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恋歌》后村

1、我想我喜欢他（1）

　　我想再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机缘，可以让我再遇到应毅了。我捡起纸飞机的时候，走廊上的应毅正对着我笑。阳光下的纯色衬衫，和他的笑容一样耀眼。
　　这个第一眼，我就确定了他是我要找的人。
　　我叫白朵朵，从小到大，这个名字带给了我无数的美好。从幼儿园开始，因为名字笔画的简单，每次测验我都能比别人多做上几道题。一个更大的好处是，我只要介绍一遍，就能让所有人都记住我。
　　我的名字是母亲给起的，不过她只看到了花骨朵儿，却没看到花的绽放。
　　她在我六岁那年去世了。司机把人撞倒后，一走了之。那是个雨天，坑坑洼洼的路面被鲜血洇红，人行道的两边，伫立着一把把冷漠的雨伞。因为失血过多，到医院前她的心跳就已经停止了。
　　我参加了母亲的葬礼，但是因为年轻，我丢掉了原本该有的记忆。只记得是个阴天，层层叠叠的乌云，让天空变得哀怨又神秘。
　　想她的时候，我会去公墓看她。不过在我上初中后，去的越来越少了。只有在清明的时候，父亲会领着我看她。父亲一定要走在我前面，尽管这条路已经被我踏过了上百遍。
　　即便是现在的我，在他眼里依旧是个小孩。
　　我的书桌上保留着母亲的一张照片，那是她和父亲恋爱的时候拍的。拍摄地是三亚，传说中的天涯海角就在那里。照片里的母亲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看到她年轻的样子，我常常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我很想去一次三亚，一来是没去过，对于未曾到达的地方，我有一种本能的向往。其次三亚于我而言，不再是旅游景点那么简单，迷人的海风中，隐藏过一段真挚的情感。
　　父亲到现在都未再娶，如果抛开我他依然如此，我会相信，那便是真正的爱情。
　　不过到现在，我去三亚的愿望还是没能实现。父亲是一个公司的销售经理，常常在外面跑业务，有数不清的应酬和觥筹交错。床头堆积的毛绒玩具，代替了他的陪伴。他没有时间陪我去，也不让我一个人去。他常常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他最亲最亲的人。
　　母亲走后，他变得患得患失。如果连续几天见不到我，他的头发会白上一圈。我不想让他担心，又或者，只是我自己没有勇气逃离。
　　去三亚的愿望，就被埋在了心里。
　　直到我遇见应毅，我才知道，那个愿望一直没有被搁浅。昔日的种子，在如今也长成了一棵大树。
　　那一年父亲被调到了分公司，为了方便照顾我，他把我转到了平洋中学。搬家那天，我们没有带走太多东西。跟搬家公司核对完清单后，父亲开车载着我先到了平洋市。中途我们接连路过几个学校，其中一个就是平洋中学。
　　“要去学校里看看吗？”父亲漫不经心地吐出了一句话。
　　父亲的烟瘾极重，每天都会抽上两包。不过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敢动这个念头。以前是母亲管着他，现在是我。尽管我知道我只能管得住他一时，可我还是选择和母亲做同样的事。他已经熬了快三个小时了，我知道他很难受。
　　“不想去了，反正以后每天都会见，”我透过车窗，看到空荡荡的校园，“要是想抽烟的话，你可以抽一根。”
　　“不抽了，马上就到了。”
　　新家离学校不远，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学区房。走路的话，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父亲说距他正式上任还有几天，那个下午，我们在新家到学校的那条路上来回走。即便我已经熟悉了该怎么走，可我还是没有告诉他。这样悠闲的时光，在我的印象中实在是太少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直在忙活着新家的装扮。新家很宽敞，两室一厅，不过我知道厨房很多时候只会是个摆设。父亲不会做饭，我也是。生命中缺失了一些人，就会让整个人生都少了点什么。
　　父亲上任后，生活又接轨了从前，他照样上班，不过我不知道干什么了。我有一些朋友，可是他们都在原来的城市，说不清是我丢了他们还是我把自己抛弃了。
　　反正我，没再联系他们。
　　浑浑噩噩地过，一个暑假很快就没了。
　　开学第一天我就见到了应毅，父亲本来是打算送我去学校的，他已经请好假了。不过公司老总的一通电话就把他从我身边支走了，老板，客户，能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摸摸我的头，“爸爸不能送你了。”
