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玫瑰》钟筝

44、脱轨

　　约尔克冬日的夜和数年前同样寒冷。
　　五年后的桑驰郁想到当初的自己，觉得实在很可笑。

　　虽然现在想来，即便一开始他并没有那样无视宿沅，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有多大的区别，但至少在最初，他可以拥有更多和宿沅的美好回忆，而这样的可能被他的冷漠拒之门外，经年后便堆积成了长久的遗憾和后悔。

　　桑驰郁久久才从回忆中抽身，回过神的时候，发觉宿沅的手很冰。
　　他单手将人拥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握住了宿沅的双手。

　　宿沅察觉到桑驰郁不大对劲，他低着头给自己暖手，漆黑的眼眸沉在夜色里，视线是落在自己的手上，但又有些发空，情绪似乎显得有些低落。

　　“你怎么了？”宿沅出声问道。
　　桑驰郁抬起头看了宿沅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沉声道：“没什么。”
　　他默了几秒，继续道：“外面太冷，要回去吗？”
　　宿沅注视着他的脸，想了想道：“附近有家很有名的酒吧，攻略上说那里的调酒师很不错。”
　　“那去看看。”

　　走了十来分钟，他们来到了那家名为“coco party”的酒吧。
　　这名字起得保守，里面的气氛却很热烈，晃眼的彩灯循环照着各处，空气中散发着各种香水和信息素的味道。

　　宿沅看了片刻，指着酒单道：“要一杯‘Planetary orbits’。”
　　他又转过头问：“你呢？”
　　桑驰郁看了眼酒单，随便指了一杯，调酒师笑了笑道：“这里面的克拉草和Alpha的信息素物质容易起反应，喝了很容易醉哦。”
　　“没事。”桑驰郁不以为意道，他的酒量一向很好。

　　他们转了一圈，才终于在舞池旁找到了一处卡座，鸡尾酒送了过来，宿沅浅酌一口，有些甜。
　　而桑驰郁坐在对面喝着他的那杯，并不作声。
　　一切都是躁动的。
　　宿沅还是觉得不大对劲。

　　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皮裤的灰眼睛Alpha对着他眨眼。
　　“嗨，宝贝，要跳舞吗？不会也没关系，我教你。”
　　这人显然深谙搭讪之道，先把一种可能的拒绝隐性排除在外了。

　　没等宿沅开口，他又看向对面，发现坐在那儿的Alpha抬眼看向自己，神色冰冷，漆黑的眼盯着自己，目光交错间，仿佛两只头狼相遇，欲争高下的目的彼此都心知肚明。
　　这时，宿沅启唇道：“我不跳舞，而且我有Alpha了。”

　　灰眼睛Alpha早就看过宿沅的后颈，闻言玩世不恭地笑起来：“不就是个临时标记，跟我走，我帮你抹除！”
　　他说完又凑到宿沅的身边，被后者躲远了些也浑不在意，勾唇笑道：“我的信息素是烟草味的，喜欢抽雪茄吗宝贝？”

　　“砰”的一声，酒瓶在宿沅的视线中碎裂，溅落一地。
　　灰眼睛Alpha痛叫一声，如同被激怒的野兽，立刻朝着桑驰郁扑了过去。
　　但他很快就被压在卡座上，宿沅看着桑驰郁的侧脸，看他面无表情，拳头却用了夺命般的力气砸了下去。

　　周围尖叫声传来，宿沅意识到桑驰郁似乎有些失控了。
　　他立刻站起身，从身后拽住了Alpha青筋暴起的手。

　　“别打了。”
　　Alpha的动作停住了，片刻后，宿沅看到桑驰郁转过头来，他颧骨处还有刚才不察被击中的淤青，眼瞳中完完整整地倒映着宿沅的身影。
　　几秒后，桑驰郁笑了下，但笑得不怎么清醒。
　　“好。”

　　半个多小时后，宿沅扶着桑驰郁上了一辆无人车，将地址选在了他们的酒店。
　　在宿沅出示了结婚证后，有监控佐证，是灰眼睛Alpha主动挑衅已婚的Alpha，酒吧老板才放了人，宿沅赔偿了酒具的钱就离开了。

　　那灰眼睛是酒吧常客，方才宿沅与酒吧老板交涉时，桑驰郁没有作声，却始终从背后环抱着他，手臂勒得宿沅呼吸不过来，只能软声让他放开。他放开了一点，很快又抱紧了。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桑驰郁喝醉了酒会这么难缠。
　　不，也不对。
　　很久以前，在曾经的那个夜晚，桑驰郁喝醉了酒，向他告白，从此他们的关系就不能再返回到原点。

　　Alpha上了车倒是安分不少，宿沅转过头，借着月光看到桑驰郁面色泛着潮红，脖子也红了一片，仰头靠在座椅后背上，喉结滚动，窗外的霓虹灯照得他五官深邃，俊朗动人。
　　宿沅心念一动，抬手抚上他的侧脸，很快被人握住了手腕。

　　Alpha忽的睁开眼，目光落在宿沅的脸上，夜雾弥漫，这双深邃的眼变得迷蒙，让他显出了几分脆弱来。
　　“我一开始，对你不好。”
　　宿沅想他大约说的是几年前那些事，不过倒也是事实，便点了点头。

