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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舊恩難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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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能夠把過去的一切拋撒腦後棄置不顧,
如果,我能說忘就忘,把與你的相處回憶全部丟下不要,
如果,真的能這麼容易的話,
我又何苦、何苦………
這般心痛、這般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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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魔界裡的醫座都很忙,真的。
三天一小叫,五天一大喚的,才休息不了多久的,又被傳喚到朱皇寢宮準備醫治他們偉大的主君。
其實,忠心的部屬本不該有所抱怨,應該無怨無悔的接受上級的任何指令才是。
只是,他們真的是有口難言啊!
他們只是希望朱皇能安安份份的靜養一陣子,讓他的傷能好的扎實點好的快一些,畢竟,老是要看狼主跟軍師那陰沈又怒極的臉,實在是有損本身的壽命啊。
就如同現在………
「情況如何?」
一記銳利不知道該叫殺氣還是擔憂的眼神傳來,嚇的醫座各各面色慘白。
「啟稟軍師,朱皇這、這………」要他面對軍師大人這陰鬱的臉冰冷的聲音,真是要他老命。
「主君是什麼情形你還不快快說來!」見醫座言語吞吞吐吐、躊躇不決,伏嬰著急擔憂的心更是不安,語氣也就更加的冰冷嚴厲。
「是,朱皇原本就傷的深重,現下又傷上加傷,情況很是不妙,若不是狼主急時純魔真氣灌救,只怕朱皇已……,」偷偷撇了眼軍師那越發陰森的臉,醫座連忙改了口繼續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朱皇靜養,一個月內不可以運功,否則這力道再次反撲逆衝,只怕是再無任何人可救。」
聞言,伏嬰師一張臉黑的可以。
要這個好動的魔不動武乖乖的躺在床上一個月,這比棄天帝要他想辦法逼朱武去開邪籙砍神柱還難辦!
「伏嬰師,這臭小子像條蟲一樣,要他靜養,簡直比登天還難!」補劍缺隱忍不住怒指昏迷中的朱武大叫。
聽到補劍缺這般說,伏嬰師的臉色更是不好,他自己會不知道嗎?跟朱武一塊長大的他會不知道朱武最最討厭的就是乖乖聽話、靜下來養傷這樣的事。
以前不管是受傷還是生病,這個傢伙有哪一次肯乖乖看病,靜靜休息的。
「要不,你把他綁起來再點上他的全身大穴,等他好些在做打算。」
伏嬰決定無視補劍缺毫無建設性的提議,完全不予理會的獨自的出了房門。
他得好好思索著怎麼樣讓朱武撐過這個難關。
他心頭沉甸甸的,先王魔皇的計劃,還有女后已逝之事,這一連串又棘手的事情要怎麼瞞過需要靜心養傷的朱武,又要能在期限內依計行事,伏嬰頓時頭痛不矣。
一邊是自小就深陷其中無法割捨的情感,一邊是事關魔族能否復興的要事,當兩者相互抵觸,他該偏倚哪一邊?
他無聲苦笑,全然沒想到自己竟也有難以抉擇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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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鍠朱武這一倒就是五天之久。
當中其實有些甦醒過來的跡象,但擔心這人醒來之後不會肯好好休息,魔界裡又一堆麻煩的事,伏嬰師接受了醫座的建議,用了些藥讓朱皇能安穩睡的更久一些。
但是,即使是藥用多了也是會傷身,畢竟不是良久之計,伏嬰師思索著,要不下個迷幻術算了。
伏嬰一股氣惱上來,想起朱武從來都是惹禍不斷,自小就是個麻煩精,任性妄為,老是要他人替他煩惱操心又…傷心。
這段期間所有的魔界大小事,都是軍師大人伏嬰在處理著。
有些事是朱武本身就知道本來就往既定的行程在走,那些都是比較屬於例行公事。
有些是朱武他不知道的事,正悄悄的在進行著。
像是女后九禍魂斷九泉的事,還有魔皇秘密進行復活甦醒的事,另外,入魔的葉小釵,也在朱武昏迷之時,被他派出去執行任務,要殺上一萬人,邪籙吸足萬人之血方能開啟。
這些事,朱武沒有一件知道,他甚至不太敢讓他知道,尤其是現下他這個狀況之下。
「報!」
一聲叫喚,拉回了伏嬰的思緒,他輕呼口氣,「進入吧。」
「啟稟軍師,醫座那裡回報,說您要找的藏心蠱蟲已經養成了。」
「知道了,下去吧。」
「是。」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銀鍠朱武,朱皇,蒼日……
義重情深的你能受的起這接下來一連串精心為你佈的局嗎?
