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逼民腐》杨柳遇春

4、电梯风波

　　封闭的空间让环境更显燥热。电梯缓慢地往下滑着，夹杂着金属的特殊味道，而空气就挤在其中，慢慢膨胀、发酵。

　　该说些什么呢？

　　嘉欢从来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又担心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努力缩到门边，尽量减少存在感。

　　一开始是挺见效的，但是到15层开始有人进入时，气氛就微妙起来了。具体表现在有几个人开始有意无意地撞或碰嘉欢的胳膊肩膀。

　　起初嘉欢只当不知道，次数多了后，也只是在心里暗自祈祷电梯快点到达一楼。

　　然而事与愿违，当电梯到了10楼后，刚刚那些进来的人又陆陆续续走了出去。其实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但嘉欢着实有些心焦和无措，便抬头去看楼层数字。而就在他分神抬头的一瞬间，后背忽然被人快速而粗暴地搡了一把。

　　——鞋底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在一瞬间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女孩子的尖叫声。当前面的人回过头时，看见的便是电梯门正在快速往里夹，而嘉欢的身子还有大半边露在外面。

　　快回去！

　　这是嘉欢脑中的第一想法。

　　然而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里里外外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嘉欢自己，也是脑中一片空白。

　　虽然他想动，但不知道为什么手脚都僵硬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电梯门将要夹到嘉欢的一刹那，是前面那个女生最先反应过来，出手将他往回推了一把。

　　即便如此，嘉欢的手还是被用力夹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过后，手心手背赫然一条狰狞的红。

　　他仓皇地退到角落。

　　封闭的空间里只余他的喘气声，嘉欢想质问，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弓着腰，以腰椎一块抵着电梯壁，不断大喘气，间或咳嗽。

　　没有人为刚刚那满满的恶意道歉。

　　“今天的事不准告诉别人。”

　　片刻后，为首的一个年轻艺人，一边戴了4个耳环，一边戴了个长耳坠，冷冷抱臂看着嘉欢。

　　嘉欢冷汗直流，但还是勉力抬起头：“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无冤无仇？”

　　那耳环青年自嘲冷笑：“怎么会无冤无仇，你不是当上C.N.A的主唱了吗？我们怎么会无冤无仇。”

　　可是嘉欢还是不明白：“但这个决定是近星自己做出来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话音未落那耳环青年直接将嘉欢的衣领揪起，旁边有几个伸手要拦的，都被拨开了：

　　“你敢说你没有后台？你敢说你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没有背景你个小破练习生能进C.N.A当练习生，骗鬼呢你。”

　　旁边有人提醒快到一楼了。

　　那耳环青年抬眼看了一下楼层数字，只得悻悻放开：“今天电梯里发生的事不准向任何人说起，听到没有！除非你以后不想在公司呆了，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电梯在这时候开了，几个人陆续走出去，按理说嘉欢此时应该庆幸他们放过自己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尽管一再颤抖，声音里却有着没听过的倔强。他把身子笼罩在阴影里，气弱但坚定地说着：

　　“我没有，我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我就是靠实力进的近星。”

　　有那么一会儿是静默着的，而后一声惊呼短而急促地戳破这层绷紧的不安：

　　“章帆！”

　　没有防备的，嘉欢的头发忽然一把被人薅了起来，并用力往外拽。挣扎间，他感觉得到头上有几双手在交缠着，有拽的有拨的。他虽然浑身乏力，却还是紧紧扒着电梯的门。然而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很快他就被拽出电梯，踉踉跄跄地走到电梯前厅。

　　光滑的米黄色大理石，影绰地映出他的样子，略显狼狈。

　　还来不及反应，他便被人狠狠地甩在墙角。

　　“监控帮我遮一遮”。那个叫章帆的朝周围吩咐了一下，立时就有好几个人围上来，将嘉欢包得严严实实。

　　“没有背景，嗯？”

　　第一脚落在嘉欢的肚子上，火辣辣的疼，他想爬起来，立刻又被一脚踹到手上：

　　“没有后台，嗯？”

　　他想爬起来，证明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但是旁边另一个人直接又把他扯下来。“咚”地一声，膝盖响亮地磕在地上，一股麻木感瞬间以膝盖骨为圆心弥漫开。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盼着C.N.A的那个出道位？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一天做了多少练习？如果没有意外，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们其中的一个的！然而就因为你，现在所有人的梦都碎了。”

