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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出行 ...


  •   府中上下忙了一天,都在为程逢雪这次出行做准备,我赌气般的说完那句话便一头钻回自己的房间再没露面。
      晚上吃过饭如往日一样,我抱着滚滚坐在窗前看着对面程逢雪的书房,窗户是紧闭的,烛火燃出的光把程逢雪的身影泼在那纸窗上,风一过那身影便摇摇晃晃的,和他那弱不禁风的主人倒是一样了。
      程逢雪并非真的弱不禁风,只是自我来后常常因为些事卧病在床,但也耽搁不了一两天便又生龙活虎的在我面前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程城的冬天还没真正过去,夜里的风总夹着刺骨的寒意,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滚滚早已在我腿上睡熟,把我双腿捂的暖,我转过身顺手撸了两下它油光水滑的毛,盯着房梁发呆。
      身上这披风是第一次见程逢雪他裹在我身上那件,下人拿去洗好晾干后刚还来两日,我也没多嘴去问为何不是拿给程逢雪,放我这算什么名堂,一边又在想少一件披风程逢雪也不会发现毕竟那么多,留我这一件又如何。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程逢雪站在程澈门前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进去,看一眼怕是又舍不得了,程逢雪自嘲的在心里笑笑,这世间只有这最后一人与自己有几分牵连了,想到这又抬头看了眼似远在天边,被雾包围的地方,眼里全是留恋。
      程逢雪走到程府门口,抬头看着匾额上两个字,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有千斤重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此时的程澈还抱着披风在睡梦里,眉头却紧皱在一起。
      程慕宇也早早来到府中目送程逢雪离开,一个人站在静悄悄的院子里叹了一声气,便动身去折腾程澈。
      程慕宇在门口拍了半天门一点动静没有,心中生疑直接推门进去见程澈抱着披风蜷着腿坐在床上盯着窗户发呆。
      "他...大哥走了吗。"
      "走了。"嘴上说的轻松,但程慕宇心里还是一沉,看程澈这副样子也收起了折腾他的坏心思,说不定这孩子真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吧。
      "是该练剑了吗。"说完这句话,心里梗着的那口气也通了,眼泪却不由自主的往外涌,我来这已经多久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但程逢雪对待我的方式却让我猜不透,昨天还能坐在他腿上依在他怀里,今天就被他拒之门外连半点解释都没有给。我不善与人交际,更不善去揣测人心,在这反反复复的失而复得让我精疲力尽,但想到程逢雪就这么走了,没有告别,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心里就忍不住泛起层层心酸。
      我这一哭程慕宇也慌了,俯在床边又是递帕子又是用手在我脸上胡乱的摸眼泪。
      "你何时醒的?逢雪他不是不愿和你道别,是怕放不下你,临走前给我交代的事还都是关于你的。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鼻子算什么本事,等逢雪回来了你打得过他才算有本事,别在我这信誓旦旦的保证要保护他自己又做不到。"程慕宇说这些话比平时不知温柔了几倍,眉宇间的戾气也被磨平,眼里噙着笑眼角也微微弯着。
      被程慕宇这一打岔,我也没心情哭了,积攒太久的怨气都随着这些眼泪流光了,心里敞亮了许多。但在这毫不了解的世界里生存,首先是得有能力保护自己,看着程慕宇拿着木剑出了门我也抱着快跟我一样高的木剑追了出去,看着对面禁闭的房门心里却也不是个滋味。
      "喂!等等我啊!"
      ...........
      "接着!"
      冬天彻底过去了,程府外的林子郁郁葱葱,冬天见不着的鸟雀也回来筑巢,每天叽叽喳喳的倒是有了些生机。但这阵子最忙的人是城里务农的,格外漫长的冬天压缩了其他三季更替的时间,植物作物都展现出惊人的生长力,刚入春时结的嫩芽过两天去看就变成了一片叶子,这几天也渐渐入了秋,过两天林子又会一夜之间变成金黄色。
      "快!抓住它别让他跑了。"
      一个少年带着几个家丁在林子里窜来窜去围堵一只野鸡,少年系着藏蓝色的发带,一身干练的黑衣被同样颜色的腰带束住漏出胸口黑底蓝色暗纹的内搭,衬得少年神采奕奕。
      少年见野鸡被家丁追到自己面前,从树上翻身跃下稳稳的踩在地上,甩出一条冰雾凝出的鞭子将野鸡牢牢困住,见猎物到手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也扬起了狡黠的笑。
      冰鞭没办法变得像普通鞭子那样柔软,少年手上这条却是他想出来抓野鸡的法宝,鞭子上爬满了裂痕,一节一节断裂分开却又被细细的冰雾在两节之间牵住,不像是鞭子倒更像是环环相扣的铁链。
      "程澈!又在这胡闹!剑练完了吗谁许你走的?"突然杀出的男人让刚刚还陪少年乱窜的家丁全部钉在原地,支支吾吾也不敢大声说话。
      带头抓鸡的少年便是程澈,此时拎着鸡的两个翅膀看这鸡不停的扑腾却转过头笑着看这眼前的男人。
      "程慕宇,晚上吃烤鸡你还不愿意?"
      "你!说了多少遍叫我师傅,逢雪不在还没人治得了你了?"
