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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92章 ...

  •   夜晚七点,札幌居酒屋门外,蒋经平送别铃木丽央。这个将庞大的铃木财团一路引上正轨,看似柔弱的女人,心性比丽虹都要坚强。她也曾为一人倾倒迷惘,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必须保持清醒理智,这是她的无奈之处,也是她的强悍所在。当初谭霖孜要有她一半,不,三分之一就好,也许结果都会不同。

      蒋经平与她面对面,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中国有句话叫后会有期,我很喜欢,有缘分的人天涯海角总会再见。经平,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铃木家的司机将车门打开,女人坐上去,车要开走那一刻,她把车窗降下。

      “几时离开日本?”

      “等见了我要见的人。”

      “日本有很多你要见的人啊,经平。”

      蒋经平失笑:“每个都见,时间不够的。”

      铃木丽央惋叹:“什么都留不住你。”

      蒋经平退后两步:“我太重情。”

      “太寂寞了,经平。”重情的人多伤。

      蒋经平豁然道:“一路顺风。”

      铃木丽央点头回应:“祝君顺遂。”

      车子开出去,驶进茫茫大雪。

      ***

      八点,钏路一家酒馆。

      川久和弟兄们酒醉欢闹,肩按着肩绕着木桌,对着酒瓶唱石川小百合的歌。他小弟浅泽来自大阪,性格欢脱,使坏将帝王蟹的蟹壳罩住不省人事的藤井笠的脸,偷偷拍照发到泷一郎那帮朋友的社交群里。

      成井在不远处吧台,摩挲着手机想打由纪惠的电话,那女人知晓他的不容易,一向不主动联系。他也总说再等等,再等等,可等什么他又给不了答案。

      某人言出必行的风格令他迟疑,他还是将手机放下,郁闷灌了一大口威士忌。

      身后肆意欢腾不止,成井想清净片刻不得,忍无可忍。

      “吵死了!”

      另一边阿寒鹤雅鄙之座,某人和他一样烦。

      今晚雪大,烟花秀没有准点燃放,房间黑成一团,铃木雅隼蒙着被子在睡,应该是尽量让自己入睡。

      床尾的榻榻米上,广濑莉揪紧被子害怕又在偷偷露出眼睛看,影片忽然起了一段惊悚阴森的旋律,接着她和女主角一起大叫。被子里的雅隼被她吓得心脏一抽,太阳穴跳了跳,接着猛然掀开了被子!

      “莉莉你回自己房间。”

      “不要不要,哥哥我害怕。”

      “那你为什么要看?”

      “我本来想找森森看的,可是她晚上有人陪。哥哥你孤家寡人,我觉得打扰你也不要紧。”

      “我要紧,你在这我根本睡不着。”

      “那一起看?”

      “……”

      雅隼只有尽力平复呼吸,缓缓闭上眼,又将被子蒙上。

      此刻,他楼上。

      顾原森把对视脸红的人放坐在自己腿上,沙发处给她揉干头发,她和他都没有心思再去想别人的问题,顾原森的呼吸愈发急促,索性浴巾一扔,将她一把搂在怀里。

      “真是,我都被你搞得晕头转向……”

      ***

      隔日中午,两人准备下去用餐,顾森被顾原森拦在门口,他问她,还好吗?

      顾森抬眸望他,肌肤透亮的红润就是佐证。

      她又像檐下春桃般低下眉,顾原森受不了,把她圈在怀里不肯放她走。

      午餐后携手去阿寒湖,冬季二月份的阿寒湖全面冰封,茫茫雪原一览无遗。昨日下完大雪,今日天朗气清,白云卷成一团团堆积在雄阿寒岳山顶,湖面中心冰钓的帐篷鲜艳分明,广濑莉驾驶着四驱越野车玩了好几圈,她哥哥一夜没睡好,耷拉个眼皮在某个帐篷里补眠。

      顾森被顾原森一路牵来,油光透亮的水貂毛外套,同色系的皮草帽,绒毛包裹的领口耳垂上那对东京买来的珍珠耳饰分外娇娆。她像是成为尤加莉那样的世家千金,一眼望出谦逊的气质,良好的教养,绝不会是能在深更半夜同男人们打群架,被人追得满街跑的空手道种子选手。

      “这儿!这儿!”

