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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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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的公文包一直被夹在腋下,这会儿被他拿出来细细地翻检一番,虽然这头猪看着长地五大三粗,肥头大耳的,但没想到公文包里却是井井有条,一格一格都收纳地很规整。
从进入云湖不喜这个特殊的小区开始,猪就现了一部分原形。
他知道这里住的都是非人类,因此也没有刻意维持自己的人类外形,此刻西装革履的人身上顶着个猪脑袋,也不用担心吓到普通人。
猪取出自己的通行证,这是一张小小的纯金打造的薄卡片,被他用香喷喷的丝巾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严实了,放在公文包的最里面一层,保护地很好。
通行证在玻璃门前一划,透明地好像空气一样的玻璃门打开了,猪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小心翼翼地迈开了自己的蹄子,嗯,很好,前方没有障碍物了,可以大胆地进去了。
智能管家道:“非常抱歉猪先生,由于系统升级,您的个人信息尚未录入到本系统,所以无法开通刷脸、闻声以及触味识别,请谅解。”
老猪哈哈一笑:“不妨事,不妨事,你们太客气了。”
楼栋不远处的林荫道上,两边的香樟树十分茂盛,一截树枝上齐刷刷站了一排十九只麻雀,这群小麻雀闲极无聊,从猪踏进小区门口,就盯上他了。
它们亲眼目睹了这头猪独自在小区里蹿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没找到自己要找的楼栋,众麻雀纷纷判定这新来的,恐怕是个傻的。
麻雀一号扑腾了几下翅膀,矜持地梳洗自己的羽毛:“哼,一看就是小地方来的乡巴佬,土里土气的。”
麻雀二号:“是哦,你们看他那个样子,好丑哦。”
麻雀三号:“猪还有长地好看的么?你开什么玩笑?”
麻雀四号:“这年头哪个年轻人会用公文包,居然还夹在胳肢窝里,畏畏缩缩的,一点妖怪的气场都没有。”
麻雀五号:……
麻雀的声音并不大,众鸟知道能住进这地方的都不是什么弱鸡角色,这群小家伙平常嚼舌根的时候,声音都压地很低,只是这次老猪敦厚的外形欺骗了它们,一群小麻雀的声音稍微就大了那么一点。
于是被猪听到了。
老猪将通行证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包里,走进楼栋,回头冷冷地看了它们一眼。
只是这一眼,这冰冰凉凉的一眼,十九只小麻雀好像被冻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玻璃门重新关上,公寓楼的障眼隔离系统被打开,麻雀们看不到公寓楼里的情形了,它们僵硬的关节才能逐渐活动开。
麻雀一号:“你、你们感受到了么?”
麻雀二号:“感、感受到爱了一股可怕的杀气,异常地可怕。”
麻雀三号这会儿脖子以下僵着不能动,只能动嘴:“兄弟姐妹们,我好像忘了跟你们说了,最近本小区新来的住民是13栋13层的。”
其他众鸟:“你!这么重要的情报你怎么不早说?”
麻雀一号是老大:“13层那住的可都是犯过事儿的,不好惹!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你你居然忘了!”
听到13楼这个可怕的数字,众麻雀不敢再多嘴了,等身躯能够动弹,又一起振翅飞走了。
麻雀十九号是最近刚刚加入这个小团体的新人,懵懂地问道:“13层怎么了?住的都是罪犯么?”
飞在它身边的三只小麻雀一起冲上来,捂住它的嘴巴:“嘘……千万不要说出那个数字。”
三只小麻雀纷纷抬起了头,六只黑漆漆的小眼睛里露出悠远的目光:“那里,住了一群顶厉害的妖怪们,传说里,他们的能力已经无限地接近于魔,哪怕只是说出他们的名字,都会招徕厄运。”
13层正扒拉在窗户口的四个大魔头面面相觑。
狗田推了顶上的灌灌一下:“喂,有人说你是魔头。”
灌灌一甩自己的头冠没理他。
麻雀们在下面的对话声音不大,但住在高层的牧越等人,反而听地很清楚。
九九打了个哈欠:“我们现在都快变成大灰狼了,专门用来吓唬小孩子”,九九翘起了兰花指,对着狗子一指,捏着嗓子道:“狗田!定是你这厮败坏了我们13层的名声,说,你在外面都干了什么好SI情?”
