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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明溪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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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去哪啊?”
“邬山。”
“去那干吗?”
“有事。”
“什么事?”
“坏事。”
“什么坏事?”
“坏事就是坏事。”
“哎,你就这么走了?”他上前一步,揽住了她的去路。
被他一挡,阿蒙终于抬起头,正眼看向眼前油腔滑调的玉临风,
一时间,她眼皮直跳,联想至先前几天的惨状,面色微微发青,阿蒙暗自压下升腾的情绪,深呼吸几下,才尽量平和道:“我留在这里干嘛?继续看你丢脸?”
这番话讲得委实有些不客气,但是阿蒙也是忍无可忍了。
要是不趁此机会,好好出去舒舒心,长此以往下去,她非得神经衰弱不可。
事情是从前几天开始的。
自阿蒙打败陆无名后,也算正式成为执法堂的一员了,所以每日必须抽出一个时辰,来巡视太虚门内,训导各弟子遵纪守法。
然而好巧不巧,失踪几天的玉临风,不知从哪听说此事,便死皮赖脸求着阿蒙带上他,他也好过过瘾。
原是因为被他缠得实在烦了,且阿蒙也有自己的私心,想着玉临风地位高,实力强,撒起泼来也不管不顾。
若有他坐镇,平日里仗着身后有靠山,为非作歹、恃强凌弱的“修二代”们,遇上玉临风,也只能乖乖低头认栽。
本是一片好意,如今想来,阿蒙只觉得自己单纯无知到了一种境界。
若是时光能倒流,说什么,她也不会让玉临风加进来,宁可多费些唇舌来管教那些弟子。
玉临风对上那群新出炉的小“恶霸”们,自然是得心应手,不费吹灰之力。
只不过,他这入道师叔的名头虽然好用,但玉临风本人确实一把双刃剑。
头三日倒还好,他披上伪善的羊皮,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若非知晓他本性,险些将阿蒙自己也骗过了。
只是时日一长,这狐狸尾巴便露出来了。
他先是打着阿蒙新晋师叔的幌子,到处敲锣打鼓,讹取什么份子钱,美名其曰,孝敬师叔。
若非阿蒙警觉,走在路上觉得旁人眼神怪怪的,恐怕到现在还瞒在鼓里,做个睁眼瞎,竟不知这一身清名要被败坏到什么地步。
她刚开始是找上门去,和玉临风理论,初见时他还有些心虚气短,讲话也躲躲闪闪,但老狐狸终归是老狐狸,比起脸皮厚的这项技能,玉临风说第二,没人敢越到他前边去。
所谓的伸手不打笑脸人硬生生被玉临风诠释得一清二楚,但凡阿蒙问些什么,他都是笑嘻嘻的,摊手做无辜状,一问三不知。
阿蒙才发现,自己跑来和他理论分明是个傻透了决定,无奈之下,她终于使出了最幼稚,但也最好用的一招——告黑状。
若说太虚内还有谁制得住玉临风,阿蒙左思右想,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人,三生道人。
且不论他老人家管不管这些芝麻大小的事儿,阿蒙本也无意用此来叨扰,只是拿出他的名号来吓吓玉临风。
好在三生道人威严足够,镇得住这个没脸没皮的大弟子,事后的几日,玉临风也确实老实不少,只是阿蒙还是不敢这么轻易地放下心,若是玉临风能这般轻易地收手,那他就不是自己认识这么多年的玉临风了。
果然,没有两三日,这老狐狸的马脚就又露出来了。
起先他还稍微顾忌这阿蒙的警告,做得不过火,顶多抓来几个纨绔弟子,进行心理以及身体上的升华,给他们一次陶冶情操的机会。
而后,他见阿蒙没什么反应,便又大着胆子,逮着几个平日里好欺软怕硬的纨绔,一同抓进来,洗涤身心。
最终,还是齐冉一脸复杂,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阿蒙觉出端倪来,百般追问下,才让她半是含糊其辞地吐露出些许真相。
只是她未说出这罪魁祸首。
当然,她不说阿蒙也能猜到是谁。
试问,在整个太虚内,有如此高地位加之武力来镇压这群平日里多顽劣的弟子,且还有如此闲心的人,还有谁?
总而言之,就是吃饱了撑着,闲得蛋疼。
以上总总综合起来,反正按阿蒙想来,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玉临风,也只有玉临风!