      广濑莉同她高声挥手,从四驱车上下来,瞧她今天好像不怎么活泼,文文静静,边点头跟顾原森打招呼边询问。

      “森森你不舒服?”

      顾森轻轻摇头,这时顾原森松开她,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句,人就走开去一旁抽烟了。

      “我们走一走,莉莉。”

      广濑莉说声好,将四驱车停回去后,同顾森两个人往更深处的雪原走去。

      “你哥哥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在帐篷里呢。”

      “那鱼太小了。”

      “所以他在‘芬兰式冥想’,鱼大不大,能不能钓上来,对他而言不重要。”

      说着说着止不住笑,顾森歪头打量,也跟着笑。

      “怎么了?”

      “我昨晚把他折腾惨了……”

      她一五一十道出,顾森细听忍俊不禁。

      “他很惯着你。”

      “雅隼他很少对我生气。外人都说他冷淡不好接近,可是只要是亲近的人,他从不会疾言厉色,他会相当袒护,偶尔恶趣味作弄作弄,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他是丽央姨妈最好的儿子,演昂最好的哥哥,我最好的知己。”

      她对顾森笑笑,继续道:“在莉莉这件事上他帮了我不少,从不干涉我交什么样的朋友,无论如何都有他给我支持给我兜底,我小时候闯了许多祸,每次只要我一往他身后躲,谁都不会再难为我。”

      顾森道:“你有位好哥哥。”

      广濑莉道:“所以我讨厌高梨结衣,讨厌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也不看好尤加莉,爱一个人就要鼓足勇气与他并进,自认为的掌控全局其实是一方在退让在容忍。爱情里可以循规蹈矩,可是雅隼不是那种普通男人,比起亦步亦趋的跟随,相反他更适合有主见有魄力,能够在一定时候影响他,给予他温暖呵护的女人。”

      说这话时,她视线牢牢锁定顾森。

      顾森则在若有所思。

      “你知道么,雅隼的父亲是位中国人,我哥哥随他母亲姓。姨夫是入赘进来的,因为受不了铃木家的强势而出轨与另一个女人结合,结果那个女人骗了他,姨夫承受不住背叛,怀对丽央姨妈的愧疚吞了安眠药走了。自那以后,姨妈再没对别的男人倾心,而雅隼却随了姨妈的痴情,差点耽误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

      “所以森森……”她停住脚步面对她,“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有限期的,有时候你不知道这个人与你错开后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再遇见,所以我遇见你,我觉得自莉莉走后我还能遇见一个同她一样美好的,我简直太幸运。”

      她又继续走,顾森跟随她的脚步,慢慢并肩。

      “在咖啡店里工作,我每日都希望你能与我多说说话,像对待周嘉琪一样与我谈谈知心话。那段时间你陷在感情里很无助,我想帮你无从下手,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周嘉琪,可也希望能在你需要帮助需要鼓励的时候搭一把手。”

      她目视前方,那在远处山麓稀稀疏疏的树木混生林,渐渐停住脚步回眸。

      “我是从榆姐那里得知你去了东京,后来清假又飞来北海道,你追逐爱情的脚步同莉莉一样执拗,我既感到欣喜又觉得心疼。好在顾原森比秀一懂得珍惜,他为了挽回你,定是付出很多令你意想不到的惊喜,森森,他真的待你很好,你的每一步努力都有了价值。”

      她这些话不乏有对白鸟莉可惜的成分,但更多是对顾森寻求到幸福的肯定与祝福。情爱路上多碰撞,她更愿相信,不论多挫折,顾森都有比白鸟莉清醒,继而于绝境力挽狂澜的能力。

      想到此,她笑着伸开双臂,在天地间像只鸟儿一样自在欢喜。

      “……顾原森,他可真幸福啊。”

      接着跑出去,跑去无人的雪白地带对着天空用日语呐喊。

      “秀一!你个混蛋!那么好的人你不知道珍惜!哥哥!谢谢你!莉莉!你好么,我是莉莉,我非常想你!”

