常只有各类持证人员能自由出入。

　　和乐坐在边上，她这侧有楼梯，常有人路过。翻完手里的书，她开始写通讯稿。

　　写完两篇，她起身打算去主席台交稿子。后头语文课代表叫住她：“和乐。”

　　听到这抹声音，她脚步一顿。

　　课代表走至她跟前，把稿子塞进她手里：“帮我交过去。”

　　口吻不大友好。

　　麻芯就在旁边，这颐指气使的态度令她气不打一处来，“方依依，都是室友，而且是你托和乐交稿子，态度能好、一、点、吗？！”

　　方依依不依不饶，“我觉得自己的态度很好了啊。再说，交个稿子而已，举手之劳。”

　　“既然是举手之劳，那你没手吗？你自己去啊！”

　　方依依面不改色，充分展现语文课代表的文学功底，“哦，这要叫物尽其用了，这么大太阳，我怕晒啊。”

　　理所当然的样子成功让麻芯变身超级赛亚人。

　　物你个头！怕晒你个头！

　　“你……”

　　正要驳回去，一道声音阻截了她的下文：“麻芯，别说了，我本来就要去交通讯稿的。”和乐声音轻轻的，“谢谢你。”

　　一句“别说了”火上浇油，偏生接上糯软的“谢谢你”，稀里哗啦浇在心头那团火上，麻芯觉得那火小了、灭了、散了，她垂下肩膀，冲着方依依“哼”了声，在位置上坐下。

　　方依依昂着下巴，到后排落座。

　　犹站在原地的和乐感受到四周瞩目，如芒在背，一声不吭下楼。

　　下到一半，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两条腿。

　　她往左，那两条腿也往左，她往右，那两条腿也往右，将路堵死。

　　和乐静默片刻，再度抬腿往左，那两条腿慢了不到一秒，也往左边移动。

　　显然是故意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