　　我说：“没关系，我认路。”
　　他看了我的眼睛两秒，无可奈何地垂下了眼帘。新学期，我只挎了个手提袋，几本课本，还有几本小说，再加上一个文具盒，这便是我携带的全部。
　　我走到教学楼下方的时候，天空中飘着几只纸飞机，其中一只正好砸到了我的手提袋上。我捡起地上的纸飞机，抬起头，走廊上的几个男孩正对着我笑。我看见了应毅，他的刘海盖住了一只眼睛。可是他的眼睛很好看，大而有神，盯得久了就容易让人陷进去。
　　不过她们说，应毅有女朋友了。应毅的女朋友是附近职高的，一个叫蒋思蓓的坏女孩。她们说蒋思蓓抽烟、喝酒，还纹身，手臂上纹着两朵玫瑰。在不化妆的女孩看来，蒋思蓓确实坏透了。
　　不过我觉得蒋思蓓很酷，她做的那些事都是我不敢做的。听越多蒋思蓓的事迹，我就越想见见她。
　　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应毅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在一个下着雨的星期二，我在奶茶店见到了蒋思蓓。我早就对蒋思蓓的着装有所耳闻，但真正见到蒋思蓓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她完全不像是我们的同龄人，她的身上，散发着成熟女性特有的气息。金色的卷发，浓重的眼影，不过都盖不住她精致的脸蛋。
　　如果我是男孩的话，我想我会喜欢上蒋思蓓的。
　　我收掉伞，水珠被抖落在门前的台阶上，屋檐下的雨水，形成一道稀疏的雨帘。我经常在这样的天气逃课，一个人自成一个世界。
　　蒋思蓓坐在靠窗的位置，抿一口奶茶，对着窗外的街道发呆。我在窗口买奶茶的时候，阿姨小说对我说，那就是蒋思蓓。
　　我好奇地再次打量她，不过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我想找个说辞，或者一个恰当的理由，可以让我和蒋思蓓搭话。但是阿姨递给我奶茶的时候，我都没想好开场白。
　　我怕错过这个雨天，也许当下一个雨天到来的时候，这个奶茶店里坐的就不是我和蒋思蓓了。
　　我端着热乎乎的奶茶，坐到蒋思蓓的旁边。虽然下雨了，可却是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夏天很热，奶茶烫得难以下咽。
　　蒋思蓓侧过头看了我一眼，说：“你认得我？”
　　我违心地摇头，蒋思蓓侧脸的轮廓，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蒋思蓓把几根发丝撩到了耳后，她的指甲盖上涂着紫红色的指甲油，在昏暗的环境中闪烁着点点光芒。
　　“说谎的时候就不要拿眼睛看着别人了，容易暴露，”蒋思蓓抿了口奶茶又继续说，“因为应毅吗？”
　　“不是。”我低下了头。我的行动又再一次出卖了自己。我承认我在蒋思蓓面前，就像幼稚的小孩，明知道会被识破可还是编造着这么劣质的谎言。
　　蒋思蓓说：“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容易让人着迷的男孩子，总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没有奢求过，他对我的喜欢可以等同于我对他的喜欢。
　　蒋思蓓问我：“对了，你叫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的，我会觉得这样很不公平。”
　　我说：“白朵朵，花朵的朵。”
　　“花骨朵儿，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蒋思蓓笑起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她们说的坏女孩。
　　花骨朵儿，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我的整颗心，仿佛沉进了很深很深的记忆。那个曾经这么呼唤我的人，已经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不见了。
　　“你可以叫我朵朵。”我不想让死亡的厄运，带给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我对蒋思蓓有的全是好感。
　　蒋思蓓说：“别人都这么叫吗？”
　　我说：“基本都是。”
　　蒋思蓓说：“那我还是叫你花骨朵儿吧。”
　　我不再劝她。蒋思蓓又看了会儿窗外，快下课了，雨却始终没停。

作者有话说

　　终于要开动了，希望能一直更下去吧。白朵朵，我们终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