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少爷的秘密情人》白雨非悬

5、chapter 5

　　卫铎敲了敲莫星野的房门，里面没人响应。

　　也许是睡觉了吧，卫铎怕打扰里面的少年，不敢再敲门，他轻轻侧过身子，隔着门板，聆听房里的动静。

　　忽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卫铎闻到一股带着柠檬香的湿气，抬起眼，只见刚洗完澡的莫星野站在他面前，少年的发丝乌黑湿润，几滴晶莹的水珠顺着少年清隽的下颌线，俏皮的滑落在肩头。

　　莫星野上半身是赤|裸的，精瘦的腰被雪白的浴巾裹着，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陈旧复古的怀表，与那张矜贵高冷的容颜颇不搭配，卫铎觉得挺怪异，不由多看了两眼。

　　“不好意思，莫同学，打扰你了，我手机好像忘在你房间了。”

　　听见卫铎说的话，少年并未有多大反应，抬起下巴，往房间里一点，示意卫铎自己进去找。

　　“谢谢。”卫铎感激说，轻步走进房间，视线一扫，在一张落地橱柜上看到自己的手机。他麻利收拾好，又在橱柜上发现两瓶□□（一种安眠药），其中一瓶是拆开的，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药量。

　　卫铎表情一怔，年级那么小就在吃安眠药？

　　看来这孩子的睡眠不太好，卫铎心里不由得生出几丝怜悯和温柔，离开时小声道：“莫同学早点休息，晚安。”

　　但莫星野就像没有听见他的话，冷漠甩上门，丝毫不把卫铎放在眼中。

　　夜已深沉，房门紧紧封锁，卫铎觉得那就是少年的心，不容一丝陌生的善意闯入。

　　******

　　翌日上午。
　　卫铎吃过早餐，打完卡，教师管理处临时打电话让他带上档案去补职工资料。卫铎回了趟寝室，把资料找齐，出门时再次碰见了莫星野。

　　莫星野漂亮的眼睛里透着疲倦，毫无光彩神气，眼圈也微微发黑，一看就是熬了夜，估计一晚上没怎么合眼。

　　卫铎看了眼手表，“莫同学，第一节课都上完了，你才起床吗？”

　　莫星野不理睬卫铎，懒洋洋地背着书包，缓缓往电梯里走。

　　卫铎恨铁不成钢，急忙追上：“莫同学，你脸色不太好，如果你生病不舒服了，我可以送你去校医院。但如果你是睡懒觉起床晚了，根据校规，是要扣平时的表现学分。”

　　莫星野顿足，打了个哈欠：“老师，你真的很烦。”

　　“你快去教室上课。”

　　“那又如何，学习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还是未成年，现在不用心学习，以后高考怎么办……”

　　“废话真多。”莫星野冰冷地打断卫铎，“老师，我们还有好几笔帐没算清，你识趣的话就别再招惹我。想管我，你还不够资格。”

　　卫铎知道自己副课老师的身份管的确实有些宽泛，他有些尴尬。电梯门机械的滑开，莫星野走出电梯。大厅门口还站着几个阳光帅气的少年，卫铎一一认出，他们是莫星野的狐朋狗友，昨晚在莫星野寝室打游戏的“坏”学生。

　　“乔彬，你们怎么都逃课了？”卫铎质问。

　　“老师，我最讨厌的就是物理课，什么动能加速度苹果砸了牛顿的头定律，让人一听就想打瞌睡。”

　　“老师，我也是，英语课讲的语法我初中就学了，我家管家就是个法国人，再上英语课好无聊。”

　　“今天是周五，野哥要开周例会。”

　　“是啊，范俊杰最近频繁出入学校，那狗贼肯定在谋划什么，我们是得商量商量对策。”

　　卫铎知道自己管不住这群叛逆期的少年，莫星野是头儿，他只好再劝莫星野：“莫同学，学生要以学业为重，你们可以在课后聚会啊。”

　　“滚！”莫星野一脸不耐烦，熟练说出粗鄙之语。

　　乔彬笑着插言：“卫老师，阿野昨晚好像没休息好，这会儿脾气暴着呢。我挺喜欢老师你的，但我们今天真有事，先走啦，拜拜亲爱的老师。”

　　卫铎眼睁睁看着几人光明正大地逃课，却无能为力。他低落地返回办公室，赵大海见状问其原委，卫铎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赵大海。
　　赵大海听了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小卫，现在的小孩很难管，尤其是这些家里有钱有势的。对莫星野他们，我们副科老师根本就没话语权。”

　　“那也不能放任自流，由着他们的性子胡来，那样会毁了他们的前途。”

　　“前途？呵呵，这些孩子一毕业去哪个学校、从事什么行业、继承多少财产，家里早就安排好了。”