狗田翻了个白眼,表示并不想理死狐狸这个智障。
刚刚发生在楼下的一幕,众人都看在了眼里。
九九:“越哥你不要担心,我看这头猪还是很有实力的,一记眼神杀,就让小麻雀们闭嘴了。”
狗田:“估计就是有点不认路,没事,刚从山里来的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牧越心有惴惴地从窗户那里退了下来。
此刻老猪刚刚进门,两条后腿蹄子直接往大理石地面一摊,眯着眼睛吹空调。
老猪又从包里取出了湿纸巾,擦了擦汗,这该死的天气,太炎热了,他原本在东方一座遥远的荒山上,跟两头牛一起,给地主老财扒地,两天前地主给了他一份通知单,责令他即刻启程,赶往人间界。
走的时候,两位牛兄眼泪汪汪的,看着跟自己一起工作了将近十年的同事,非常不舍,趁着地主不在的时候,两位好兄弟分别赠送给猪一张貂皮,和一张熊皮。
牛兄全身上下唯有一双眼睛长地楚楚可怜,水汪汪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长长的睫毛落下阴影。
人间界的牛尚且有双不错的眼睛,更何况是他们大荒山上灵气十足的牛呢。
牛兄眨眨眼,看地老猪也不禁悲从中来,突然生起一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来。
牛兄一号:“猪兄啊,这么多年跟我们老哥俩一起扒地,委屈你了。”
牛兄二号:“是啊,想当年,你要是跟着虎兄一起上山捯饬点中药材什么的,也不至于在这儿扒地呀。”
猪:“倒腾中药太辛苦了,我还是喜欢这里安定的生活。”
牛兄一号:“老猪,这是我们兄弟俩送你的皮子,此去人间界路途遥远,你刚好可以用这个御寒。”
这两天他猪不停蹄,紧赶慢赶,总算在两天的时间里找到了这个云湖不喜小区,猪蹄子上又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半道上,猪快被热死了,越靠近人间界越热,中途猪联系了罪案司的执政官,才知道人间有个什么温室效应。
于是老猪只得在半路的山上,谨慎地找了个小山洞将两张皮子藏在里面,等以后回来的时候再取。
猪在地上休息够了,站起来询问坐在前台的一只鸡,智能系统升级,暂时被关闭了,这鸡来代替智能系统的部分工作。
“请问B栋怎么走?”猪彬彬有礼地问道。
坐在前台的是一只毛色亮丽的雉鸡,头也不抬道:“右拐最里面一栋。”
也许是以往过于依赖智能,这里的楼栋是联排结构,并未标示字母。
老猪道了谢便往里面走去了。
此刻的B栋13层,牧越平均每隔两分钟就要往门口张望一番。
灌灌就坐在支架上看着牧越,越哥每往门口看一眼,灌灌便在面前的纸张上划下一道。
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划下了十道。
九九看了眼灌灌递过来的纸,又瞅了眼自己的手表:“十分多钟,不至于吧,从楼下上来要这么长时间吗?”
狗田削了个苹果:“也许是我们电梯坏了?最近它们系统不是升级么。”
九九:“那就再等等,不行的话我下楼看看去。”
牧越有许多话想问这位新来的朋友。
比如西游记里面的某些事情,某些细节是否是真实的,那个菩提老祖就是如来本尊吧,六耳猕猴不是有宿命通死不掉么,那么最后死的到底是谁?
牧越当初看西游的时候就有很多疑惑,总觉得从六耳猕猴之后,大师兄的一些行为就怪怪的。
牧越问过自己身边的同学,有人认为六耳猕猴本来就是大圣自己变出来,用来提高自己待遇的,不过西游本身就有很多隐喻,牧越更倾向于六耳猕猴之后,真大圣就消失了,真是细思恐极。
想到此,越哥又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猪还是没来。
十五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一晃神的功夫,半小时过去了。
九九忽然警醒:“这猪不会迷路了吧?”
狗田:“已经进我们楼栋了还会迷路?”
牧越:“算了,我们下去看看。”
众人正走到电梯口,面前的墙壁倏然打开,一头神情疲惫的猪靠墙站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嗨!”
看到电梯门打开,原本站没站相的九九等人立即挺直了腰板,站地十分标准,纷纷跟这位新来的住客打了声招呼。
人在不熟的时候总是显得很有礼貌,牡越瞅瞅九九,再看看狗田和灌灌,心想要不了多长时间,这群妖怪们又要现原形了。
猪又拿出一条丝巾擦了擦手,友好地跟牡越握手:“你好你好,我是新来的猪妖,请多指教。”
牡越立即伸出了手,兴奋道:“你好你好,请问是八戒吗?”
猪一脸奇怪:“八戒?不是,那是后世的凡人杜撰出来的妖物,嗯,以前倒是有位叫这个名字的,不过不是天狱里的在押犯,是罪案司的公职人员,请问牧先生找他有事么?我跟他不熟啊。”
好吧,看来天狱里的妖怪很多,九九跟狗田也不是每一个都了解的。
老猪来自远山,对于这群城市里的妖怪来说,那里意味着在久远时光以前的家乡,狗田跟九尾狐几个妖怪有很多问题想问,一人讲一句话就已经把老猪给讲晕了。
老猪扶住电梯门,揉了揉太阳穴,脸上还在冒汗:“能让我先缓缓么,你们这么多人同时说话我吃不消啊,胖子禁不起炎热。”
狗田:“对哦,还没问你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才上来,我们早就看到你进门了,电梯坏了?”
趁着老猪在沙发上缓的功夫,牡越跑到打印机那里,又打印了一堆题目,之前考虑到九九等人的解题能力,牡越已经把题目的难度降低了,这会儿行政官说老猪的智商高,他得提高一点难度。
猪坐在沙发上:“能给我点水么?白开水,解渴。”
管家端来一杯600ml的冷山矿泉水,猪为难地看了管家一眼,委婉道:“没有大点的容器么?”
管家略一思忖,扛过来三桶矿泉水,堆在老猪的脚边,等管家准备再扛个三桶过来的时候,之前的三桶已经只剩下了空桶。
管家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亲,请问是否需要帮您安排食物?”