      喊完随地一倒,仰躺着回忆起那段美好的日子,白鸟莉还在,也这样与她躺在一起,起身后握住她的手,眉眼间明媚光彩,让人怎能忘记。

      “快起来,莉莉。”

      顾森已经走到她身边,对她伸出手。

      广濑莉目光投向她,顷刻间眉眼欢笑伸出手去。

      站起来,给她拍背上的雪尘,她忽然直言:“其实,我也不喜欢那对大道寺姐弟。”

      “啊?”顾森不怎么能反应。

      “我觉得那对姐弟很精明,很势利,还很欺负人。他们比我大,小时候经常合伙欺负我,演昂总站在他们那边,我跟你说我那小哥哥也是耳根子发软的蠢货!”

      “……”顾森一动不动,觉得能这样骂说明的确是受委屈了。

      不过没过一会儿她又开怀大笑:“不过雅隼一直是我这边的,我们铃木家的人都怕他,明明他那么温柔,可还是有很多人怕他。”

      顾森道:“他很疼你。”

      广濑莉点头,和她一起往回走。

      “小时候啊,每到圣诞节……”

      还是她一个人说着,想到什么说什么,畅所欲言又真诚直率,顾森时不时观察她的侧脸,她这个人。发现她小巧秀气的鼻尖像是点了一抹高光,又像是花圃里挎着小篮子的小翅膀精灵在她身上的恶作剧,她其实真身是绿精灵雏菊,这身派克服里的绿绒衫就是细节证据,只是暂时被包裹,白日里才显现人身。

      顾森忽然被自己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逗笑,垂眸的间隙广濑莉转头,见戴着纯黑皮草帽的顾森,风吹着帽檐细细绒毛,她沁透红润的脸蛋成为这冰封阿寒湖上唯一令人称赞的春潮。

      “森森你的脸像桃花一样。”

      “什么?”

      “你变漂亮了,好漂亮。啊,不知是这北海道的粉雪滋润,还是那遭瘟的爱情啊……”

      顾森顿了顿,愁眉:“你怎么跟琪琪的画风好像,她有些时候也会说这些不着边际,风流倜傥的话。”

      “风流倜傥?这个说法好新鲜。”

      “她自编的,她还会作诗呢。”

      “咦?哪些哪些,我听听。”

      冰钓帐篷外,顾原森等了近一个小时,他长腿突然跨上前堵住两人去路,欢笑停止,双双抬眸。

      “森森,你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吗?”

      ***

      在阿寒湖附近,有一条直通往森林深处的森之小道,两人沿着厚厚的积雪进去,待走到林木遮掩瞧不见人影的地方,顾原森完全将她罩住,把她搂在怀里面亲吻。

      他锁着她的腰腹,按着她的后颈,呼吸急促间吻得她几乎脱力,她只得拽紧他的领口勉强站稳,他跟着松开片刻,凝视着她的眼眸又吻上去。身后偶尔传来落雪的簌簌声响,他吻够了才将脸埋入她脖颈,不知何时他解开了她领口的扣子,光洁的肌肤上还留有他昨晚发狠难消的印记。

      他真是越发冲动过头了。

      顾森被迫仰面,胸膛狂跳,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她的肋骨在那份被拥紧的紧实里再次体会他的情绪失控与真情流露,Wilson这醋吃得愈发大,被搞得晕头转向的人何止是他。

      她拍拍他的背,他刚缓过劲来又深吻她,舌尖强制抵进她的牙关,顾森脸红耳热,他不规矩的手藏在这件黑色皮草外套下,她急急按住,声音都变了调。

      “……森哥,在外面!”

      顾原森被迫抽离,脸急切埋入她的毛领,尽力平复心绪的同时,他说了声,森森我真是昏了头了。

      顾森反而在笑,又拍拍他的背。

      他闷闷出声:“你在笑。”

      “我没有。”

      “你就是在笑。”

      “好,我承认,我笑了。”

      想是觉得丢脸,顾原森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顾森都替他想好了说辞:“没事没事,偶尔冲动下没什么的,只要你别对其他女人这样。”

      “……”这话说的,顾原森没动。

      她又笑:“昨晚也是,你都没心思吃饭没心思喝酒,我跟人多说几句你就乱想,我和那人没关系。”

      “没关系他同你说那么多?”