　　卫铎拿起教师联络簿，语气倔强：“我必须得把这件事告诉政教处。”

　　赵大海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小卫你真的太执着了，我话说到前面，政教处的主任怕得罪人，对莫星野他们顶多是记个过。”

　　卫铎不听赵大海的劝说，拨通了政教处电话，政教处主任嘴上说着扣分和处罚肯定会有，态度却是模棱两可，含含糊糊。卫铎觉得治标不治本，补充道：“张主任，莫星野早就把记过处分当成家常便饭，产生‘抗体’了。学校为什么不直接请莫星野的家长呢？莫星野再三违反校规，家长们也有责任教管啊。”

　　刘主任意味深长地反问：“家长？呵，你知道莫星野的家世吗，那位只会出现在黄金时段的新闻里，可不是我们请就能请的动的。”

　　卫铎碰了一鼻子灰，赵大海在他身旁安慰。

　　“一个学校，总不能每个人都是完美的资优生吧，有好就有次，你就心平气和接受吧。”

　　“我……”

　　“哎哟，你只要搞好你自己的教学工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清清闲闲的不好吗？”

　　卫铎的眉头不满拧起。

　　“卫铎，你别逾越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教体育的，不是政治组的思想品德老师。”其他老师跟着帮腔。

　　卫铎沉默许久，就在卫大海以为他想通了。卫铎目光飘远，缓声道：“我16岁那年，训练达到一个瓶颈期了，成绩始终在43秒6徘徊，亚运会的参赛资格提前一年就要选拔，然而想要游进预选赛，必须要突破43秒。当时最关心我的教练都要放弃我了，我的师姐也劝我接受现实，让我保重身体别硬拼了。”

　　赵大海安静地听着。

　　“当时我特别迷茫，一度陷入了自我怀疑中，我每天训练的时间比别人多，但成绩却越来越差，最后竟然只能游到44秒，那个时候我的心理防线几乎要崩溃了，看到泳池就想呕吐，如果给我一把刀，我甚至能自残。”

　　“竞技体育的世界十分残忍，成绩代表一切，如果你没拿到奖牌，没有人会在意你付出了多少血汗、咽下了多少苦痛。有一天下午，上面的领导来我们学校视察工作，教练和队员们都去开会了，训练馆只剩我一个人，我游了一遍又一遍，成绩还是44秒，就在某个瞬间，我觉得到自己该妥协了，便停下了划水的动作……”

　　赵大海呼吸一窒，紧张问：“你想不开了？”

　　16岁，卫铎曾经以为他是世界上最坚强最隐忍的少年。可在和命运挑战的时候，他还是仓惶而败。

　　卫铎笑道：“就在我意识快模糊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我们食堂的阿姨，她说我游泳的样子像海里游的最快的鱼，她说她儿子也特别喜欢游泳，她还说食堂晚上会做我最爱吃的糖醋鱼，她会给我留两碗米饭。”

　　赵大海由衷笑出声。

　　“赵老师，大人的言行对孩子的影响极大。莫星野已经对老师、对学校产生了严重的抵触心理，他性格孤僻极端，为人偏执狂妄，还崇尚血腥与暴力，如果我们成年人无法好好引导他，无论他拥有多少财富、身处多高的位置，他——都不是一个完整而快乐的人。”

　　说到此时，卫铎又想起几天前莫星野用军刀伤害同窗的画面，少年墨黑的瞳孔染满冰霜，弥散着深沉的忧郁与憎恨，他无视刀下弱者的恐惧，更不会忧虑自己的未来和性命。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健康的16岁高中生应该有的模样，自负、狠毒、厌世……卫铎有种微妙的预感，迟早有一天，少年会亲手了结一切。

　　“我没有多管闲事，”卫铎目光炯烁，毅然坚决地说：“我，要去见校长。”

　　******

　　章校长正在准备校园文化节的事宜，卫铎和赵大海在门外等着。

　　大约过了15分钟，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从校长办走出来。看到赵大海和卫铎胸前的名牌，停下步伐，恭敬地笑道：“老师们好。”

　　赵大海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裴同学，你好。”

　　卫铎眼神还在打探校长办里还有没有别人，他心不在焉，客套地附声：“你好，同学。”

　　男生似乎觉察到卫铎的敷衍，特意看了卫铎一眼，礼貌地笑着离开。

　　男生走后，赵大海赞叹地说：“裴诺真是太优秀了。小小年纪，待人不卑不亢，说话如沐春风，如果不出意外，裴同学肯定又是这一届的文化节的负责人。”

　　卫铎没理会赵大海，反倒问：“赵老师跟过来做什么？”

　　“我啊？待会儿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