老猪立刻眉开眼笑:“好啊好啊,两天时间赶了这么远的路,肚子早就饿瘪了”,狗田几人看看老猪那圆滚滚的肚子,心想看来以后吃饭要小心了。
于是等牡越打好了资料过来,看到的就是如下这一幕。
猪童鞋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面前已经堆起了半人高的空盘子,每一个盘子上的酱汁都没剩下一点,看上去锃光瓦亮,让人以为这些盘子根本就没有被使用过。
管家不停地从厨房端来一盘盘食物,有盐焗小土豆,每一个金灿灿,圆滚滚,咬一口下去,喷香的热气袅袅婷婷地升起,外面金黄的脆皮带着点咸味,热度也是恰到好处,包裹着里面松软的土豆。
还有土豆炖牛肉,酱肘子,红烧鲫鱼,酱香牛肉,鲜炒四季时蔬,管家端地有多快,老猪他吃地就有多快。
九九几个人都震惊了,站在餐桌的另一边,一条狗跟一头狐狸紧张地站在一起,一只死鸟也站在两人的头上,鸟爪子紧张地抓住两位小伙伴的头发,众妖瞠目结舌地看着新来的猪童鞋,良久九九才开口问道:“猪兄,你们山上,没饭吃么?”
狗田:“没得吃就没得吃吧,猪兄你为何边吃边流泪?”
牡越本来没注意,这会儿被狗田一提醒也看见了,老猪一边吃,还眼泪汪汪的。
猪喝了一大口奶油蘑菇浓汤:“我太感动了,过去给山上的地主们打工,本来以为已经吃地不错了,没想到到今天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吃饱过啊。”
牡越将手中的资料放在老猪的面前,语重心长道:“猪啊,慢点,小心别噎着。”
老猪看到越哥笑眯眯地坐在自己对面,顿时觉得自己一口气吃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所谓吃饭只吃八分饱,于是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将空盘子整齐地堆到一边。
牡越:“老猪,不如以后你帮我们干点活,既能增加点功德值,又能赚伙食费。”
猪本来就等着活儿来干:“好啊越哥,现在有什么活计是我老猪能干的?”
牡越笑眯眯地拿出了两张试卷和三张测试题,涵盖了数化英,狗田瞥了一眼上面的题目,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狐九九小声道:“怎么样,能看懂不?”
狗田摇头,同样小声道:“比刚才给我们的难多了,完全看不懂,像天书。”
管家将空盘子收了下去,又递过来笔和几张草稿纸,老猪接过这一堆资料,粗略地扫了一眼:“越哥你是让我去做老师吗?”
牡越:“是的,时间主要是在周末,你看看你能不能做出来。”
老猪拿起笔开始作答,答题前还仔细询问了学生目前的水平,基本上每一道大题尤其是数学,都给出了至少三种解题的方法,分别对应不同水平的学生。
他一拿起笔,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眼神专注,坐姿标准,隐隐散发出一股学霸的气息。
牡越松了口气,看来行政官诚不我欺啊,餐厅里非常安静,只能听到老猪写字的声音。
管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特地整了一张屏幕放在狗子跟狐狸面前,搞了个实况转播,让大家能够不必到老猪身旁,也能实时看见猪的作答过程。
九九瞥了眼笑地十分灿烂的管家:“管家啊,你什么意思?”
管家一脸无辜状,笑容如同春风和煦:“没什么,让大家一起欣赏欣赏嘛。”
“哟,新来的朋友很聪明嘛?”一个细细软软的声音冷不丁从后面冒出来,随着而来的还有一抹幽幽的绿光。
正在欣赏老猪答题过程的三人被吓了一跳,灌灌一甩头冠,发现原来是变色蝶,穿着牡越给做的绿衣裳,在众人身后悄无声息地飞起。
绿衣裳映着前面的电子屏,反射出淡淡的绿光。
九九扶住心口:“小蝴蝶啊,你出现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人哎。”
狗田:“你不是在搂上睡觉么?”
变色蝶不答,两只小触手拽拽自己长长的触角,纸片一样的躯干尾部向上蜷起,弯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变色蝶看了会老猪的作答过程,耿直道:“九九,你之前不是说你们的智商,如果用人类的类比,达到了惊人的280,嗯,为什么猪写地比你们快呀?”
