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好时光》北宫翎

10、我养得起你

　　柳倩倩擦了擦身子，整个人感觉清爽不少，她穿着整齐，看了眼那水桶，走过去试着提了下，好重。

　　她又试了一次，提是提得起来，就是有点吃力，她憋足一口气双手拎着水桶，准备自己出门倒洗澡水。

　　虽然陈国梁说了会回来帮她倒洗澡水，但是柳倩倩觉得自己不应该仗着陈国梁对她好就那么娇气。

　　这水桶分量不轻，柳倩倩的身体虚弱又没干过什么正经农活，提着颇有些吃力。

　　陈国梁进了院子看到他那漂亮小媳妇，拎着水桶艰难地挪动，心揪疼揪疼的。

　　他边说边接过柳倩倩手中的水桶，心疼地说道：“倩倩，我不是给你说了吗？这水留给我来倒。这桶水死沉死沉的，哪是你能拎得动的？”

　　柳倩倩腼腆地笑了笑，很认真地说道：“我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你来做。”

　　她是知道陈国梁心疼她，待她好，但她不想事事依赖他，他再能干，对她再好，总有些事情是他没办法帮她做的。

　　靠人靠天靠祖先，不如靠自己。

　　陈国梁听得出她的认真，颇有些意外地看向低头羞涩的小媳妇，总觉得她身上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你的身子虚弱，这种体力活就留给我来做。要是我不在家，那你要是倒水，你就去拿水瓢，一瓢一瓢地往外倒。反正，你就是不能做重活。”

　　陈国梁把话说到这份上，柳倩倩没再反驳，乖乖地答应了：“嗯。”

　　“你先回屋里歇着，我去后院冲澡。”

　　黄桂芳进了她的屋里，出于好奇，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小儿子两口子对话。

　　太阳莫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吧？

　　她这知青媳妇伤了脑子，反倒比没伤脑子之前懂事。

　　听柳倩倩那话里的意思，这知青媳妇懂得心疼她小儿子了，哟呵，真是难得。

　　柳倩倩并不知道黄桂芳躲在门后听墙角，她慢腾腾地回了屋，又一次打量起小黑屋。

　　这小屋子真小，不知道有没有十平米，看着是比柳倩倩23世纪的家里卫生间还要小一些。

　　许是这小屋子长时间不通风透气的关系，柳倩倩总能闻到一股子霉味，这让她很不喜欢。

　　最后，柳倩倩的目光定在了这小黑屋里唯一一张木板床上，这床不大，目测一米二。

　　一想到待会儿，她要跟陈国梁躺在这么狭小的木床上，柳倩倩的耳朵根发红发烫，直到陈国梁冲澡回来，耳朵上的热度都没消。

　　柳倩倩和陈国梁共同躺在一张床上，她的鼻间轻易就能闻到属于男人的味道，她很是不习惯地往墙里头靠了又靠，最后更是直接贴着墙睡。

　　陈国梁时刻注意到漂亮小媳妇，发现她的躲避和不自在，他因兴奋而闪亮亮的眼中光芒暗了暗。

　　漂亮小媳妇哪怕没了记忆，依旧和之前的那些天一样，不乐意跟他亲近。

　　身边躺着陌生男人，柳倩倩的神经紧绷，她寻思着反正睡不着，不如趁机了解一下她所处的生活环境。

　　柳倩倩主动跟陈国梁搭话：“陈国梁，你给我说说家里的情况吧。家里几口人，性格咋样，你都给我说说吧。我是失去了记忆，但我没傻。”

　　“倩倩，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好的话了？”

　　陈国梁一听到“傻”这个字，他就紧张，生怕柳倩倩听到他妈说的话。

　　柳倩倩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如实相告：“回村的路上，我听人在背后指着我说的。”

　　夫妻俩从医院回来的时间不早了，家家户户都在吃饭。

　　但是呢，从村口进来到陈国梁家有一段距离，陈国梁推着自行车要经过好几个邻居的家门口。

　　自行车在布满小石子的路上前行，会发出不小的动静，邻居们听到动静就跑出来跟陈国梁小两口打招呼，又或者是单纯地出来看热闹。

　　柳倩倩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说“国梁媳妇被人伤了脑袋，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怕是傻了吧？”

　　她很郁闷，因为失忆和傻不是一回事儿。

　　柳倩倩懒得去纠正那些外人的错误，但她必须要让陈国梁以及他的家人知道，她是伤了脑袋，是失去记忆，但她不是傻子。

　　陈国梁松了口气，劝柳倩倩宽心：“你别听那些人瞎说，天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专门盯着别人家的事当乐子。”

　　柳倩倩跟陈国梁说了几句话，紧绷的稍稍舒展，不再那么紧张了。

　　她心平气和地跟陈国梁接着聊天：“我知道，我不跟她们计较。我是失去记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我能思考，分得清对和错，才不是傻子。”

