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好时光》北宫翎

7、独处

　　黄桂芳主动走过去，边跟自家儿子说话边打量着柳倩倩：“我这不是听你向军哥说，你领着你媳妇去大医院了嘛。你们吃了没？你大嫂给你们俩留了饭，搁锅里热着呢。”

　　望着小儿媳妇头上的纱布，再看她小脸惨白惨白的，黄桂芳一下就心疼了。

　　哎哟喂，她这小儿媳妇伤得太厉害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该不会是真傻了吧？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跟国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桂芳盘算好了：要是国梁说他媳妇真变傻了，他们俩暂时别要孩子，砸锅卖铁也要先把国梁媳妇的病给治好了，省得那傻病遗传给娃娃！

　　柳倩倩怯生生地跟黄桂芳打了声招呼，“阿姨。”

　　让她叫黄桂芳“妈”，她是真叫不出来。

　　陈国梁听到自家媳妇这称呼，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但他没表露出什么不满。

　　毕竟他这媳妇伤了脑子，啥也不记得了，让她喊妈，估计难为情吧。

　　黄桂芳一心记挂着孩子的事，没注意到柳倩倩叫她啥。

　　事实上，在黄桂芳心里，甭管柳倩倩怎么称呼她，叫她啥都没关系。

　　只要柳倩倩乖乖地待在他们陈家村，给她家国梁生几个胖娃娃，她爱咋叫都成！

　　陈国梁完全不晓得他妈脑补了啥，他只担心这一路颠簸，自家媳妇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

　　“媳妇，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回屋里待着？待会儿给你端饭进屋去。”

　　柳倩倩不喜欢待在那么狭窄逼仄的小黑屋，既不通风又不透气，总有股让她很郁闷的霉味。

　　她轻轻地摇了下头：“我没事儿。咱们在外头吃吧。”

　　陈国梁自然是什么都依她，别说在外头吃了，让他上天去给她摘星星摘月亮都不在话下。

　　黄桂芳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心酸啊，她辛辛苦苦拉拔长大的儿子啊，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柳倩倩敏锐地察觉到黄桂芳的不对劲，她轻轻地拽了下陈国梁，让他分点注意力给亲妈。

　　陈国梁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看，对上他妈那酸溜溜的眼神，心口一哽，他赶紧同黄桂芳说道：“妈，你吃了没？要不再吃点？”

　　黄桂芳气笑了，她这傻瓜儿子诶，恐怕这辈子是被柳倩倩给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了，不可能翻出她的手掌心。

　　吃过饭，柳倩倩热出一身汗，有点小洁癖的她总觉得有什么脏东西在她身上爬，浑身不自在，特别想洗澡。

　　柳倩倩趁着吃饭的功夫仔细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她愣是没找到这院子里有洗澡的地方，糟心得很。

　　让她特地去问陈国梁吧，她暂时没做好心理准备，张不开这个口。

　　陈国梁发现了她的纠结，小小声地问道：“倩倩，你是不是头又疼了？要不你回屋里躺着？”

　　“不，不是。”柳倩倩涨红着脸，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想，我想洗澡。”

　　“洗澡？”陈国梁提高了点音量，他的眼神里多了点不可言说的东西。

　　柳倩倩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但天生脸皮子薄的她，听到他这么大喇喇地说这么私/密的话，顿时羞涩不已。

　　生怕这憨子又说更加羞人的话，柳倩倩赶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当那只柔软温热的手落在他的嘴唇上，陈国梁的呼吸一下就变了。

　　当他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小媳妇那只软绵绵的小手上，漂亮小媳妇的小手可真软，一定很好捏。

　　恰在这时，陈国梁的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他的眼神当即变了，身体升起了一股冲动。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很容易冲动的，陈国梁猛地往后退，他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怕，怕自己控制不住把生病的小媳妇给扑倒，吃干抹净，骨头渣子都不剩的那种。

　　柳倩倩是真怕了他再说那些让她面红耳赤的话语，松开手拽着陈国梁进屋去：“你跟我进屋去，我再跟你说。”

　　“慢点，媳妇，你走慢点啊。”

　　陈国梁乖乖地跟在柳倩倩身后，像只特别温顺又听话的大型犬，时不时地提醒她走慢点，生怕她走太快扯到伤口。

　　等到了小黑屋里，柳倩倩随手关上门，低着头小小声地说道：“那个，我出了一身汗，我想洗澡。”

　　陈国梁没听清楚小媳妇说的话，凑过去问她：“媳妇，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柳倩倩加大了音量：“我说，我想洗澡。但是我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洗。”