呵呵,扎心了老铁。
一狐一狗嘴角一抽,默默地转开了目光,一副“我没说过这样的话我没有你听错了”的样子。
没一会儿,老猪答完了题目,做题量是狗田他们的十倍,耗时只有一半,管家开心地将卷子递到了牡越的手上,一边递一边不忘补刀:“老猪啊,我跟你讲哦,你没来之前越哥也让狐狸和狗做了,他们都没有做对呢,而且他们做的题目比你的还要简单好几倍呢。”
猪困惑了:“九九你们也做过么?很难吗?没觉得啊。”
狐狸和狗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学霸的天然鄙视,纷纷暗下决心,要趁着牧越不注意的时候发愤图强,好好学习。
等哪天所有的题目都会做了,再云淡风轻地跟越哥讲一句:“嗨,当初哥会做错那都是多年不做题的缘故,稍微练一练那个手感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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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富最近的日子不是很好过,最近自己的一对道士爹妈平均两天一个电话,催着他要他赶快开始学习道术。
道家派系众多,法门万千,他们这个派系到了清朝末期已经人丁寥落了,更不用说到了二十一世纪,随之时代的发展,衰落地越来越快,黄富在学校待了几个月,回了趟家,爹妈看上去都忧心忡忡的,言辞间都是后继无人的担忧。
“黄富,你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跟你父母学习道术?我查过资料,这东西虽然玄但确实有效的,不是什么封建迷信”,李奇吸溜着粉丝,边喝了点串串香里的汤,一边问道。
黄富跟李奇两个人今天泡了一天的图书馆,都觉得生活过地很充实,从图书馆会宿舍有四条路,其中一条经过后山,是的,就是那座最近刚来了一家串串香小店的后山,已经火遍了整个学校论坛、官微官博。
两个人下午四点半就从图书馆蹿出来了,选了后山上一条十分隐蔽,少有人知的小路,抄近道跑到了这家店门口,然而还是没能抢在饭点高峰之前抢占有利地形。
碍于山上的使用面积很小,这家店能提供的座位只有区区十六个,完全不够莘莘学子们使用,两人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东南角剩下一张可怜兮兮的小桌子和小塑料凳。
黄富跟李奇对视了一眼,决定就端着碗蹲在路边吃好了。
也许两个人能轮流坐这个塑料凳,但下面就是一处陡坡,陡坡上布满了荆棘杂草和尖利的碎石子,两个人毕竟同一个寝室出来的,不少习惯都很相像,吃嗨了也许一不小心就抖抖腿,一不小心哼个小曲儿,这一嘚瑟保不齐就掉下去了。
这样的陡坡如果掉下去,肯定要变成刺猬。
黄富的碗里放了十二串柔嫩的千叶豆腐:“老子要追求自己的梦想。”
李奇:“程序猿?这也不冲突啊,上次你父亲来过学校一趟,还跟我们聊过天,你学会一点技术,跟你自己的本职工作没什么矛盾的。”
黄富:“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不想学,是我自己都觉得应该去学,但又挺痛苦,你能明白我意思么?”
李奇被辣地涕泗横流:“不懂。”
黄富:“我还有个哥哥,本来家里就是打算让我哥继承他们的衣钵,我爱干嘛就干嘛去,但是上个月我哥给别人做法事受伤了,挺严重的,要想活地久一点,就不能干这行了,也不能结婚。”
李奇:“哦,难怪你父母现在着急让你去学,敢情你们这一脉是要彻底断了。”
黄富:“生活里突然有你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这种感觉很沉重。”
李奇看了黄富一眼,斟酌了片刻才说道:“黄大仙啊,我看你就是顺风顺水太久了,所以突然面临不得不去承担的责任,就觉得沉重,难受,你看像我们这种村里来的,碰到过的难事儿比你们这些富二代多多了,抗击打能力也强。”
黄富:“呵,打住,你又要开始仇富了么?跟楼上那位杨同学一样么?”
楼上住的是一群大三的学长,不少都是他们本院系的,他们这群学弟平常除了在寝室经常跟学长们碰头,去上课的时候也经常碰到,因此交流比较多。
那位杨同学是来自偏远山区的一个男生,听学长们说,刚开学的时候还是正正常常的,半个学期过去,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好了。
他完全无法融入周围,因为是个特困生,所以平常大家吃喝玩乐也没法带他一起玩,聊天也聊不到一起,周围的小伙伴想带他玩又怕伤他自尊,毕竟不能每次出门打车费都要别人去支付吧。
久而久之,杨同学的性格越来越孤僻,第一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因为临近回家,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不少人就等着最后一场试考完,拖着箱子从考场直接回家。
寝室里另外三个人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只等着最后几场大考,唯独杨同学一点要离开学校的迹象都没有。
直到最后一场考试前两天,某室友半夜迷迷糊糊地醒了,冷不丁看见这位杨同学举着个手电筒站在他的床头,当场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
试想一下,大半夜睡的正香,冷不丁一睁眼,看见床边飘着一颗头颅,窗外惨白的月光照亮了这颗头颅半边脸,另外半边脸看不清楚,隐藏在黑暗里,看上去好像在笑。
被吓到的室友当即大吼一声,把另外两个人也吵醒了,三个人纷纷看着站着的杨同学,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诡异的是,当时杨同学拿着的手电筒电池电量已经快耗尽了,光线很微弱,手电筒也没照着什么东西,就被他这么握着,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浅淡的光斑。
另一个室友小心翼翼地问杨同学在做什么,杨同学什么也没说,僵硬地走到自己桌子前,接着爬上床铺睡觉了。
手电筒被他随意地丢在桌子上,打了个转儿,微弱的光恰好在三位室友脸上转了一圈,充满了隐喻的味道。
据说当时那位首先发现杨同学的室友,还以为下一秒杨同学就会从自己铺上蹿出来,手持利刃干掉他们三个。
这一晚,另外三位室友没有一个睡着,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三人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当机立断地搬了出去。
听学长们讲,那一个学期结束之后,这位杨同学就被班主任和辅导员劝回家休息了,后来怎么样,也没人知道。
据说他还是他们山村里出来的唯一一个大学生,离开村子出来读书的时候,村民们敲锣打鼓地送,在当地人心目当中地位高地很。
李奇同样也是来自于农村,在这个城镇学生占比99%的学校里,刚开始也感到不太适应,不过好在他适应能力足够强,一个礼拜的时间就调整过来了。
而且本寝室的四位少侠没什么社恐,平常的沟通交流也很多。
李奇:“你们放心好了,我不可能半夜打个手电筒站到你们床边,老子特么又不是鬼,起码我比那位直接,有什么说什么。”
黄富干掉了碗里的最后一块豆腐,加了点辣椒油,又放进去牛肉里脊肉和牛板筋,嚼得津津有味:“但是,你刚才的论断,就是有仇富倾向,你得承认这一点。”
李奇将身体重心从一只脚转移到另外一只脚上,思忖片刻:“不是,不是仇富,我那说地都是事实,你们就是抗击打能力不行。”
黄富:“行吧。”
李奇从大仙碗里拿过来两串牛板筋,这东西吃多了塞牙,又补充道:“我跟你讲,我们班上的大多数人,放到我们那个小地方,不要说大学了,上高中的时候就被刷下去了,你不知道我们那儿的升学率有多低。”
黄富:“那刚开学那会,你岂不是非常讨厌我们这个班?”
