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鬼》暗夜旋律

3、Part.03 袭

　　“不给我一些真正顶饿的东西么？”

　　听闻我这般说，石泰一行人先是一愣，随后仿佛放下心中大石般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见石泰自挂在腰间战术带上的小盒里取出一瓶东西，递给我道：“是我疏忽了。虽然可能无法满足你的需求，但我们之中只有我的食物与你平日使用的最接近，暂且用我的替代一下吧。”

　　我接过那支不过成人拇指粗细、小指长短的黑色小瓶，拔出瓶塞，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这是……动物血？只一眼，我便将瓶塞塞了回去，把瓶子还给石泰，转而从黎平手里接过那碗他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清粥，淡淡道：“不了，我还是喝粥吧。”

　　难怪他们对用营地补给煮粥一事没有异议，从最开始这些东西便不是为他们准备的。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想来那正主“维璃叶”也用不上这些东西，这样一来补给的存在就变得很多余，以他们对墟海的畏惧，进去的人用不上，出来的人十有八九凶多吉少，一时之间除了用他们来试探“维璃叶”的身份外，我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奇怪的地方越来越多，我只觉他们所有言行都透漏着不协调，不论是对本该熟谙于心的目标一无所知，还是当下对维璃叶的二度试探，我能想到的可能只有一个：他们虽是同源，但平时甚少来往，并非一路人。

　　我用汤匙搅了搅碗中清粥，黎平确实按吩咐将这碗粥熬得十分寡淡，在他们的注视下，我面色平静地喝着粥，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很简单，只要表现得与他们不同，他们自然会忍不住询问，只要开口，我便能得到我需要的情报。

　　果不其然，钟娜瞅了半天，见我确实是在喝着粥，忍不住问道：“……你竟然喝的下去？”

　　我抬了抬眼皮，反问：“你喝不下去？”

　　她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末了满脸问号地追问，“不应该呀，只要接受了洗礼成为血猎，我们的味觉就会开始退化，逐渐无法接受寻常的食物，以你的实力，这东西应该无法入口才对？”她盯着我新舀起来的一勺粥，脑洞大开，“黎平，该不会是你突然厨神附体吧？”

　　黎平没有说话，只是从锅里又盛了小半碗清粥递给钟娜，钟娜接过，带着些许期待地就着碗边喝了一大口。

　　然后吐得直翻白眼。

　　队伍中存在感最稀薄的另一位女生此时走到钟娜身边，一边拍着背为钟娜顺气，一边拿出干净的手帕递给她，钟娜缓了好半天才止住呕吐，感激地对那女孩笑了笑，转脸一脸委屈地瞪我：“你不是在耍我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尝到这可怕的泥巴味了！”

　　“你们的食物对我而言，还不如这粥。”我淡淡道，突然有些厌烦现在的感觉。太多的未知，太多的与现世脱节，全靠着半猜半试探才能勉强前行。我自然知道最快的捷径莫过于再次将他们催眠，一次性把想知道的问个清楚，奈何这幅身躯在经历漫长的沉睡后，又修复了胸前那些贯穿伤，此时维系我的清醒已经十分勉强，先前在石泰手臂上都能陷入昏睡已是预警，我知道以现在的状态，直接催眠不但不能问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反而会将我暴露。

　　打草惊蛇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至于食物……

　　看着石泰将那瓶动物血收回匣中，我垂眸将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完。能满足我的食物倒真是个问题，在解决这个麻烦之前，为了避免横生枝节，我是不会触碰与血有关的物事的。

　　这之后，彼此无话。石泰没有将自己小队成员介绍给我的意思，我也无心与他们过多接触，虽然钟娜那姑娘看得出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但墟海毕竟是他们的“禁地”，在真正离开这块土地之前，纵有满腹疑问，她都会为了大局生生咽回去。

　　因为他们队长的态度很分明，任务只是将“维璃叶”从墟海接出，互送到目的地，因此虽然石泰偶尔会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我，却也没更进一步的探究。

　　收拾了锅具碗筷，小队在简短的休整后重新踏上行程。石泰继续以单臂抱着我前进，我没有拒绝，保存体力对现在的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我却未像先前几天那般再度陷入沉睡，而是闭眸假寐，留了丝注意力分散在周围。

