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果子的故事（寒晚）》迎仔

11、Part.11杀意

　　“咳、咳……”血雾伴着咳嗽声渐渐污染了齿缝，风恋晚刚想对面前露出焦虑神情的家伙说声“我没事”，一团灼热蓦地从喉间冲来，趁她刚要开口之时涌出口腔。

　　穿胸而过的长刀突然凭空拔出，风恋晚疼到面部扭曲，一声没了声调的痛呼随着赤红的刀身脱离身体。

　　“风师妹！”

　　摇摇欲坠的她跌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长刀受着灵气的牵引回到主人手中，刀的主人的面色甚是不悦，雌雄莫辨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本想趁着那冰灵根心神大乱时捅了他的金丹，你这丫头真是坏了我的好事！”

　　“你不要动，我给你疗伤！”寒影重跪坐在地上，衣袖被风恋晚难以止流的鲜血沾湿，他抽出一只手放在她胸口上方三寸处，冰蓝色的灵气飞出掌心，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体内。一切动作小心无比，生怕稍不注意就会让她的痛苦更添一分。

　　二人方才采下的毓灵双生果早已在这场突袭中掉落，圆润光滑的果实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某人的脚下。

　　冯姿弯了弯手指，那本已静止的果实听话地腾空而起，落入他的掌心之中。

　　风恋晚在寒影重的治疗术下恢复了些许力气，睁开被冷汗浸过的眼睛，果然看到了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棺材脸”的人设崩了啊……明明浑身疼得恨不得立刻死去，可风恋晚却忽然有点想笑，念头一起就是一阵咳意，她把头埋在他的臂弯中有气无力地喘息，吐出的血几乎全部浇在了他的衣襟之上。

　　她艰难地出声提示：“药……手里……”。

　　寒影重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轻轻掰开了她的手指，果不其然，她的手心中攥着一个瓶子。

　　他记得这个瓶子，多年前臻寰秘境之中，她被巨蝎所伤时就是喝下了这种药……

　　他连忙拿过瓶子，将其中杨甘灵露倒入她的口中。

　　甘甜微凉的液体冲淡了口中的腥味，风恋晚不满他这种小心翼翼到一滴一滴喂给她的喂药方式，忍着疼痛与无力伸出手按住他拿着药瓶的手，卯足了劲压了一下，顿时那瓶子旋转了很大的角度，风恋晚总算痛痛快快地把药喝完。

　　“冯师弟，毓灵双生果已经到手，我们回去吧。”向凛并不像冯姿那样几乎完全摆脱了药效，面色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苍白。

　　“别急啊，向师兄。”冯姿阴柔的面上露着一抹阴毒的笑容，“回了千里阁，这毓灵双生果可就归阁主了。”

　　向凛一怔，随即眼底渐次浮现出贪婪之意：“你的意思是……”

　　冯姿拉过向凛的手，将一枚果实塞了进去。

　　“等我们晋阶到元婴，阁主就算生气，也对我俩无可奈何，毕竟阁中的元婴修士为数不多，无论哪个都是他不得不供起来的祖宗。”

　　阴柔如水的声音带着难以拒绝的蛊惑徘徊在向凛耳畔，一点点瓦解着他的犹豫不决。

　　向凛拿着果实的手渐渐握紧，冯姿的笑意也渐渐扩大。

　　“事不宜迟，向师兄现在就服用吧，我来为你护法。”

　　“在这里？”向凛面露为难之色，眼神瞥过旁边的寒影重与风恋晚。

　　冯姿冷笑：“不过是两个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自身都难保，又怎么敢来干预我们？”

　　晋阶元婴的巨大诱惑使向凛不愿再为任何事物分散注意，冯姿随便给出了一个理由，向凛就再也不愿去想附近是否有潜在危险。

　　“好！那就拜托冯师弟了！”

　　“在此提前恭贺向师兄晋阶元婴！”

　　不耐烦的客套话到此终结，向凛再不迟疑，将那枚辛苦得来的果实送入口中，随即就地打坐，运转功法！

　　另一边，风恋晚的伤在杨甘灵露的作用下也好了七七八八。

　　毕竟只是普通刀伤，比沙蝎王的毒液造成的全身性创伤简单易治得多，一瓶杨甘灵露下肚，不仅刀伤完全消失，之前的战斗中损失的灵气也尽数恢复，此时的风恋晚已然是全盛状态。

　　伪君子，死人妖……待会儿姑奶奶就让你们好看！

　　风恋晚气到质壁分离，刚想一个鲤鱼打挺从寒影重身上弹起来，就忽然听到不远处的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七窍流血的向凛伏倒在地，浑身的肌肉如充了气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不过须臾爆裂开来，血与碎肉散落一地！

　　旁边的冯姿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团已经称不上是“人”的东西，面上的阴毒的笑容比方才还要胜三分。

　　“这不是……不是……”向凛的眼珠不受控制地转动着，憎恨的血丝刻满其上。

　　“几十年前就为你准备好的毒果，滋味如何？”