李奇点头道:“对啊,不过现在虽然不讨厌了,不过有些人的实力也就那样,根本配不上这里,就那个水准放在我们高中班级,只能吊车尾,还是被倒数第二甩下去一大截。”
黄富:“李兄啊,我们这个天还能不能聊下去了。”
李奇:“但你必须承认,我讲地都是实话,不信你自己想想,我们班某些来自大城市的同学,如果不是生地好,怎么可能考进来我们学校。”
黄富点头:“这部分观点我赞同,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这些实话只能兄弟间背地里讲一讲,黄富跟李奇都不会在班群里讨论这种引战问题的。
黄富继续道:“但你不能讲我们这些富二代能力不行,就算我们换个位,你到我那个家庭里去成长,做地肯定不如我。”
黄富用的是肯定句。
李奇:“呵,你要是出生在我家那个穷地方,你连高中都上不了。”
李奇用的同样也是肯定句。
行吧好吧就这样吧,反正谁也不会服谁,我们是不可能相互理解的,但还是能做朋友。
两位在路边蹲累了,又找了个绿化带边的石座坐了下来,继续胡吃海喝,等吃地差不多了,两人一起往寝室的方向走,黄大仙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来一堆家伙事儿。
李奇:“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事儿,我说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跟我一起去图书馆呢,还讲什么你们家要你继承衣钵的事情,早就猜到了。”
黄大仙:“你猜到什么了?”
李奇:“你肯定是要去抓个鬼什么的,没人跟你一起去吧?”
黄大仙惊讶道:“这你都能猜到。”
李奇:“从你今天要跟我们一起去图书馆我就觉得奇怪了,结合上次你老爹跟我们絮絮叨叨讲了那么多,说你现在只会个一招半式,很担心你自己一个人接活儿会不会直接被鬼抓走,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你要干嘛,说吧,哪里的鬼?”
他们寝室除了黄大仙之外,原本都是无神论者,但是自从成为无话不谈,团结友爱的好同学之后,另外三人的思想也渐渐被黄大仙所影响,对于什么鬼啊神啊的,都习以为常了。
李奇以前是完全不相信,现在就认为,那只不过是跟他们一样,存在于天地间的一团能量罢了。
黄富:“鲜花小区。”
李奇一听这个小区的名字,微微皱眉,就这么一个名字并没有什么概念,于是李奇拿出了高德地图查找他俩应该怎么过去。
黄富的装备虽然多,但看上去都挺简陋,一个已经生锈的罗盘,两把造型古朴的油纸伞,但是是缩小版,只有人的半截手臂那么长,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符篆,看上去都不是新画的,李奇估计这是他爹妈的存货,被黄大仙拿来救急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常见的东西,一瓶纯净水,一小包糯米,一个黑不溜秋的驴蹄子,以及表面模糊的铜镜,李奇接过来,一看背面刻的是道光年间,就知道此物是个宝贝。
黄富:“那是照妖镜,拿反了就是聚妖镜,你不要乱摸,上面有妖气。”
李奇不知道黄大仙是不是在忽悠他,也只能将镜子还了回去。
李奇:“你找什么呢?”
黄富这时候还在翻自己手机通讯录,李奇:“这路线我已经查好了,大仙你要不要再叫几个人镇镇场子?”
黄大仙叹道:“要抓的其实是个小鬼,不怎么厉害,不然我爹也不可能让我自己去搞定,可惜技术不够硬呐,我还得再找一个人。”
李奇:“谁?”
黄大仙:“牧越,完了,我这手机上礼拜换过一次,忘了做同步了,我说怎么找不到越哥电话。”
李奇:“我这儿有,我打给他。”
黄大仙:“给我,我还有一张图片发给他。”
李奇看了眼黄富的手机:“你这拍的是一张桌子?”
黄大仙:“你再仔细看看。”
李奇凑近细瞧:“我勒个去,这桌子后面怎么有个人?不对,这不是人吧,我怎么看不到他的脸?”
