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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蛊虫代替心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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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南越公主并未折磨自己用铁链拷起来的魏水亨,除了不给她自由,一切都很友善。
魏水亨坐在一旁,看着在巨大的铺满了名贵锦缎的床上翻来覆去的少女,很是疑惑。
她时而天真如同孩童,时而又如同历经世事沧桑冷漠。
她的宫殿内放眼望去都是新奇的小玩意儿,堆放整齐,每一件上头都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垢。
“魏水亨,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此刻拖着下巴带着一双明亮的眼天真地望着魏水亨。
魏水亨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而人对望,“我不过是公主的奴隶,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闻言笑了起来,一双眼微微眯成缝,如同幼小的猫。
“别怕,别怕,先前我那是吓唬你的。其实做我的奴隶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只要陪着我,就好了啊,哥哥送给我的礼物都是由我做主的,他不会在干涉了。”
她忽的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上,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内转着,示意魏水亨看这满殿摆设,得意道,“你看,这些都是哥哥送我的礼物,每一件都好好的。”
魏水亨仰头望着这个赤着脚,面色愉悦的少女,“所以她才让我来的。”
“谁”
魏水亨却起身到她跟前,小公主比魏水亨要矮半个头,她见到魏水亨向她伸出了手。
“公主,我能再为你把把脉吗?”
她点点头,任由魏水亨将自己带到床沿坐下,任由魏水亨将她的双腿移上床盖上,垂眸不语。
“魏水亨你想听故事吗?”
魏水亨垂着眸,唇角扯了扯,却没有应答,只是再度搭上她的手腕。
“我见到他是在今年春天。”
南越的花盛放在漫山遍野的季节,鸢妍悄悄溜了出去。
她那时候以为自己已经熬不过去了,便索性不想在这牢笼一样的地方等死,想要出去,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哪怕死在外面。
所以她逃出去了,逃出了南越界限,逃到了大魏的地域。
他们的相遇,没有误会,也没有英雄救美,简单直接。
她一个南越公主到了裕王的封地,自然就被五花大绑,送到了他的跟前。
没有见到元嵩以前,她以为这世上的男人都像她见到的那些一样,哥哥邪肆冷漠,笑里藏刀,仆人们维诺卑微,大臣们虚伪算计。
可他不是这些人里的任何一个,他斥退那些按着她手脚的人,将她自地上扶起,为她松了绑,笑着对她见礼,并介绍着自己。
她有些不屑,冷哼着将头转向一旁,她猜测他是要用自己去威胁哥哥。
她是个将死之人,绝不能再连累自己的家国。
“你是要自己回去,还是我派人送你回去”
什么?!
他要放了自己鸢妍想,这个人大概是个傻子。
也难怪,他若聪明,又怎么会被发配到了这里。
他看起来温和无害,只可惜是个傻子。
但是她很聪明,她想,他虽然傻乎乎的,可手底下的人很聪明啊,否则自己又怎么会到了这里。
于是,她不表态,然后便被留了下来,日日在他府上,好吃好穿的供着。
“公主,你应该早些回去,留在这里多一日,对你来说,就多一分危险。”
他几乎每次来看她,都会这样劝他。
她次次都要凶巴巴地吼他,拒绝他的好意。
直到那次,他来时她倒在地上,没有力气同他闹了。
他将她抱回床上,为她请了大夫,大夫都很诧异。
她没有脉搏。
室内只剩二人的时候,她睁开眼,望见他坐在床沿望她的眼神那样那样的柔和怜惜,叫她想起哥哥,“我要死了。”
“别胡说,你会好起来的,公主。”
他的手放在床沿看起来宽厚温暖,手掌很大,让她很想握,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她将自己的小手送到那大掌中,“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握着她冰凉的手,“因为……你很像我的妹妹,她原来,也是一位公主。”
她说到此处,望着垂头不知想着什么的魏水亨继续说着这个故事,“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她对我好,只是因为我像他的妹妹,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不是。”
她觉得心里滋生的那些藤蔓突然就枯萎了,便是真的就这样死了也不觉得留念了。
“公主,从明日起,我会为你请更多的大夫。”
她摇头,泪水花落消失在耳后,她将握着自己的手移到胸口,不顾他的退缩贴近自己,看着那个人的瞳孔逐渐增大,“你感受到了吗?这个胸腔里没有心跳,没有正常人应该有的心跳。”
说到此处她笑起来,回望着眼前的魏水亨,“你知道没有心跳的我靠着什么活着吗?”
魏水亨望着她,那神情竟然她晃神,那样的神似。
“是蛊,蛊虫在我的身体里代替着心脏的作用,输送血液促成循环。”
魏水亨双眼睁大,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为什么”
她笑了笑,“他也是这样问我。我出生时就已经濒死,于是宫里的蛊医剖开了我的胸腔,放进了蛊,日复一日,这蛊虫蚕食了我的心脏,代替了它。”
这真是一个荒谬可怕的听闻,作为大夫的魏水亨也觉得浑身寒冷不已。
“这点他可比你好,他问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个蛊医那时候我才相信他是真的想救我。”
魏水亨深深吸上一口气,反手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蛊医死了是吗?但是你骗他,骗他只要找到蛊医你就能活下去。”
少女笑了,面容苍白,歪着头,分明是一派天真,却是满眼冰凉,“对啊,我告诉他,蛊医活着,可是不知去处。于是他让我先回来,等他准备准备就想办法帮我。”
“那他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魏水亨擒着她的手大声质问,铁链晃动着发出声响。
少女摇头,“他落在哥哥手里,我又怎么会知道,不过……”她停下来将手挣脱开,抬起魏水亨的下巴,“她对我这样好,都是因为他的妹妹,你说,他如果知道他的妹妹落在我的手里……”
魏水亨闻言一面落泪一面笑,“你真蠢,他待你好,不是因为什么妹妹,是因为你这张脸。”
“你说什么?”
魏水亨其实一步步离开她,“你兄长今夜还抓了另一个人,说起来,你长得与她至少也有三分相似呢?元嵩心里最爱的阿楚,你长得像他的阿楚,他又怎么会待你若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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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乔望着放在牢门口的饭菜,十分镇定冷漠地端进来吃,她表现过于平静,让看守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一日三餐都吃的很饱,然后便在地上画些奇怪的东西,写写画画,没有人看的明白。
身上的伤开始止血消肿,她一点点恢复着元气。
直到魏水亨被带着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视线只是掠过了少女便停留在了魏水亨身上,看见她戴着沉重的铁链,皱着眉,怒气四射。
“她们可有为难你”
魏水亨蹲下身,抓住她伸来的手,摇头,“你怎么样”
她摇头,“没事。”
魏水亨点点头,却被不满自己被忽略的少女挡在身前,打断了二人的对视。
“你与我哪里相似”
楚乔被突然凑上来的少女吓得险些坐到地上,她有些莫名其妙地望向魏水亨,后者挑眉,咳了咳, “她比你高一些,皮肤比你黑一些,眼睛比你大一些,鼻梁比你挺一些……”
“你……你闭嘴!”那少女转过身怒瞪着她,魏水亨笑起来,带着几分狡黠,“可是你比她温柔可爱,我说了啊,你们顶多三分相似,是公主自己非嚷着要来看她的!”
“你——把她给我带下去!”
目送风风火火出现又突然离去的南越公主等人,楚乔默默抬手,摊开,掌心躺着稀碎的布条。
上面写着:蛊医,和蛊虫替心。
她露出一丝笑意,抬眸望向地牢的窗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