我明知道答案,但我的身份與立場,卻無法、也不能去阻止………
◇◆◇ ◇◆◇ ◇◆
荒城內的後園涼亭裡。
看著手中的信件,簫中劍一陣沉默。
這信是素還真寫的,本是託秦假仙送到荒城的,誰知路上正好碰到了回途的貓大人與金無患,便把信轉交給他們,他就急急去辦更重要的事了。
那個人說,中原最近出了幾件大事,魔界又動作頻頻,大夥兒都忙著對抗著也計劃著反攻的事。
他對貓大人說,真的很希望武功高強的簫中劍能幫助中原掃蕩魔界。
這些事情簫中劍是聽貓大人的轉述,一向疼他的貓叔立場始終保持中立,留很多空間給自己去想去思考,覺得困擾想不通透的時候,那人又會出現給他點引導。
這就是貓大人一直以來對他的教導方式。
起風了,後園裡瓔珞輕舞,暗香浮動,一陣風把石桌上的信,吹捲到了相差幾步路的地上。
然那個人不知是太過認真的在思索,沒注意這小動靜的無神地望著遠方,安靜的佇立著。
貓大人來的時候,正好瞧見這一幕。
他彎腰拾起素還真的信,細細的看讀了一遍。
信裡說著三日後的午時,將集結正道等人士攻上異度魔界,一是已掌握魔界內部結構,二為必須早日救出葉小釵,前一陣子諸事纏身耽擱了時間,而今有密報通知,此時魔界正為混亂之際,現下正是攻打救人的好時機,素還真希望簫中劍能幫助中原,加入戰局以添戰力。
貓大人挑挑眉,不予置評默默的將信收好,不動聲色的走到簫中劍身邊。
一點也不意外的瞧見了那人憂愁苦惱的神情,跟他相處十來年的貓大人不用猜也知道無人小子此刻在想什麼在煩什麼又是在矛盾憂鬱什麼。
早在來此之前,他與金無患就找了宵,問了他們不在荒城這段時間的情況。
讓貓大人感到意外的是,除了從無患那得知魔界之人竟會為無人送來靈藥醫治之外,在昨夜荒城居然來了魔界統領,據說就是當初把簫中劍砍成重傷的傢伙,他那時聽了忍不住氣得跺腳,直呼可惜當時不在場,要不他定會砍他個幾刀幾劍的為無人小子報仇。
宵說了,那人似乎沒有惡意,簫中劍無傷,他也不像來尋仇或是破壞什麼,感覺只是來與簫中劍說說話,只是,他那時防衛心太重且心裡又有些莫名的激動,才會與他動起手來。
那時的貓大人拍拍情緒有些低落迷茫的宵,說了他完全可以理解這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道理。
聞言,宵臉上的疑惑彷彿又更深了,他不懂什麼是情敵又為什麼會眼紅。
呃,貓大人又拍了宵兩下,說你以後就會知道了,接著摸摸屁股閃人去了,把留有一堆問號的為什麼小孩丟給金無患去處理。
見鬼的真不知道金無患到底為什麼看好這傻小子能跟他家少主你儂我儂、天長地久的。
簫中劍此刻的思緒亂的很,心裡像是有隻貓爪在搔抓著,猶豫了半天卻一點決定也底定不下來。
武痴之道,無私無我,捨己存道。
就算不說武痴之道,行俠仗義,懲奸除惡是自己自小就立下的志願。
中原,幫不幫?朱武,救不救?
簫中劍無法看著自己生長的地方戰火連綿狼煙四起,可他也不想見朱武身陷魔界牢籠裡做泯滅自己心性的事。
只是,一旦他站在中原一方,雙方立場對上,混亂的戰場誰又有把握救的了誰。
但是,他又怎麼可能放任那個人不管,他是為了自己才被迫回魔界的啊………
他怎麼可能放的下他、怎可能放的下那個與自己一樣悲傷寂寞的朱聞………
不……那個人的寂寞也許比自己來的更深更沉,他還有貓叔,三弟,宵,無患,這些親人朋友。
他呢?魔界裡有人關心他嗎?