　　那耳环青年看来是下了死劲儿，两巴掌就打得嘉欢耳鸣起来：

　　“如果说你是什么大公司的人，选出来我们也就认了，可是你偏偏是一个已经解约的练习生。但就算是这样，公司最后竟然还是宁愿选择你，而放弃了我们。你说，这算是哪门子公平？我这人最讨厌用背景和后台去抢夺别人梦想的人，所以你现在活该！我不信你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就能进的了近星！”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我没有背景和后台，我就是靠的实力，如果不服，哪天我们可以来比比看。”

　　那耳环青年本以为嘉欢应该屈服妥协承认了，没想到被打成这样还是不肯低头，索性捏着他的下巴叫他唱歌。

　　而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来制止过。

　　旁观者，其实根本不怕嘉欢生气的，或者说他们就是故意借着嘉欢这个软出气。

　　近星是好公司不错，但相对来说竞争也比别家公司更残酷。公司里有很多练习生，但能出道成名的每年都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他们同样渴望鲜花和掌声，渴望拥有死心塌地的粉丝，但没被公司选中前，他们就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那间小小的练习室里挥汗如雨，就为了等一个渺茫的机会。

　　“快点儿啊，你不是主唱吗，话不会说，歌也不会唱了吗？”见嘉欢抿了嘴，一圈人又跟着叉起手，看起好戏来了。

　　而且似乎为了故意羞辱他，还放出了他选拔赛的伴奏。

　　“唱啊！”

　　“唱啊！”

　　“唱啊，你唱啊！”

　　缓慢的音乐在空间里艰难地转着身，而空气也拉扯成一团见不到头的乱麻。嘉欢始终不肯就范，彼此僵持了一会儿，对方面子上下不来，开始焦躁起来。恰好这时嘉欢的手机响了，他伸手就要去掏，却被人一把抢过摔在地上，“砰”地一声，整个屏幕都碎了。

　　看着彻底黑屏的手机，嘉欢的眼里终于有了明显的愠意。他用大眼紧紧瞪着那个打掉他手机的人，一字一句地回着：“我不会唱歌的。不管你今天要不要放过我，我都不会唱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那耳环青年不敢置信，眼看一个拳头就要落下来，当下就举起拳头，而就在这当儿，一声呼唤在走廊上响起来：

　　“——嘉欢！”

　　空气似乎被扰动了，气流音符四处激荡乱窜，由远及近的，那深沉而清晰的吐字，是嘉欢喜欢的咬字。

　　而回音尽头，是魏联迈着长腿大步走来，在他的身后害跟着178的夏复一，188的沈冬，和190的岳承新。

　　“你们在干什么？”

　　魏联见到这种场景立刻就怒了，眼皮顶得很深，这是他生气的征兆。

　　他一见嘉欢伤痕累累，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在用力拨开人后，便开始查看嘉欢的伤势。

　　那群练习生说到底也是虚张声势，见人来了，立即怂得就差贴墙根站着了。而夏复一则捡起嘉欢的手机。

　　“就你们这种样子也想当艺人？”魏联越看越气，索性沉了眼皮冷笑一声：“别开玩笑了，如果让粉丝知道他们喜欢的艺人私下会欺负别人，他们会怎么想？不要妄想道个歉发个通稿就能洗白了，粉丝的喜欢没有那么廉价，三观也没有那么糟糕。他们虽是你的粉丝，但也有自己的判断，如果你不能担起他们的期望，那么也不配得到他们的喜欢。”

　　说完众人护着嘉欢就要走，走了两步，魏联又回头补充：“这件事我明天会向公司反映，你们今晚先想好怎么向嘉欢道歉吧。”

　　“小嘉欢，你觉得怎么样？”一上车魏联就坐到副驾上，跟吴姐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的缘由，吴姐没说什么，就打了一个电话，那几个欺负嘉欢的人今晚估计要被逼着写检讨了。

　　“还好，不怎么疼了。”嘉欢摇了摇头，道谢之后忽然就陷入一种不寻常的安静。他今天练习了一天，刚刚又遇到那种事，一下子困乏得很。

　　大家见他倦容明显，也没再多问，车内没进沉默里，只有夏复一时不时在和沈冬小声讨论着什么。魏联动了动嘴，转头见嘉欢靠着车窗，反复查看着已经碎掉的手机屏幕，觉得小孩儿有点可怜，又将话收回来。其实他刚刚是想说：这才第一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还有，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要记得打电话给我。

　　——因为，你是我的组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