　　陈国梁听到她这么说，莫名有些好笑，强忍着笑安慰她：“医生说了，说不准你啥时候能想起来。没准你明天一早起床就想起了呢。要是想不起来，那也没关系。你想知道啥，我都告诉你。”

　　柳倩倩清楚自己不是失忆，而是没接收到原主记忆，但这不妨碍她跟陈国梁打听情况。

　　她自然而然地侧身过来：“那你快给我说说家里的情况。”

　　陈国梁原本只能看着柳倩倩的侧脸，冷不丁地对上柳倩倩水汪汪的大眼睛，他那不听话的喉结，滑动了几下。

　　察觉到柳倩倩的眼神变了变，陈国梁怕他的眼神太放肆把漂亮小媳妇给吓坏了，赶忙把视线移开。

　　陈国梁声音扁平地向柳倩倩介绍家里的基本情况道：“我是家里最小的，上头有三个哥哥和三个姐姐，大哥陈国华是咱们村的生产队大队长，生了两女一男共仨孩子。

　　二哥陈国贵在县城厂子里上班，他结婚之后就把家安在县城，他有五个儿子，头一胎是双胞胎儿子，他们平常没事不怎么回来，逢年过节是一定会回家过。

　　三哥陈国栋有三个孩子，第一个是儿子，余下的两个都是闺女。昨天早上和他老婆孩子去王家屯，三嫂的娘家在王家屯，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柳倩倩光是数人口，她就觉得头疼，陈家人口太多了。

　　人多是非多，柳倩倩一想到要跟那么多人打交道，她的头都大了。

　　“你再给我详细说说，几个嫂子的性子。”

　　陈国梁直勾勾盯着柳倩倩看，早把她那点心思看出来了，看她明明怕麻烦，仍旧希望能打听到更多消息，为的是尽快融入他们家，他的胸口暖乎乎的。

　　“大嫂刚进门那会儿，我虚岁三岁，她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妈心疼我没人照顾，就让大嫂在家养胎，顺道照看我。大嫂头两胎生的都是闺女，我大侄女只比我小四岁多，后面一个比我小五岁，她们俩都出嫁了。大哥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五岁。大嫂很好相处，她把我当亲儿子养，待我特别好。”

　　“二嫂逢年过节才回来，她那人是有点瞧不上我们农村人，但她很会做人，会来事儿，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东西。二哥的工资有三十块，每个月补贴家里十块钱，也没见二嫂有啥不满。”

　　“三嫂这人不好相与，爱计较，前天她跟大嫂闹了不愉快。二嫂就拉着三哥和孩子们回娘家了。之前二哥跟妈说好，他们今天回来的，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陈国梁说到这里，突然说道：“倩倩，我跟妈说了要分家的事情。三嫂太能折腾了，我怕你对上她会吃亏。况且，我不想让你天天都生活在这种鸡飞狗跳的环境里。”

　　“分家？阿姨能同意吗？”

　　柳倩倩一下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她的脑袋又没好全，头隐隐地有些疼。

　　要是她的记忆没出问题的话，1975年还是人民公社时期，陈家村应该还是集体劳动，挣工分，分粮食吃吧？

　　在这种社会背景下，一般人家除非是过不下去，那么理应不会分家。

　　人多力量大，在这种时期表现得尤其明显和重要。

　　分家，意味着劳动力会分散开来，对于一个大家庭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儿。

　　再想到陈国梁刚刚说的那些话，他是为了让她过得轻松点，这才主动提出要分家的。

　　这让柳倩倩感动又觉得愧疚：“陈国梁，等我伤好了，我也会下地干活的。”

　　陈国梁听了漂亮小媳妇这话，噗嗤一声笑了：“你想什么呢？我娶你回家，不是等着你下地挣工分的。”

　　“我不挣工分，那我不就分不到粮吗？分不到粮，我岂不是蹭你的那份吃？不成不成，等我的伤养好了，我也要下地挣工分。”

　　柳倩倩对自己的处境是两眼一抹黑，但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做那等菟丝花，依附着陈国梁过日子。

　　让她下地干活挣工分，估计够呛。

　　但没人生来就是干农活的好手，柳倩倩觉得别人能做得来，没道理她做不来。

　　陈国梁意识到柳倩倩很认真地跟他商量，他赶忙说道：“倩倩，你是我媳妇，你啥也不用多想，好好养身体。你别担心这些，我养得起你。”

　　他的漂亮小媳妇跟以前不太一样，许是她失去记忆，觉得没了依仗，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竟然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下地干活挣工分。

　　柳倩倩下乡一年多，她没干过啥重活累活，苦的累的全都是陈国梁帮她做的。

　　陈国梁没被柳倩倩娶回家之前，他就舍不得让她下地挣工分。

　　现在，柳倩倩是他的小媳妇，陈国梁更加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