黄大仙:“他没有头。”
李奇立刻将手机丢了出去。
黄大仙:“你紧张什么,这就是我们要去抓的鬼,放心好了,这个鬼能量很弱,没什么攻击性的。”
牧越的电话被拨了出去。
这会儿坐在牧越前面的老猪才刚刚交了答卷,越哥对了一遍答案,很好,全对。
牧越:“老猪啊,以后就靠你了,你越哥我终于有时间了。”
牧越一高兴,老猪头上的功德值蹭蹭地上涨了300,同时作为相应的奖励,腹中的饥饿感也被削弱了不少,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顿时也高兴了起来。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牧越见手机的来电显示是李奇,不禁有些奇怪,这个时间点,他们几个不是在吃烧烤就是在吃串串,怎么会有时间打电话。
难道是想炫耀自己的美食?于是举着手机来到厨房的一盘麻辣小龙虾面前,这才按下接听键。
没想到视频电话的另一头是黄大仙。
黄大仙:“越哥发你微信你都不回,你看看我刚才给你发的图片,哥们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
李奇:“我还是不懂,你干嘛一定要叫上越哥帮忙,人这会儿估计正忙着呢。”
黄大仙:“没办法,我爹第一次看见这小子,就说他骨骼清奇,是个人才,吉光普照,后面还有一堆形容词,翻译过来,也就是越哥是个绝佳的护身符。”
两个人准备打车去那个小区,李奇在地图上查了,是个挺偏的地方,据说以前还是个坟场,后来的开发商请了不少高能才把这块地给镇住的。
牧越一看微信上黄大仙发过来的地名顿时就愣住了。
鲜花小区?这不是他们前不久刚刚去过的地方么?
还有黄大仙发过来的这张男鬼图片,这不就是灌灌没有真身,只有魂魄时的模样么?牧越诧异地看向那只站在九九头顶,嘴上还被狗田扎了个彩色蝴蝶结的大鸟,心道这死鸟难不成是隐瞒了什么?
九九:“越哥,你眼神怎么怪怪的?”
牧越将手机举起来:“你们自己看。”
灌灌的小眼睛一眯,作势就要飞走,被九九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往下一扯,直接脸朝下栽到了地上,空中飘过两根凌乱的羽毛。
没一会儿,灌灌不得不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剩下的几个人围成一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就连小蝴蝶也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地站在越哥肩膀上,可惜体型太小没什么气势,变色蝶很快就爬到牧越头顶,趴了下来,嗯,还是趴着舒服。
一群人只有老猪不明所以,但也很有眼力劲儿地站到了牧越的身边,双手背在身后,颇有家长的风范。
低着头的灌灌在十只眼睛的注视下,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终于举起了自己的翅膀。,表示自己愿意讲了,九九立刻跑了过去。
还是灌灌各种表情比划加适当的眼神,九九当翻译。
九九:“我跟你们说哦,我之前的样子就是模仿的那个男鬼,你、你们不会是要去打死那个鬼吧?”
九九翻译地声情并茂,嗓音故意发颤,配合着灌灌一双蓄满泪水的小眼睛,真是可怜。
牧越:“九九你戏不要多,实翻就可以了。”
九九收起了悲戚的表情,语调变得很平像个机器人,灌灌手舞足蹈了一阵,九九点头道:“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我灌灌有很长的时间都是灵魂状态,没办法拿回自己的真身。
“但是灵魂状态的我也是需要吃东西的,比如活人的生气,嗯,这一点越哥应该深有体会,还有就是鬼魂的执念。
“但鬼魂的执念总是不如活人生气的,而且现在人间界执念深的鬼魂非常少,能不能碰上全靠运气和缘分,我灌灌算运气好的,曾经碰到过两位。
“这两位呢,一位是古代的歌姬,席上因为自己在唱歌过于投入,没注意到自己脚下的情况,崴了一下脚,惹来主人的不悦,用毒烟熏哑了嗓子,她多喜欢音乐呀,可惜不到二十就结束了自己这辈子最深的念想。
“还有一位,是个清朝的男鬼,寒窗苦读数十载,原本已经信心十足地去赶考了,可惜家中年迈的父母突然双双病倒,这个男鬼只能放弃赶考,尽心尽力照顾了父母几十年,从此一生抱负只能用在田间锄头,用在鸡毛蒜皮的琐事上。
“没人能理解他心里的遗憾有多深。
“他们死后的执念都很重,执意不肯去投胎,那个时候冥界的管理不像现在这么严格,这种死犟的鬼最后只能迷失在人间。”
“清朝的那个鬼就在鲜花小区里一栋老公寓楼里,他的后人们搬到了这里,不过现在都移民海外了,老房子空了下来,男鬼一直待在里面,有小孩子说曾看到有鬼站在那栋房子的窗户前,大人都以为是小孩子胡扯,不过我知道那是真的。
“那个男鬼每天就在那个房子里写写画画,他会写很多词汇优美的骈文,会背很多的古籍,他想讲给我听,教我写字,不过我灌灌只对听故事感兴趣。
“所以你们看我现在既迷恋音乐,也迷恋故事,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那个歌姬,和男鬼的执念影响了我,我总觉得,如果我能做出点成绩来,也许他们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九九一口气讲完了,灌灌又对她眨了眨眼睛,牧越以为灌灌还有话说,便继续探究地看着九九。
然而九九只是沉默了片刻,没有回应,端起管家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说道:“就这么多,讲完了,灌灌对他们有感情,所以不希望你们带走他们,哎,等等,两个鬼?”