　　冯姿真诚到极致的神情让人打心底里恨得牙痒痒，向凛面部狰狞地咬着牙，力道之大让血色的牙床松动到没了形状，几颗已被毒血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牙齿迸出口外。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一句话尚未说完，已是气绝身亡。

　　可他的死亡并未让冯姿疯狂的举动停止。

　　灵气聚集在他的掌心，精准而毫不留情地击向那团血肉模糊的尸首！

　　“咔”的一声回荡在这片死气沉沉的深林。

　　金丹已碎。

　　金丹不灭，修士尤可夺舍重生，金丹碎裂，那真的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冯姿尤不解恨，信手勾来长刀，对着这团血腥之物左劈右砍，那映照心底的神情看不出一点人性，几十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愤恨在此时化作滔天的暴戾！

　　“呼……呼……”尸体碎块的大小已经无法满足他切下去的欲望，冯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要把郁结于心的怨气全部吐出。

　　“戏看够了吗，两位？”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以浑身浴血宛若修罗的姿态面对着那两人。

　　风恋晚还处于被他刚才的疯狂行为吓懵的状态，一时对他这句暗含危险的“慰问”没有任何表示。

　　倒不是害怕，更多的是惊愕。

　　真是恐怖的杀意啊……修真界的人都这么疯狂的吗？

　　风恋晚的无动于衷被冯姿当成了临死前的绝望。

　　“你为了救这小丫头，灵气已经全部耗尽了吧。”他笑望着寒影重，说着残忍的话，“但自爆还是可以的。”

　　“喂……”风恋晚实在被他恶心的反胃，“从刚刚开始你就一个人在那里说个不停，你当我们是死的吗？”

　　“你竟然还能说话？”冯姿有些惊讶，但他并未多想，毕竟风恋晚现在浑身是血倒在寒影重怀里却还能说话的模样像极了回光返照。

　　反正他最想杀的人已经死了，杀这两个人和碾死两只蚂蚁并无差别，风恋晚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

　　他取出那两枚果实，摆出它们还在御灵藤蔓时的样子，对风恋晚说道：“你就是玄寂宗的叛徒——风恋晚吧。”

　　本想趁他不注意把他一拳打飞的风恋晚握拳的动作一顿。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家伙应该看不清她的脸才对。

　　“真当我千里阁是以那劳什子的‘力量’闻名岚渊的吗？”冯姿嗤笑，“千里阁，千里眼，岚渊大陆的任何秘密都瞒不过我千里阁。”

　　“你对玄寂宗弟子的保护，以及对那个冰灵根的亲近，都暴露了你与玄寂宗关系匪浅，我猜想，你的师门与玄寂宗是盟友关系，或者——你原本就是玄寂宗的人。”

　　“以千里阁对玄寂宗的了解，这种没落宗门的盟友寥寥无几，那些宗派中并没有哪号人物与你相似。”

　　“让我确认你的身份的是那冰灵根对你的态度。玄寂宗掌门弟子寒影重，冷酷而不近人情，对自己宗门的弟子尚且冷若冰霜，又怎么会对一个散修亲近有加、在这次‘合作’中数次为你出头？”

　　“你面具毁坏时他立即冲上去挡住你的脸，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血让你的面目模糊不清——他早已知晓你的身份，但并不想让其他人，或者说是玄寂宗的弟子认出你——如果被认出，你将面对的就是无休无止的追杀。”

　　“身份神秘、本领诡谲，与寒影重关系匪浅，又是玄寂宗针对的人，符合这几个条件也只有你风恋晚一人而已。”

　　“可我千里阁神眼通天，竟查不出你十五岁前和这几年的任何行迹，你究竟是从何而来，又是何等身份？”

　　冯姿笑了：“不过你是谁都无所谓了，千里阁查不到的人只有死人。”

　　“你就要死了，和你的情郎死在一起也算是便宜你了！”

　　“你死前再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吧，你知道毓灵双生果的限制是什么吗？”

　　风恋晚被他的喋喋不休吵得昏昏欲睡，却忽然感到，寒影重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时突然僵了僵。

　　嗯？

　　“你看到这美丽的景色了吗？”冯姿忽然大笑起来，转身对着身后的一片血色张开了双臂，说不清他的笑声中充斥的到底是兴奋还是讽刺。

　　风恋晚不愿再去看那些惨烈的画面。

　　“毓灵双生果，五百年才结一对果实，有了它就就能晋阶元婴。”

　　冯姿的笑容再次呈现出令人战栗的扭曲。

　　“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想要晋阶元婴，不付出代价怎么可能？！”

　　“你看，为了这两颗小小的果实，人心的丑陋在这短短几个时辰内全部大白于天下！”

　　“什么师门情，兄弟情，对于晋阶元婴来说都算得了什么？”

　　冯姿转过身来，嘴角上扬起一个难以想象的弧度。

　　“男女之情，又算得了什么？”

　　“毓灵双生果的禁制——采摘果实的一对男女，须断情绝义、绝无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