　　陈国梁听到柳倩倩的要求，顿时觉得他这当人丈夫的不够体贴，他准备应该找个时间，在他们的屋子外头空地上建个小房子，专门给他小媳妇洗澡用。

　　他想了想，说道：“你说要洗澡啊？我平常都是在后院的水井那里洗的，但你是姑娘家，那在咱们这屋里洗吧。”

　　柳倩倩打小生活条件优渥，她真不知道在这小黑屋里怎么洗，“啊？你让我在这屋里洗澡？我怎么洗？”

　　怎么洗澡？

　　小媳妇是认真的吗？

　　难不成这是暗示他帮她洗？

　　陈国梁脑补太过，他的脸涨得通红。

　　察觉到柳倩倩靠近，陈国梁猛地后退，再加上小黑屋太过狭窄，里头还放了几个大米缸，一下退得太急，他的后腰狠狠地撞在了米缸的边缘上，疼得他脸色变了又变，额头上迅速地布上了细汗。

　　陈国梁疼得忍不住发出痛呼声：“唔……”

　　柳倩倩听到他的闷哼声，赶忙站起来：“你，你这是撞到哪里了？是不是很疼？医生开的药酒呢？你快抹上去。”

　　陈国梁很想逞强说他一点都不疼，但听到这最后一句话，他硬生生把即将说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可怜兮兮地说道：“媳妇，我的腰疼得厉害，你帮我擦药。”

　　柳倩倩听到陈国梁撞在米缸上发出的动静了，她没多想，对陈国梁的话信以为真，她很痛快地点了头：“那个药你放在那里了？”

　　“在床头的柜子上。”

　　陈国梁看了眼个头矮矮的小媳妇，以她的身高必须要踩着凳子才能拿到高柜上的药。

　　他赶在柳倩倩爬上去之前，说道：“媳妇，你先别上去，我给你扶好凳子再上去。”

　　柳倩倩的头还有点疼，她看了眼不怎么结实的凳子，心里还真有点怂。

　　但是，陈国梁刚刚不是说他伤到了腰吗？他要怎么弯腰给她扶凳子啊？

　　“不，不用了，你就在那儿站着。”

　　她像只灵猴一脚踩到了凳子上，抬手将高柜上药给划拉下来，一整套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般。

　　柳倩倩没注意到某人眼神飘忽以及他红得可疑的脸，她拎着东西到煤油灯下，这边光线比较好。

　　“你等会儿啊，我给你找找。”

　　陈国梁死死盯着柳倩倩认真的侧脸，胸腔里的心脏很是不老实，跳得特别快，快起来像是要冲破胸腔一样。

　　他突然很想知道柳倩倩真实的想法：“媳妇，你要是一辈子想不起来咋办？”

　　柳倩倩翻找药的动作顿了下，她没想过这问题，突然来到这对她来说无比陌生的年代，还借尸还魂，用了别人的身体活着。

　　柳倩倩真没想好以后该怎么办，是跟着陈国梁做对真正的夫妻，亦或者是想办法跟他离婚，找个她真心喜欢的男人。

　　对于此时的柳倩倩来说，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未来会如何，这些全都是未知数。

　　柳倩倩想来想去，她直白地说道：“我不知道。”

　　未来不可捉摸，她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又能做什么。

　　陈国梁望着她姣好的容颜，眼睛都舍不得眨，“媳妇，等你想起来了，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和你一起回去见岳父岳母。我拐了他们辛苦养了十七年的闺女，理应去跟他们说声谢谢。”

　　柳倩倩侧头看了看他，没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接收到原主的记忆，暂时没法给陈国梁承诺，不想失信于他。

　　陈国梁想当做自己不在意，但他真的挺在意柳倩倩没给他答复这事儿。

　　他的视线落在柳倩倩包着纱布的额头上，心口那点不悦瞬间没了，他怎么忘了，媳妇啥都不记得了。

　　连医生都说，不知道媳妇能不能想起来。

　　陈国梁是真心喜欢柳倩倩，虽说他今年才二十二岁，但是在六年前，他刚满十六岁家里就开始张罗着给他讨媳妇。

　　黄桂芳没少制造机会，让陈国梁去相看媳妇，盼着能早日抱上大胖孙子。

　　陈国梁愣是一个没瞧上，不是人家姑娘不好，而是他不乐意跟没感情的人在一起生活。

　　他认为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必须要慎重选择结婚对象。

　　陈国梁不想将就，不想跟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在一起搭伙过日子。

　　与其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组成家庭生活，他还不如单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陈国梁的坚持落在父母和其他人的眼中，反而成了他这人有毛病。

　　村里那么多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别提什么情情爱爱，祖祖辈辈信奉的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纪到了你就该成家了。

　　陈家村的男孩子们绝大多数都是十六七岁成家，陈国梁熬到了二十一岁都没成家，“特立独行”的他就成了十里八乡内出了名的“预备级光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