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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失去 ...

  •   她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香,那香味若有似无的萦绕在她鼻尖,渐渐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床头暖黄色的灯光刺的她双眼发痛,床头灯下放着一只白碗,白碗上飘着袅袅热气,怕是他们已经将药端来了,她心一横,坐了起来。
      “你醒了。”
      一个沉肃的声音响起,她一抬头,刑五爷正坐在昏暗的沙发处抽烟。
      她本能的向后一缩,靠在床头上。
      “听说你要见我。”刑五爷吐着烟,面无表情的说。
      她想了想,“是。”而后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似在寻求某种力量。
      她掀开被子下床,十样锦的旗袍上还带着药渍,她心里咯噔一下,穿好拖鞋走向刑五爷。
      “你上次说要放我离开,可还算数?”
      “不作数。”
      她滞了滞,“可是你说过可以放我走的。”
      刑五爷冷肃的目光看向她,“可我记得你说你不走。”
      她有些急切,“可是现在我想走了。”
      刑五爷将烟头捻灭,站起身来,“把药喝了!”
      她向后退了半步,“我不要!”
      “你不要逼我动手。”
      “你可知道他再过十余天便满三个月了。”
      “如果我早点发现他,就不会留到今天了。”
      “为什么?这是你的孩子呀!”
      “他已经在你的身体里待了太久了。”
      “我不明白。”
      刑五爷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腕,“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给你喝。”
      他的手掌就像一副沉重的镣铐,任凭她如何拉扯也挣脱不出来,她从未觉得如此恐惧无助,只能拼命地向后缩着,“我不要喝,我要把他生下来,这是我的孩子。”
      “你等我回来便只有这一个结局。”
      “我不要!”刑五爷拉着她向前,她只能拼命的向后拉扯,急的掉下泪来,急忙握住他的手腕,“等等!我有话同你说。”
      刑五爷停下来,一双眼睛压迫似的看向她。
      她几乎是在哀求,“让我把话说完。”
      刑五爷停下动作,手腕却没有放开,似乎想听她说些什么。
      “你把他留下,我带着他离开,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他开始愠怒。
      她急忙转换方法,“你若是觉得以我的身份不配为你生子,把他生下后我便离开,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你能好好把他养大。”
      “或者......或者......只要你能留下他,不管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好不好,我求求你......”她顺着他的身体滑下来,跪在他的脚边,右手被他擒住高高举着,泪水沿着眼尾滑落,“我求求你,我今天才知道他的存在,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今天便叫我失去他,求求你把他留下来,好不好,我求求你!”
      “为什么?”刑五爷问:“明明你今天才得知他的存在,为什么放不下?”
      “他是我的孩子啊,他是多么不容易才来到我身边,我怎么可以不要他。”
      “这个孩子我一定要拿掉!”他又开始扯着她向前。
      她跪在地上不停的挣扎,“不要!五爷,我求你。”她抓着他的手腕,“他很快就会长大,会长成白白胖胖的样子,他长大之后会很可爱的,他会叫我母亲,叫你父亲,到时候你就会喜欢他了。”
      “你闭嘴!”他喝道,将她拉到床边,直接掐住她的下巴,“喝下去!”他将碗端到她唇边,硬逼着她喝下去。
      “不......要!”她紧闭着双唇,不停的闪躲,温热的汤药沿着她的脖颈流下去,霎时间洒了大半。
      刑五爷停了下来。
      她看着刑五爷的眼睛,“不要!五爷,我怕疼。”她委屈又苦涩的哀求,“我上次经历过,好疼的,你不要逼我。”
      他的眼圈红了,似有动容,她急忙跪下来求他,双手握住她宽厚的手掌,“我求你了,五爷,我怕疼!真的好疼!别逼我吃药。”
      他震惊又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那神情似有心痛,可是他端着的碗却始终没有放下。
      她仿佛寻到一线生机,趁他不注意,突然将他推到,仓皇的逃了出去,她一路沿着楼梯向下,朝洋房外跑去,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在这里待下去,她带着这样坚定的信念一路从小花园走到长廊,紧接着跑到中院,王妈看到她惊呼,一直跟在她身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始终没有拦她。
      她一路朝前院门房跑去,直到门房处的两名卫兵将她拦住,她才彻底回过神来,原来,她出不去。
      夜色很浓,冷肃中透着潮湿,她周身发凉,那凉意直从脚底窜上来,使她忍不住的哆嗦,刑府门房的两侧大灯很亮,亮的足以照清楚她的狼狈,她的头发散了,领口脏污了,旗袍的下摆上还有她之前洒上的药渍,裙边上满是她一路走来迸溅的泥水,她的脚很凉,赤着脚踩在湿哒哒的青石上,她捂着肚子,惊恐又绝望的看着四周,前面有卫兵拦着,后面有一种丫鬟下人围着,她要往哪去?能往哪去?她要怎么出去?
      “奚小姐,没有五爷的允许不许出府。”门房处的两名卫兵恭敬的告诉她。
      她自然知道,“让开!”她语气生硬的说,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态度如此强势,自古以来女子应像水,温柔伏低,不与人争,我们连说话都要温温柔柔的似乎才能符合正统,可是这样的我们,当我们想要争取什么的时候,最终的结果不是主动退让,便只能倚靠他人谦让,从没人教导过我们,要大声说出自己的诉求,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温婉含蓄为美,强硬直接为刚,女壮勿用,即便到了思想开放的民国二十二年,女子过于刚强依旧不符合世俗的主流思想。
      “奚小姐!请不要为难属下,没有五爷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府!”