      “你都听见了,你站那多久?”

      他默默收紧手臂,不回答。

      顾森觉得有些得意还有些骄傲,难掩饰道:“你变了Wilson,你真的变了,你以前都不会这样对我的,我好高兴。”

      顾原森慢慢松开她,她的笑容在日光下闪烁,红润如春桃,吐息自然。

      他捧上她的脸摩挲几下,又搂入怀中。

      两人牵手往林子里探索,日光无所顾忌地笼罩,头顶针阔叶林交错,一些雪未落尽还挂在枝头,远看稀稀疏疏。脚下的积雪是真的厚,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让人心情愉悦。

      边走边聊,日光在彼此温厚的话语声里逐渐西斜。

      “森森的名字是谁取的?”

      “奶奶。”

      “奶奶为何取名叫森?”

      “因为她不想取名给我叫星星,爷爷想喊我星星。”

      “还是森森好听。”

      顾原森回眸对她笑,牵紧她的手。

      “Wilson的名字呢?”

      “英文名是我母亲,中文……”他的眼神眺望出去,“是平叔。”

      顾森思绪定了定,自然问:“平叔是叔叔?”

      “不,我父亲的知己,不是兄弟。与我母亲很早相识,后来追随我父亲身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时也无法概括,说不清。”

      他的说不清,才是盘根错节,往事深藏在他眼眸深处,不是想说就能马上开口,不是不想对森森说的意思。

      顾森不再问,只笑说:“我觉得都很好听。”

      顾原森又垂眸对她,眼眸温柔,笑意盎然。

      像打开了话匣子般,他道出了些不一样的。

      “我小时候总爱躲在树的后面。”

      “为什么?”

      “让我母亲来找。”

      “捉迷藏吗?”

      “不,她总是想走。”

      他的言语遗憾,一刹那的神情没有叫顾森瞧见,森森聪慧,握了握他的手,笑:“你很难找对不对?”

      他这才转眸回道:“是,但她总能找到。”

      “要不哪天试试?”

      “什么?”

      “我也躲在树后让你找。”

      “找不到怎么办?”

      “你会的。因为我答应过你,不会跑太远,不会让你找不到。”

      顾原森的脚步放缓,他的手还在被她牵着不放,她没有回眸,他也没有喊停。

      缓缓地,缓慢又沉重,在这冰天雪地里一向被迫坚硬的心防又再次有了裂缝,眼眶逐渐感到湿润,他迅速垂眸。

      这该如何掩饰,该如何从容?这种在之前十几年岁月里从不曾得到过的回馈与尊重。她在引领,她在撼动,让人手足无措,心中开始害怕开始怀疑会不会只是假象,会不会不持久?

      可接着几步后顾森回眸,轻笑的眉眼那般情意深重。

      此刻大陆C市,市医院病房里何丹影望着窗外的江流。

      她对何丹叙轻言,在拒绝了赖意凌的探视后。

      “我近几日忽然发现,我回国后与Wilson的相处,真正两人的相处屈指可数。时间不是消耗在会议桌上就是浪费在我盲目的自信里,我不屑他把欣赏的眼光放在罗臻身上,又嗤之以鼻他对顾森的惦念只是因为多情,我一直笃定我在他那里与别人不同,直到晚宴上俞骄阳打了人,那个被带走的女人满眼惶恐。”

      “我隐约明白过来为什么Wilson当初坚持不放手让我去英国,坚决与我分手,他不是在阻碍我追寻自己的人生,是失望我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松开了他的手。在我一开始义无反顾踏上飞机飞往英国的那一刻,原本胜券在握的机会,引以为傲的爱情,在他那里统统打了折扣。”

      何丹叙在她身侧,认真道:“姐姐,我们从永森离职吧。”

      何丹影脊背挺直,一动不动:“不。我要借永森起步,我要Wilson帮我,在那扇我一直抵达不进的门前稳稳立足。我要让他看看,我一直就值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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