灌灌:歌姬来自三国时代,时间太久了,已经没什么威胁性,她把最后的执念给了我,自己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空壳,我们这里很安全,所以我把她放在我们楼栋门口的香樟树上,等着她度过最后的日子。
狗田:“我说呢,怎么门口树上坐了个女鬼,什么神智都没有,我们小区什么时候接纳这种低等级的鬼物了,原来是灌灌你放的。”
牧越:“看来那个男鬼的死亡时间距离现在并不远,还有得救,所以黄大仙他爹这么放心让他去练练手,我明白了。”
牧越跟黄富约好晚上八点在
鲜花小区碰头,这便带着狗田下楼去了,目前来看,九九被薅光了狐狸毛,情绪难免低落,老猪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灌灌跟小蝴蝶就不用说了,只剩下狗天的战斗力是最强的。
牧越跟狗田一起走进电梯,后面一群人也跟了上来。
牧越:“做什么?你们也要去?家里不好玩吗?”
九九笑眯眯道:“家里很好玩,但是需要越哥你解锁一部分权限。”
管家适时地冒了出来,递过来一排按钮,很快,这个家里又解锁了三分之一,众妖的活动区域又扩大了,各种海洋生物也愈加丰富起来。
只有灌灌蔫头耷脑地蹦跶到越哥手上,微笑着看着他。
牧越摸了摸灌灌的头,什么也没说,带他一起下楼了。
无风的傍晚,天气仍然炎热,仅仅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牧越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两人一鸟走过香樟大道,凭空忽然起了一阵凉风,送来阵阵惬意的凉爽。
牧越顺着狗田的目光看向香樟树的某个方向,是你吗,来自三国时代沉迷音乐的歌姬,你的歌声里会不会有那个时代独有的杀伐之意,亦或是愁肠百转的哀思?
灌灌振翅飞到了那棵香樟树枝上,失去所有执念和神智的女鬼看上去就是个泥塑的壳子,呆呆地看着远方,灌灌虚虚地往女鬼身上一靠,静静地看着牧越跟狗田离开。
灌灌:从今往后,你的执念我来背负,你未竟的心愿我帮你完成,我要帮你找到最好的音乐,我看见就是你看见,我听到就是你听到,这个寒凉的世上,至少还有个生灵记挂着你。
等牧越离开了云湖不喜,九九也从楼上下来了,灌灌跳到了死狐狸的手臂上。
灌灌:九九,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出来?
狐九九:“太残忍了,我才不翻译,被这些人类带走进入轮回,对那个男鬼来说,也是个好结局吧。”
灌灌低下头,神情难掩的哀伤,就连一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睡没睡相的九九,神色里也是难得一见的忧郁。
灌灌:越哥不会知道的吧?
九九:“越哥肯定知道。”
灌灌:啊?
九九:“知道我刚才没把你的话完全翻译出来。”
灌灌:谢谢你哦。
九九:“谢什么谢,我也觉得还是让人类把这个男鬼送走更好,带着点执念继续轮回,继续好好活着。”
刚才牧越就觉得九九没把灌灌的话完全翻出来,不过出于信任也没有戳破。
想要让男鬼消失,有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当着男鬼的面,把他这些年来写过字的纸张一一烧毁,将所有的笔墨纸砚、四书五经等等各种典籍,都扔进火盆里。
把他住的那个地方洗劫一空,除了这个男鬼本身,其他的什么野别剩下。
男鬼看见自己的房子变得空空如也,所执着的东西也都消失了个干净,自然而然就消散了,同样也是什么都不会剩下。
灌灌:那样太悲哀了。
九九:“是啊,太悲哀了,倒不如让他带着点执念进入轮回,重新开始,说不定他在下一世能混地风生水起呢。”
灌灌:有希望总是好的呀。
九九:“可惜那个女鬼是没机会了,她太虚弱了。”
灌灌:别说了九九,我现在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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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越有狗田开车,狗田开车就意味着他们可以走阴界之间的公路,而不必走人间界拥挤的道路。
这也是最近罪案司刚刚才开通的权限,不过一年也只能使用两次。
牧越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必须使用阴界道路的时候,两次机会听上去挺珍贵的,不过对牧越来说反正没什么动,能用的话就用了。
而且现在正是下班的晚高峰时间,牧越故意磨蹭到七点四十五才出发,狗田的技术是得到大家公认的,牧越相信十五分钟内他们一定能赶到。
然而此刻还在学校里的李奇跟黄富两人就没这么悠闲了,李奇早早就查好了路线,并且没有按照高德地图上规划的最优线路走,反而绕了弯,上了高速。
黄富觉得奇怪:“李兄,你这什么骚操作?整个城市的一半都被你绕了一圈。”
李奇:“这你就不懂了,待会碰上晚高峰,我们只能被堵在路上,这个时间段,走高速,再从高速下面的南环路穿过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饶是李奇规划出了最不堵的一条线路,赶到鲜花小区也得一个半小时。
李奇:“哎我说大仙,你们道家是怎么看待佛家的?”
黄富:“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奇:“随便问问。”
黄富:“两家和平共处,没什么冲突。”
李奇:“那你觉得哪个更厉害。”
黄富:“这个不好比吧,各有各的长处嘛。”
李奇 :“我觉得是佛家更厉害,你看《法华经》里就有记载,大概意思就是不少众生追求什么身躯的不腐坏,成了地仙天仙,但是天人尚有五衰,没有什么东西是恒久坚固不坏的,所以你看啊,佛家典籍就包括了你们道教里的那些东西。”
“李兄啊,我对你最近的课外读物很好奇,你不是学霸么,成天闷图书馆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能说是乱七八糟的,我本来就对宗教什么的挺感兴趣,以前是半信半疑,不过碰到你之后我就信了。”
黄大仙:“你以前不还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么?”