「無人你決定的怎麼樣了啊?ㄤㄤ。」貓大人口吻佯裝輕巧的問。
垂下微微輕顫的眼簾,簫中劍難得的顯現軟弱,語氣微弱又猶疑的說:「我不知道………」
聽見簫中劍這麼無助又不肯定的回答,貓大人微微皺起眉頭,「………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嗎?」
「嗯。」
「怎麼樣也要冒死一救,拼死也不能失去的人嗎?ㄤㄤ。」
「是。」
「你既然意志如此堅定,那麼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想救就去救,想做就去做啊~ㄤ。」
眼見他家少主回答的這樣無疑又肯定,貓大人實在不懂他還在糾結什麼。
心想,這人怎麼是越修越龜毛,越悟是越猶豫,這能解釋成越是在意的就越是拿不出主意嗎?
「他邪吾正,又是立場相對,吾……」簫中劍心裡實在紛亂的很,這會兒連話都說的不清不楚的了。
「正義邪魔僅在一念之間,………你信那個人嗎?」
唉,這小子是真的亂了分寸與腳步,他有多久沒見過無人這樣無助拿不定主意的模樣了。
聞言,簫中劍眼神堅定不移的說著:「我始終深信著他。」
「當初你冒死想挽回冷醉,還不是什麼都不管,什麼正邪什麼兩立那些都是藉口,無人,撇下那些你若心底真的想救就去救,老貓我不願看你再有遺憾,知道嗎………」
「貓叔………」簫中劍聽著貓大人自始至終不管什麼決定都支持著自己,他一時感動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有這些人關心又體貼著他,這些心事有訴說的對象,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呀呀!這兩天趕路累的很,老貓我要去補眠了,失陪不用相送了ㄤㄤ。」
貓大人故作疲憊的打了兩個哈欠,知道小子情緒不穩,而他也不擅這種肉麻的貼己話,所以還是早早開溜以免惹得大家尷尬。
語畢,倒也不等簫中劍說話的,就一溜煙的不見貓影。
簫中劍凝視著貓大人離去的方面,在心裡默默對他說著:貓叔,謝謝你………
片刻後,他目光綢繆和婉的眺望遠方。
一直以來都是他受到那個人的溫柔體貼比較多,朱聞總是讓著他護著他甚至寵著他,那時他並不覺得什麼,誰知分開後,過去種種,竟是如此的讓他思念若狂。
朱聞,現在換我來給你溫暖,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放棄你。
沉淪入魔也好,身不由己也好,或生或死,我一定救你。
朱聞,一直以來我都信你。
請你也信我。
我一定可以解救你。
一定。
**
這世上,沒有密不通風的牆,當然,也沒有一定能守住的秘密。
即使伏嬰師對魔界上上下下全面下了嚴禁令,不得私下討論有關女后九禍的任何事情,但瞞了幾天還是讓銀鍠朱武知道了大約的情況。
朱武一連睡了五日之久,一覺醒來便頭痛欲裂,不僅頭痛身體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像被撕碎一般,疼的他嘴唇都咬的出血,還是忍不了這痛不欲生的疼。
動了動僵硬的身體,雖然又疼又痛的可他也不想一直躺著,朱武非常遲緩的慢慢起身。
平時在簡單不過的動作,如今這殘破的身子做起來,萬般吃力的很,光是一個起身,就冷汗淋漓,面色更是痛的慘白扭曲。
他試著調節體內的氣息,想知道自己目前的魔氣真力還剩幾成,不試還好,這一試呢,本來就在痛的五臟六腑更是疼的他倒抽一口氣,直想拿刀了斷自己。
身體比他想像的還要糟呢………
若他料想無誤,這身子所剩不到三成氣力,一個月內都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內息了。
要是勉強用了,只怕輕則武功盡失成了廢人一個,重則便是一命歸西魂斷九泉。
若是能轟轟烈烈的死,倒也不失這魔界戰神之威名,反正,這輩子他什麼都已經失去了……
他撐起極為苦澀的笑容,都不懂,自己為什麼還能笑的出來,明明就眼眶發熱的很。
他想起狼叔從小唸他唸到大的話,說自己總是愛逞強,明明難過傷心的就越要強笑出來,還說,那笑簡直比哭還難看。
輕輕吁了一口氣,漠視身體傳來的疼痛,雙眼望向窗外出神思考著。
躺了像是一世紀這麼久,不知魔界現今的情況如何了?
即使自己不想接任不願當王的,但這已然是無法撇下的事實與的責任,他必須正視,畢竟這魔界鬼族成千上萬的性命,都操縱在自己手裡。
要帶著這些將士侵略中原,要違背自己愛好和平的信念,這相互矛盾的痛苦責任,壓的他幾乎喘不過過氣來。
他真的不懂,這樣吃力不討好成天打打殺殺的日子,九禍怎麼會喜歡?
