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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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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竹确认自己没做梦,是真的霍棠来看自己,两只眼睛都亮了不少。
霍棠见他如此,心里涌上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也不讨厌。
理智什么的,他顾不上了。
霍棠抓起杨天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略显笨拙地用两只手掌盖住。
因为输液而冰冷的手被温暖包围,杨天竹心里咕噜咕噜冒着泡泡,暖得不行。
两个人就这样待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杨天竹瞪着眼睛时不时偷看一下霍棠,霍棠察觉到他的视线,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他看个够。
他不讨厌杨天竹这样看他,每当杨天竹带着喜悦和崇拜的眼神投到他身上,他心底的空虚感就会被瞬间填满。
长久的安静后,霍棠低沉的嗓音划破宁静。
“小孩。”他叫道。
杨天竹眨眨眼,眼睛里满是疑惑,他还有点迷糊,不敢轻易确定自己听到的。
霍棠对上杨天竹的眼睛,薄唇微张:“我在叫你。”
“小孩。”
杨天竹更加迷茫了,可显示器上他心率的加速已经暴露了他的真实内心。
霍棠捏了捏他的手,脸上结了万年的冰有了融化的迹象,隐约透出点温柔来,他说:“快好起来。”
杨天竹的心猛地一颤,眼眶立马变得热热的。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果然很容易泛滥,他光是听霍棠说这么一句就感动到要哭了。
霍棠太久没有向一个人传达过自己的情感,说完之后还不太适应。
可当他看到杨天竹充满雾气的双眼,让他浑身战栗的兴奋感又出现了。
他着魔了般把头慢慢凑到杨天竹面前,近距离地观察他的眼睛,里面有惊慌、失措、迷茫……
“阿竹。”刘颖香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霍棠迅速离开杨天竹身边,从椅子上站起来:“阿姨。”
刘颖香没多想,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柜子里,然后在杨天竹旁边坐下来:“感觉还好吗?还好的话眨下眼睛。”
杨天竹眨眨眼睛。
这一幕被霍棠看了去,他觉得心痒痒的。
问完杨天竹,刘颖香转头对霍棠说:“麻烦你看他这么久了,吃过午饭了吗?我买了些面包,可以填下肚子。”
霍棠意识到刘颖香是在问他,摇头说:“不了,我先回学校。”看到杨天竹没事,他的冲动在慢慢褪去。
刘颖香:“这样啊,那的确得先回学校,学习要紧。”
霍棠:“嗯。”
走之前,他在病床前半蹲下来和杨天竹平视说:“走了。”
杨天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他知道了。
霍棠忽然就不想走了。
不过后来霍棠还是走了,他逃了一上午的课,冲动的血液逐渐冷却下来,人也冷静很多。
他翻墙后先回了一趟寝室,换了一身新校服,然后才回教室。
霍棠消失了一上午,卫菲菲问了班上好几个同学都说没看到,差点要打电话给他家长。以前霍棠也会逃课,但从来没有逃这么久,这让卫菲菲十分慌张,怀疑霍棠是出事了。
所以当她看到霍棠出现在走廊,立马蹬着高跟鞋飞速迎上去:“你去哪了?一上午没来上课?!”她纵容霍棠,但这并不代表忍耐没有底线。
霍棠恢复平日里漫不经心的态度,实话实说:“医院。”他是真的不怕被通报批评或是记过。
卫菲菲的脸色更难看了,可她拿霍棠没有一点办法:“你去医院干什么?”
霍棠淡定地说:“看小孩。”
这话里的意思只有霍棠和杨天竹能懂,卫菲菲即便知道霍棠非常人,还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小孩,要看一个上午?你再晚回来几步我就通知你家长了你知不知道?”