李奇:“不不不,其实我不是纯粹的无神论者,我们老家,以前就有个小年轻,二十出头一点吧,跟朋友们玩游戏输了,被罚在第一天的午夜十二点,去烈士陵园把第十三排十三个墓碑上的字拓写下来,
“在第二天的半夜十二点,到十字路口读一遍地藏菩萨本愿经,结果你猜怎么样?”
黄大仙光是听这个游戏的惩罚措施,就被惊到了:“你们可真会玩。”
李奇:“我也不知道我们村那些年轻人都是怎么想的,第一晚倒是没什么,那个小年轻回到朋友家只说自己头有点重。到了第二晚那可就好玩了,听说是见鬼了,被吓了个半死,摊在十字路口动都动不了。”
黄富:“人没事吧?”
李奇:“没事,就是被吓地不轻。”
两个人一路闲聊,打发路上的无聊时光,一个多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黄富:“李兄,我发现你有出家当和尚的潜质。”
李奇幽幽地叹了口气:“哎,说不准呢谁知道呢,我听说我们市那个寺庙里,有不少学霸呢,还有海外名校的教授。”
黄大仙惊悚地看着李奇,总觉得以后有必要带李奇同学出来兜兜风,感受一下他口中所谓富二代的“奢侈”生活,让他多多感受人间的烟火气息,别特么整到最后真出家了。
就在黄富思忖下个月要不要请本班同学聚个会的时候,李奇踩了刹车:“到了。”
李奇停好了车,刚好八点,牧越非常准时,带着一个说是他高中同学的弟弟过来了。
四人互相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轮到黄富这个半吊子伪道士出场了。
黄富:“我们先过一遍流程,我,拿着这个罗盘,先确定那个男鬼的方位,确定好了之后我会用这捆绳子把他固定住,然后李奇你在这个男鬼周围撒上一圈糯米,牧越你举着这个古镜,注意不要举反了,反了它就变成聚妖牌了。
“鬼魂会被这个镜子迷惑,这时候我再烧符篆,诵经引渡它。”
苟田:“那我做什么?”
黄大仙没想到牧越真把这位同学的弟弟带过来了,为难道:“大人做法事,小孩子就不要上去了,苟先生,不如我请你在对面那家店吃冰激凌。”
苟田:……
牧越:“他不要。”
苟田:“我要的,三个球,牛奶巧克力抹茶味的,大号杯。”
牧越:……
苟田没跟上去,非常不要脸地让黄富同学给他买了整整九个球,坐在楼下的冷品店优哉游哉。
牧越几人上楼去了,前面的过程进行地倒是挺顺利,就是这房子太老旧,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一度让牧越怀疑他们几个会不会直接中毒。
黄富举着个罗盘左转右转,转到客厅的一个拐角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罗盘终于有了点反应,不过指针晃地幅度很小,说明这个鬼没什么攻击性。
牧越跟一群妖怪们待了这么久,又被管家强行灌输了一些专业性的知识,一进门就打算提醒黄富要把门窗关好,黑蹄子要放在门口。
他老爹给他的绳子不一般,是个顶厉害的法器,黄富刚拿出来的时候牧越就看到绳子上面冒了一圈紫光,这玩意儿用好了对主人大有裨益,用不好可是会招来鬼物的。
不过一进门牧越就知道自己瞎操心了,窗户的角落,还有天花板上方到处都有符篆烧过的痕迹,联想起之前黄富发来的那张图片,说是他爹给他的。
牧越就知道黄大仙他老爹早来过这儿,而且已经把前期工作做地差不多了。
唉,当爹的真是操碎了心啊。
牧越心中越来越放松,开始细细端详手上的古镜来。
道家流派众多,对这种古铜镜的使用方法也不尽相同,黄富给他的这个古镜看做工应该是崂山那一派的,不过古镜背后所刻的篆字并不规整,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做这个法器的人手艺不精。
黄富之前跟着他爹见过两次世面,不过他都是在远处观望,这一次自己亲自上手,尽管准备地够久了,还是紧张,手都在抖。
确定好方位之后,黄富扔绳子扔了几次都没扔准,到第四次才准确地套在了男鬼的身上,手上的罗盘停止了晃动。
黄富紧张道:“越哥,到你了!”
牧越慢悠悠过来,路上还被黄富的绳子给绊了一跤。
黄富抱歉道:“不好意思,绳子没放好。”
牧越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这才站到了黄富的旁边,对着绳子捆住的方位举起了古铜镜。
良久,黄富手上的罗盘却又动了起来,大仙疑惑地将手中的绳子紧了紧,哪知罗盘上的指针却晃动地愈加厉害,甚至开始剧烈的震颤。
不好,这表示被锁住的鬼物力量增强了啊,怎么回事?难道门窗没关好,有别的东西闯进来了么?
黄富:“李奇!你是不是开窗户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李奇:“没有啊,我检查过门窗了,都关着。”
罗盘晃动幅度越来越大,黄富手心冒汗,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会儿牧越才突然来了一句:“卧槽,这镜子什么时候对着我了?”
黄富嘴唇颤抖:“糟、糟了,聚妖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