對了,想到了九禍,那日大婚他與簫中劍雙雙倒下之後,不知她怎麼樣了?
本是共結連理的好日子卻發生了那樣的事,想必,她肯定更恨自己了吧………
朱武有些沉鬱但更多的是無奈,畢竟是自己曾經深深愛過的人。
即使她有再多的不是,他也狠不下心去傷害她。
也許她能不念著舊情,但自己卻是無法做到捨棄過去絕然斷情這一步。
也該,去看看她。
朱武彎身穿了鞋襪,撐起傷重的身子,準備前往九禍的寢宮。
前腳才剛出了自己門房,便被門外的侍衛阻攔,他面露焦急擔憂道:「朱皇,您的身體還不能走動,請回房歇息吧。」
「讓開,我要出去。」什麼時候連小兵也能阻止自己的行動了,朱武微怒斥喝。
「這………是。」侍衛不敢惹朱皇動怒,只是一個眼神示意另一旁的衛兵,那人了悟的悄悄退下準備報信給正忙於軍事的軍師大人。
眼見侍衛退下,朱武怒顏才漸漸斂去,硬是忍著無處不痛的全身,仍昂首闊步的邁出步伐。
他是魔界的王,這樣的身份該有的體面他總是硬逼自己顧及周全。
他曾經想過自己與九禍的事。
在那段還還是朱聞蒼日被硬逼回魔界的時候,他曾經想過自己該用何種心思,去面對這個以往深愛過的女子。
她對他、她求他,完完全全是為了魔界,要不是魔界現下需要自己,也許,這輩子他不會聽到九禍一聲軟言一句細語,還有那些他以前多麼奢求能聽到的溫柔話語。
只是,當他知道這些溫柔背後,是隱藏著什麼樣的算計與陰謀,朱聞頓時心如刀絞。
那些千想萬盼的細語甜言一句句服軟的話,字字句句都像把尖銳無比的利刃,宰割著他毫無防備的心。
他知道自己是個重感情又念舊,忘不了那些曾經有過的刻骨銘心的感情。
也許時光飛逝,過了這幾百年的光景,他已不再像過去那樣濃烈的深愛著九禍,但那曾經付出過的情感怎可能說放就放,要不在意就真的不理不睬,給過的心又豈能說收回就收的回的。
只是,在得知這一切的真相之後,他又怎麼可能做到不在意。
她與伏嬰師密謀計害簫中劍,又以他的血利用雙生之法懷了自己的孩子,聖魔元胎……
他不相信事情會這般巧合的九禍就剛好懷的是聖魔元胎………
這一連串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彷彿就像順著計劃過般的行進著,而自己則是陷在一片迷霧當中,似懂非懂,心裡懷疑卻又不敢肯定………
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寧願這一切都與他至親至愛的親人無關。
挨著虛軟無力的身體,終於是走到了九禍的寢宮外面,就在踏上石雕階梯之時,朱武察覺氣氛不對勁。
此處為什麼一點生氣也無?九禍的魔氣為何微弱的幾乎探悉不到?
朱武心裡一陣驚慌,健步如飛的連忙推開緊閉的門扇。
屋子裡頭,一陣陣微弱的嬰孩哭聲,還有忙著哄嬰兒顯得手忙腳亂的侍女,然而,最令他震驚的是那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氣息奄奄容顏灰白的九禍。
內心緊張勃騰勃騰的亂跳,朱武硬壓下心裡的忐忑不安,連忙奔到床邊查看九禍的情況。
氣息微乎其微,幾乎探查不到脈動,臉色灰白已衰敗陰沉,毫無生氣。
朱武根本無法置信眼前的情景,顫抖的唇咬牙問著:「這是怎麼回事?」
「啊!朱皇!!!」侍女見到突如其來的朱皇驚訝的急忙跪下行禮。
她渾身顫抖的幾乎跪不住,她沒敢忘記軍師大人下的命令,只是打死她也沒料到據說傷重的朱皇會親自到此處來。
「說!這是怎麼回事?九禍到底怎麼了?」
「女后、女后她………」已經被怒極的朱皇嚇的不停磕頭面容慘白的侍女,根本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此時,門外走來一抹淡藍衣衫,睇了眼跪在地上的侍女,他語氣不疾不徐的說:
「主君,還是由我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