她是压不住他了。
阿蒙索性眼不见心为净,外出躲上一阵,省得看见玉临风一个头,两个大。
况且阿蒙入门至今,确实也未曾出门历练过,如今借此良机,刚好外出长长见识,淬炼下修为。
她如今虽只有练气修为,可有《齐妖》一术相辅,遇到筑基修士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若说随便选了个任务去游历,恐怕能锻炼的也不多。
故而她还特意挑了个较棘手的任务。
按阿蒙的话来说,便是我辈修士,纵然没有移山填海的大能,也总要有鸿鹄之志。
南夷的血泪,无能的八千里路,无能的云与月,她始终不能忘,也不敢忘。
为了不再重蹈当初的覆辙,她只能变强,直到能握住宿命的咽喉。
而这些,于现在的她而言,还为时尚早。
思及至此,阿蒙眉眼坚定,不管身后的玉临风再如何死缠烂打,也不再动摇,甩袖转身就离去,再不回头。
待阿蒙身形渐远,玉临风才慢慢正色,观其神色颇有几分忧虑,与他平日没心没肺的样子大相径庭。
“此行虽然危机重重,但若能熬过,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场大机缘。”阴影出缓步走出一名老者,若说阿蒙在此,定能马上认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山上清修的三生道人。
玉临风苦笑着摇摇头,叹息道:“福耶祸耶,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人间那几年的相处,早就意味着阿蒙于他不同旁人了。
阿蒙是他的师妹,也是他几年来相依为命的亲人,一道尝尽人间冷暖,难分彼此的亲人。
沉默片刻,三生道人又扭头看向玉临风:“那你呢?”
“耗尽百年方才踏进入道,你的道心可还如初?”
“我...”顿了半晌,玉临风最终还是只能以苦笑结尾。
碧空如洗。
阿蒙自太虚以来一路往东,因为无剑可御,只能徒步走到了临近的一家坊市。
多日来不眠不休的赶路,整个人也免不了风尘仆仆,一副长路赶来的旅人模样。
故而阿蒙先是找了家旅店,略做整顿后,换上乾坤袋内早就备好的衣物,而后再悠哉悠哉地走出旅店,打算好好逛一逛整座坊市。
说起来,这也还是阿蒙头一回亲眼见识所谓的坊市,平日里的了解大都来自于同门弟子的口中,故而她现在看一切无一不是新鲜有趣的。
只是,就算她再怎么孤陋寡闻,这一路走来,也发觉些不对劲的了。
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不成。
联想凡间集市的种种热闹,再对比起这处处萧条,店铺关了大半,就连往来旅人都可以清楚数出来的坊市,阿蒙愈发觉得此处古怪,心下更是警觉。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阿蒙自来邬山前便事先看过此处舆图,这里地处两江会合之地,该是各路行人汇聚交错之地,此处坊市虽说不用往来行人如织,可至少也不会是门可罗雀的模样吧。
阿蒙紧锁眉头,直觉告诉他,此处的古怪也许和她这次游历的目的有关。
故而她放慢脚步,正巧一行色匆匆的修士与她擦身而过,阿蒙忙喊住了他:“前辈留步!”
他停了脚步,阿蒙才蹙眉问道:“前辈可知此处为何行人寥寥,莫非此处坊市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吗?”
阿蒙虽年纪尚幼,但修为与那人相差无几,按理该是以平辈相称,如今一口一个前辈,倒让此人消弭了些许被半路拦下的恼怒。
于是便听到他耐着性子道:“嗐,往日的明溪坊哪是这个模样,我跟你说,你可别往外传。”
见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阿蒙也不由得挑起些好奇心,就听他附耳道:“这附近的邬山上啊,闹、鬼、了!”
“噗嗤。”听到这话阿蒙终于是忍不住笑了。
凡间信赖鬼神,这尚且能归咎给凡人力量微薄,只能将无法解释之事化作鬼神,可修士是什么?
是御剑飞行,是覆手云雨的修士而他们竟然,还会怕所谓的鬼神!
况且,就连凡间尚且有圣人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如今,学成一身本事,成为凡人眼中的仙人,竟还要畏惧凡人口中的鬼神,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看阿蒙一脸不信,那修士反倒正色劝说他:“你可别不信,这些日子,凡是上了邬山的人,十个有七八个都没再出来,剩下的那几个要么死了,要么疯了。传闻呐,这每到夜间,邬山上就有鬼火晃荡,闹得附近人心惶惶的,大多修士都趁势搬走了,哪还有什么人啊!”
唔,阿蒙摩挲了下手指。
这可不巧,她此行前往的正是邬山。
她又问道:“那这坊市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荒废下去吧?”
修士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荒废就荒废吧,现在啊,就只能等着几大宗派的弟子前来勘察,也好剿灭这在邬山上作乱的妖怪。说起来.....”
话正说到一半,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