霍棠无所谓:“嗯。”
卫菲菲:“回去上课吧!别让我抓到下一次。”
坐回位子,霍棠盯着杨天竹的空座位看了会儿,然后才转回身打开课本。
***
杨天竹做了个梦,梦里的场景,就是他车毁人亡的高速。
他以俯视的视角完全看清了当时的事发现场:一辆被撞到变形的轿车横亘在山脚,被无数石块淹没,车里有两具没了生命特征的尸体,其中一具,是他自己。
看到这里,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怎么都醒不过来。
忽然,画面一转,来到了轿车前。
杨天竹的视线跟着转移,然后他看到了一道身影。那个男人很高,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给人一种无法接近的疏远感。男人此时正不要命似的用手挖石块,修长白皙的手被划得伤痕累累满是血渍却还没有停止。他的嘴里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可是杨天竹听不见。
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看上去快要发疯的男人特别熟悉,熟悉到他下一秒就可以喊出名字。他试图凑过去看男人的正脸,就在快要看到的前一秒,他醒了。
杨天竹困难地睁开眼睛:“妈……”
刘颖香听到声音,人从椅子上弹起来:“阿竹,你终于醒了。”
杨天竹张了张嘴巴,发现要再说话喉咙就痛,刘颖香握住他的手说:“别说话了,医生马上就来。”杨天竹听后把眼睛闭上。
杨天竹这会发高烧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醒了之后医生给看了,说他的情况暂时稳定,让家长不要过分惊慌。
刘颖香点头说知道,可心里还是难受得要命,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现在生病了,怎么不害怕呢?
护士来换了新的盐水,刘颖香看着杨天竹那只被扎孔的左手,手背上已经青了一片,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杨天竹醒了不过半小时又睡了过去,他本想着自己可以继续之前的梦,看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可这次他直接没做梦,之后的好几天他都没有再梦见过那个男人。
而这段不起眼的小插曲,也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被他慢慢遗忘。
星期六,杨天竹病房里来了几个熟悉的人:余洛、涂晓蕾还有肖遥。
余洛作为班长、涂晓蕾作为团支书,两个人代表四班来探望杨天竹,而肖遥,纯属是因为巧合才和另外两个撞上同一个时间点。
肖遥见此先发制人主动占据有利位置,坐到杨天竹床边给他削苹果。
余洛不和肖遥计较,把果篮放到桌子后问杨天竹:“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这半个月,他左手边的座位一直空着,没了平日里叽叽喳喳的人,他怼人的热情没了,刷题也刷不痛快。
提到出院的时间,杨天竹也不清楚,只报了个大致时间:“可能要再过半个月,我也不太清楚。”
杨天竹直起身子往门口探去,没看到霍棠,心里微微沮丧。
涂晓蕾作为女生比较敏感,当场看穿杨天竹的意图:“霍棠没来。”
杨天竹尴尬地收回小脑袋。
肖遥削苹果的手停顿了数秒,没说话。
时间差不多,他们也不做过多的打扰准备离开,好给时间让杨天竹好好休息。
临走前,余洛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放到床头,杨天竹侧着身问:“班长,那是什么?”
余洛拉上拉链:“笔记,随手记了就带给你。”说完,头也不回先走了,不给杨天竹任何拒绝的机会。
***
额头换了新的纱布,杨天竹离出院更近了一步。
刘颖香怕人无聊就在病床上安了一个懒人支架,杨天竹没事的时候偶尔看看手机,但时间不能长,不然会头晕。
晚上正好赶上球赛直播,杨天竹在刘颖香走了之后偷偷爬起来看,看到十点困得厉害,打了个瞌睡就睡了过去。
霍棠悄悄打开病房门,借着医院走廊的灯光准确找到杨天竹的位置。
他下午就到医院了,一直在门口的椅子上坐着。透过门上的那块小玻璃,他可以看到病房里杨天竹的一切举动。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距离上次见杨天竹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他在学校里的生活和以前并无两样,心态也一度回归平静。
可是今晚,失控感再次出现,并迅速占据了上峰,他想见杨天竹的冲动又一次打败他的理智。
理智告诉他不能继续,可他心里有一团灭不掉的火,只有见到杨天竹才觉得不那么焚心。
病房里只住了杨天竹一个人,显得有些空旷。霍棠移动脚步,慢慢向杨天竹靠近。
他就看一眼。
霍棠走到床边,看到睡得正熟的杨天竹,对方脸上的肉又少了很多,瘦的不像样,笨重的眼镜七歪八扭地架在鼻梁上,两只耳朵还夹着耳机。
霍棠弯下腰去把视频退出,慢慢凑近杨天竹,安静地把人看了十几秒,然后才伸手拿开眼镜架,做完这些,他的手又探向杨天竹的耳朵,准备把耳机取下来。
然而下一秒,霍棠就和杨天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