　　夜已过去大半，当队伍行速减缓，墟海边界已入视野的时候，我悄然睁开了眼。石泰见我“转醒”正想说话，突然眉头一皱，一记肘击将右侧的黎平震开，同时左臂使力把我抛向金丝眼镜。后方存在感稀薄的少女见变故已知不妙，取出武器迎敌的同时提醒前方的钟娜：“敌袭！避免缠斗，迅速集合！”

　　石泰的突然发难虽使队友从偷袭活了下来，却打乱了队伍阵型，仅一个呼吸间，战斗便被分成了四个部分。石泰、钟娜、金丝眼镜与我，黎平以及后方的少女，被分割包围，那群从我们休整结束起就一路尾随的人并未出我的意料，选择在能看到边界小队下意识松懈的最佳时机动手，仅一个照面便险象环生。钟娜的情况最危险，她勉力招架四人攻击，节节败退，石泰虽有心相助，但他的对手是这群人中实力最强的，几次三番将他的攻势挡下，甚至无形中慢慢牵制着石泰脱离战场。后方黎平二人背靠着背，虽处于三人围攻下却未显颓势，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势必会因体力不支逐渐落于下风。我被金丝眼镜护在身后，先前石泰将我扔出去的时候，便是他反应奇快地接下我将我拉到后方，一手行迹难辨的双刀竟是让对面两人疲于应付。

　　围攻钟娜的四人见状，分出一人向我与金丝眼镜冲来。金丝眼镜的面色一沉，显然觉察局势已往最坏的情况一泻千里。他毫无预兆地突然爆发，狂风骤雨的刀势竟是叫面前二人不得不暂避锋芒，包围圈破了个口子，便听他吼道：“我们拖住他们，你快往边界跑！”

　　我闻声抬步，他刚缓了缓，一口气还没吐出来，见我直直迎向从钟娜那儿过来的人，顿时双目充血，目眦欲裂。

　　“傻子。”避开刀锋，我手捻一物送向面前的鬼，听得一阵轻微的肌肉撕裂声响便不再管他，转身提气冲向钟娜。身后传出沙土落地的动静，我知已有一只鬼彻底消失，神情淡淡，起落间已挡在钟娜身前，面对直劈而下的森然刀光，我举起双手，却不护住面门，在那三只鬼惊诧的目光下，气势汹汹的攻击撞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金铁之声，三人同时趔趄，我勾起唇，手捻之物再次前探，仅三次轻点，便化解了钟娜的危险。

　　“这……”钟娜愣愣地看着地上多出的三堆沙砾，又看向我，显然没有看清我出手的动作。向已被带出老远的石泰那方偏偏脑袋，钟娜会意地深吸口气，转身加入石泰的战局。我见金丝眼镜没了敌方增援干扰，又趁对面愣神于同伴离奇身殒的打击时得手一人，此下应对最后一只鬼已是游刃有余，便慢吞吞地回身以同样的办法搞定了包围黎平二人的三只鬼。

　　靠着废石看那五人与剩下最后一只鬼进行缠斗，我打了个呵欠，慢条斯理地用戒中取出的白绢擦拭手中物事。体力不支的情况下我会习惯性偷懒，因此面对这群袭击者，我选择用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速战速决。不消时，那根小指粗的银针恢复了光洁，饮了我的血以及几只鬼的血液后，其上镌刻的花纹光华更加内敛，叫我看得啧啧称奇，这物事确实造得巧妙，若继续让它沐浴族人之血，怕是不用多久便能成为与十三圣器不遑多让的宝贝。

　　将银针收起，抬头见石泰一行人已将敌方首领制服却未清除，似乎打算留个活口带回去审问，我撇了撇嘴，斜眼打量东方初白的天空，轻轻一瓢冷水泼了上去：“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不说走出墟海还得费些时间，你们将他带出去，能保他及时躲进庇荫处吗？”

　　石泰一行人面面相觑，显然才从激战的余韵里恢复神智，见我勾起嘴角笑得意有所指，金丝眼镜问道：“你可有解决办法？”

　　他是最近距离看见我出手的，因此也知道我与他们不同。石泰不做声，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我，我微微一笑，“办法是有，不过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