      “我叫你们让开!”
      两名卫兵恭敬的垂下头来,做出谢罪状“奚小姐,请不要为难属下。”
      王妈急忙上前来拉住她的胳膊,“奚小姐,跟老奴回去吧!”
      她一想起最信任的王妈竟在她的餐食中下了一年多的避子药,便心痛的快要窒息,她迸发出的泪水冲昏了她的头脑,使她用力甩开王妈的手臂,“你离我远一点!”她冲向两名卫兵,王妈在她身后护着她,那两名卫兵就像一面坚固的人墙,任凭她如何也冲不破。
      她绝望的环顾四周,一众丫鬟下人围着她,他们有的提着煤油灯,有的提着灯笼,正面露难色的看着她,她忽然觉得好生无力,这不是我的刑府,他们不是我的人,没有人会为了她出面,没有人会帮她,他们这一年多来与她说说笑笑亲如一家,可是他们始终都掩藏着秘密不肯告诉她,这避子药的事情是只有王妈知道吗?不是的,王妈下药,公叔制药,他们全都隔着秘密看她,却唯独有她不知道,什么是好呢?他们对她的好是什么呢?什么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假呢?他们中间没有一个值得相信,她又可以相信什么呢?她被众人围在里面,围在刑府的高墙之中,这周围全是刑五爷的人,而她只有一个,她连一个逃出的缝隙都没有,甚至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只能任凭他们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他们就像一个个人面兽心的怪物,团团围住想要将她困在刑府里,她想要的爱情要不到,她想留的孩子留不下,她难道就要一辈子这样困在刑府里吗?不!她不要!
      她忽然转过身来看向那两名卫兵,紧接着看到他们腰间的佩刀,那刀刃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银光,她几乎一刻都未曾犹豫,直接拔出卫兵腰间的佩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躲着众人的惊呼和渐渐逼近,恶狠狠的说道:“放我出府,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快去叫五爷!”王妈惊呼道。
      她看着众人惊恐的神色,心上泛出阵阵畅意,一种得逞的喜悦在她胸臆间悄然生长,她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不要再闹了!”
      刑五爷的呵斥响彻在前院。
      她心中一惊,转过面来,刑五爷正从人群中间走了出来,他穿着白衬衫,军裤和军靴,笔直修长的模样,为什么他就是不能爱我呢?他爱我多好啊!这样他就容得下这个孩子,不会将他夺去了。
      “放我走吧!我求你!”她哭着求饶,害怕的向后退去,那银白色的大刀压在她肩膀上沉甸甸的。
      “你连鞋子都没有穿好,却妄想着能从众目睽睽的刑府中逃出去吗?”
      “你不要逼我!”她哭嚎着说。
      “是你在逼我!”刑五爷上前一步,“把刀放下,跟我回去。”
      “我不要留在这里。”
      “跟我回去!”刑五爷一个箭步上前握住她的右手手腕,一把将佩刀夺了过来,直接将她横抱起,直奔洋房而去。
      刑五爷将她放到地上,她瑟缩在床边上,刑五爷蹲在她的脚边,掀起旗袍的裙边看了看双脚,而后王妈将药端进来,就守在一旁。
      “如果你喂我喝药我会恨你一辈子。”
      刑五爷并未理睬她,吩咐王妈将药碗端来,捏住她的下颚骨,将药碗放到唇边吹了吹,二话没说直接灌下。
      她呛水一般将汤药全部喝下,止不住的干咳,紧接着便要扣着嗓子将汤药吐出去,可刑五爷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直接擒住她的手臂,“别再做多余的事情!”他严厉的警告!
      “如果你要拿走他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我已经拿走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心狠?”她用拳头捶着他的肩膀,“这也是你的孩子啊!他才不到三个月大,你怎么就能这样毫不留情的将他拿掉!”
      “别再想他了!今天我们一起送他走,他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世上可有你这样的父亲!”
      他擒着她的手慢慢放开,她的小腹开始隐隐作痛,渐渐的越来越剧烈,“好疼!”她捂着小腹缓缓躺倒地板上,整个人蜷缩到一起,止不住的冒冷汗,上一次,她的腹中还未孕育生命,不过是流了一些血,而这一次,疼痛就像是要从她小腹中剜走什么一样,血与肉开始撕扯着分离,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就要失去她的孩子。
      是报应吗?因为她曾撒了一个谎,所以她真的失去了她的孩子,她到现在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为什么刑五爷就是不肯留下这个孩子?可她已经永远没有机会再为了这个孩子争取,她恨透了这个地方,并为此感到恐惧,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爱错了人的埃及少女,仅仅因为一面之缘,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又忍不住计较着刑五爷与那侍卫能有多少相似,可是她又为了自己感到委屈,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可她又好像什么都错了。
      “五爷!奚小姐发烧了。”
      她迷迷蒙蒙的看到刑五爷高大的身躯在她眼前直立,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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