      程澈在这接近半年的时间里可谓脱胎换骨,在他身上仿佛也展露出程城植物生命力旺盛的特性,个子窜高了许多虽赶不上其他同龄少年却让程澈也松了口气,起码注定不能是个矮子,在这半年里跟着程慕宇练剑练气身体也结实了许多,看着也不似原先那样单薄了。
      没等程慕宇说下一句话程澈就拎着鸡一路小跑绕进了府中,程慕宇无奈的笑了笑,这半年来也就起初一个月过了几天安分日子,后来这程澈性子倒是越来越活但明显没了当初那个孩子乖巧的影子,逢雪回来可别怪在自己头上就好。
      程慕宇无奈的挥挥手让家丁都散了,蹲下身看着地上散着的冰粒在心里感叹,程澈这天赋真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再过几年怕是连程逢雪都会被比下去吧。
      "文叔!让盈盈拿这鸡去烤了吧,晚上也加个菜,这几天也吃的太清淡了。"看文叔在程逢雪房前指挥下人打扫,我远远就出声开始喊,这半年也和这小老头冰释前嫌能坐一起下棋喝茶了,倒也是个好的开端,这程府更像是自己的家了,只是家中最重要的人还没回来。
      这是第几个月了,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每隔五六天文叔就会带人来打扫一遍,起初我不愿意靠近文叔也不让我进,现在也能安然自得的坐在书房看会书了。半年以来我不敢让自己闲下来过,闲下来的时候总会看着程逢雪书房的窗子发呆,久而久之魔怔了,就好像他真还坐在那点着灯拿着一卷书翻看,不过也是好事,起码现在这身体算是养回来了。
      晚上和慕宇吃完饭回屋,顺手带了个鸡腿回来扔给滚滚抱着啃,这小雪妖这半年来倒是没什么变化,体型也没有变大太多,生活习性却跟宠物狗越来越像爱追着我玩扔沙包的游戏。
      我坐在床边揉了揉它圆滚滚的脑袋,眼皮却越来越重头也有点发昏,太阳穴突突的跳我强撑着换了身衣服上床躺着,又跌入了同一个梦境,这半年来反反复复折磨我的一个梦。
      梦里除了我什么都没有,漆黑的浮着灰蒙蒙的雾,我好像不知疲倦般的一直向下走去,印象模糊却又记得我在找一个人,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个梦,但今天好像又有些不同。
      "雾散了..."我无意识的轻喃一句,梦里一切都太过真实,我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能感觉到自己温热的身体,能呼吸能说话只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眼睛的雾慢慢散开,漏出彻底漆黑的空间,又向前走了几十步后有些星星点点的亮光从我身后飘到我面前,像极了萤火虫。
      我伸出手去触碰这些光电,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三两成群的像我掌心飞来,落在我掌心的那一瞬间整个空间像是被撕裂了,狂风怒吼着从裂缝卷进来卷起了我的身体。
      又是垂直落体,我闭紧眼睛等待着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下落过程速度太快让我难以呼吸憋了一口气。
      "程澈,程澈,睁眼。"
      像是有人在远处喊我,声音不大朦朦胧胧的,我先活动了下四肢看来是已经到地面了,掌心下毛茸茸的像是嫩草。我缓缓睁开眼,天空是发亮的湛蓝,身下确实是一片草地青绿色的嫩芽被我压倒了好大一片。我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土,这地方可我依山旁水如桃花源记里所写的世外桃源一般,一叶扁舟停在湖中央,穿上坐着个白衣飘飘的仙人。
      "程澈,过来。"
      "叫我?"仙人一开口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慢慢向湖边走去。
      "下来。"
      水性不好的我看着这深不见底的湖一时犯难,但还是伸出脚去探这水的深浅。
      "不必怕,来我这里。"
      我细看水面上附了一层薄冰,靴子上半点水珠也没沾到我便放心的向仙人那里走去,心里还有几分窃喜,这种奇遇的梦在小说里通常都是给主角开金手指的,没想到真碰见了。
      走到船边,看这仙人一身白衣斜依在船侧面前摆了个茶盘,一只杯子被他捏在手里,另一只被他带着茶盘推到我面前。
      "程澈,坐下喝杯茶。"
      我没去拿茶杯也没有迈进船舱,转过身坐在船的边沿上,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仙人的半张脸,棱角分明但弧度柔和,眼角上挑是副多情长相。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没去看他,用一根手指卷起一撮头发打量着四周。
      "咱俩见过,而你是程澈。"
      听他这话我心中生疑转过身坐正看着他这张陌生的脸,他也大方的让我随便看。
      "炸鸡很好吃。"
      听他这句话我一惊,看向他的眼睛确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老疯子!?"我猛然想起,老疯子整个人疯疯癫癫不修边幅的,头发和胡子遮了大半的脸,只有那双眼睛出奇好看,是看一眼就沦陷的那种眼神。
      听我这样喊他,他脸上也挂不住了,拿杯子的手也气的微微发抖狠狠的捏着茶杯。
      "咳,我不是这个意思,见你的时候和现在简直是两个人,我也一时反应不过来。"我挠了挠头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老疯子也让我尴尬了起来"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叫程澈?"
      老疯子又恢复到我最初见他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将茶杯送到嘴边慢慢抿着。
      "不是你现在叫程澈,是你就是程澈,每一世的你都会是这个名字,像是天上飞的你知道是鸟,每一世它都是鸟一个道理。不过,我寻到你的那个点,你母亲在你出生时为你取得名字确实是程澈,但你父亲回来时改了,也打乱了你那一世的运势。"
      我听的稀里糊涂的,他也不打算继续解释,但有一点总得问清楚。
      "我为他而来,是为程逢雪吗。"
      "是。"
      "为何。"
      "他不是普通人呗。"老疯子喝口茶随口一答,和他聊天总感觉还在那一世,冒着气泡的易拉罐和来来往往的人嫌弃的表情,还有见程逢雪的第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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