　　桑驰郁惨淡地笑了下，声音沙哑道：“如果一开始不是那样，你会不会……”
　　说到后面，他声音又低了下去，听不清了。

　　“什么？”
　　宿沅凑近了去听，是自投罗网的鸟，被Alpha抱在怀里箍住腰，狠狠吻住。
　　但很快，宿沅就意识到Alpha是真醉了。

　　桑驰郁吻得很急躁，也毫无头绪，牙齿甚至嗑到了宿沅的嘴唇，Omega轻哼一声，他像是被惊醒了，撤开了一下，又垂涎地看向宿沅的嘴唇。

　　柯子尘曾说过很多人认为Omega之所以喜欢桑驰郁这一款，是因为正如越难攻下的雪山更被探险家们所青睐。
　　“你想象得到那张脸动情时的样子吗？我想象不来。”

　　而此时此刻，宿沅注视着正想要再次吻上来的桑驰郁。他眉峰很微妙地蹙起，向来冷淡的面容上带着些许急切，也带上了情.动的意味。
　　宿沅低头看着红了眼的Alpha，轻声问：“桑驰郁，你醉了吗？”
　　Alpha呼吸急促，但幽深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嘴唇和后颈处，手臂再一次用力，两个人彻底贴在了一起宿沅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他用手抵住桑驰郁的胸膛，不得不低声哄道：“放开一点好不好？”
　　片刻后，桑驰郁依言照做。

　　宿沅也知道，Alpha是感官动物。高中时，生理课的老师专门提到：“Alpha的性和爱是可以分得很开的，所以你们一定不要认为两者一定是同步发生的。”

　　所以，现在的桑驰郁只不过是因为处在易感期才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们也只是在练习。

　　但宿沅并不深究这些，他努力跟上桑驰郁的节奏，只在被亲狠的时候软软地推一下他的肩膀，湿着眼缓一口气，然后Alpha会慢一点亲他的嘴角，然后再吻得更深。
　　周而复始。

　　但渐渐的，宿沅察觉到车内的雪松味变得越来越浓，Alpha身体的变化也越来越明显。
　　喝醉了酒的人失去理智，竟拉着他的手坠向危险之地。

　　桑驰郁灼烫的鼻息喷在他的面颊上，带起一阵战栗。
　　“宝贝……沅沅……”
　　因为神志迷钝，不得章法，他叫得急躁，下一秒就将宿沅拉了下来，近乎粗暴地舔舐着他后脖颈的腺体处。

　　那里的伤口刚刚愈合不久，Alpha大概是察觉到了，所以即使急躁不堪，也没下嘴咬，最多用牙齿叼着那片皮肤厮磨。
　　宿沅的生活总是规律又无欲无求，可这一次，他做了件让桑驰郁舒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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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是他人生中少有的脱轨之夜。
　　但听着Alpha情不自禁的低喘和闷哼声，他好像也有些醉了。

　　-
　　回到酒店后，宿沅和Lance发过消息，确认他一切安好，才去洗了个澡。
　　等出来后，他用热毛巾擦拭了桑驰郁的手和脸，又帮他做了清理，等忙完这一切，睡意已十分浓烈。

　　他揉了揉仍旧酸痛的手腕，关掉了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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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渺茫的荒野上，没有别人，只有宿沅自己。
　　风声像是被削尖了的，凌厉又无可阻挡地朝他涌来。

　　但很快，他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仅仅凭气味，宿沅就知道那是谁。

　　炽热的吻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冷风倏地消散了。
　　火苗围绕上来，似乎还裹挟着未消融的冰雪。

　　奇特的感受交织，灼烧着神经与感官。
　　热潮涌动，炫目的光影缠裹住思绪，让宿沅无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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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起身时，宿沅下意识看向身侧。
　　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桑驰郁不在，或许是去买早点了。

　　宿沅静静地坐了片刻，然后抬起手，慢慢拉开了被子，平静地看向床单。
　　和他预想的一样，青春期也从来没有发生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正如他所知道的，性的冲动可能是因为爱，也可能仅仅是因为性本身。

　　可对于拥有着劣质信息素的宿沅而言，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本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的事。
　　宿沅清楚这一点，因此他陷入了片刻迷茫。

　　但很快，他就放弃了得不到答案的思考，起身将床单和被罩揉成一团，拿去了洗手间。

　　宾馆有餐厅可以用早餐，但桑驰郁没有去那里。
　　他们在约尔克一起上学时，宿沅就喜欢吃贝朗街一家店的Pannkakor，也是他为数不多喜欢吃的西餐。

　　上千个日子过去了，桑驰郁还记得那家店的位置，幸运的是店还开着。

　　打包好后，店主将袋子递给桑驰郁，又多看了他两眼，笑道：“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他说完又很快摇头笑道：“也可能是记错了，我又觉得好像没有，印象里是个Omega才对。”

　　桑驰郁将现金递给他，接过袋子。
　　他淡淡地道：“应该是我的伴侣，我陪他来过，他喜欢吃你们的餐。”
　　“哦！”店主拍手道，“果然是的，我感到很荣幸，祝你们生活愉快！”
　　“谢谢。”

　　刷卡进门前，桑驰郁提着早餐袋子，却停下了脚步。
　　想到早上起来时零星想起的事，昨夜的失控，湿热的吻，还有最后……

　　记忆残破不全，他已然想不起是不是自己强迫宿沅做的，但昨晚他的表现一定很糟糕。
　　宿沅会怎么样？会讨厌他吗？会像几年前一样突然对他避之不及吗？

　　桑驰郁多少有些恼恨自己的自大，调酒师提醒过他，方才他让徐传查了下，那杯酒中的物质的确能让Alpha醉得神志不清，而且信息素等级越高越容易受影响。
　　他偏偏点了，喝了，还在宿沅面前表现得像个发情的野兽。

　　他抬头看向门板，不知道自己打开这扇门，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一分钟后，嘀的一声，房卡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