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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志怪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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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五娘,你这携的是哪家女郎?”
出声的还是那位模样俊俏的小郎君。
“冯家五娘和六娘。”
裴阮斜了那小郎君一眼。
“啊,你者么扒她俩德来了?”说话的却是另一位小女郎。
说完立马想起了什么,惊恐地捂住嘴。
众人憋笑。
小丫头大概比裴阮还要小些,正是换牙的年纪,如果忽略那漏风的牙齿,这话说得倒颇有气势。
“你么逗不淳笑!”
“噗呲~”某些人实在忍不住了。
这小丫头冯玦倒是认识,裴家七娘裴梧。说起来这丫头跟她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母亲德阳公主是前皇后之女,她们也算是表亲,只不过这丫头可不会承认罢了。
小丫头好动,换牙的年纪不好好待在屋里,净喜欢出来凑热闹,偏生她还是个话多的。
小丫头看见众人这样,气得不行,“哇啊~你么逗欺负鹅,鹅要切告诉阿凉,呜呜呜~”
说完就推开众人,逃走了。
得,冯玦她还没开始“虐渣”呢,他们自己就窝里斗了,这不气走一个。
“哈哈哈,冯家妹妹,莫怪莫怪,我是裴五郎裴叙,刚才那个是我们家七娘,这是裴九郎裴衍……”
裴五郎指着榻上的小少年道。
“噗呲~陪酒郎?”冯玦笑出声。
裴五郎疑惑,“是极,可有何不妥?”
“无,甚好甚好。”冯玦憋笑。
你们是不会懂的——我们现代人的梗。
这裴九郎的年龄似乎比裴五郎还要小,前世她倒没听说过裴家有个九郎,不过现在她已经能安然接受这些变化了,也没放在心上。
看见冯玦憋笑,裴九郎也没说什么,眼里仍盛着温和的笑意。
“都散去吧。”小少年发话了,对众人道。
众人知道此小郎虽然年纪小,但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这会到了他午睡的时间,打扰了他午睡的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所以也就三三两两散去。
裴阮一脸懊丧,瞪了冯玦一眼,也跟着众人走了。
留下冯玦冯玥二人。
“蒲子不去?”
小少年伏在木榻旁边的雕花檀木矮几上,一只手把玩着青瓷瓶里插着的两株腊梅。
玉色青瓷,冷艳红梅,还有少年羊脂般的手。
这小孩不仅长得好,而且做什么都好看。
“裴家阿兄怎么知道我叫蒲子?”冯玦奶声奶气问道。
裴衍失笑,这小丫头……嗯,好小一只。
第一次见她也是好小一只。
“过来吧。”裴衍向她招了招手。
冯玦也不客气,先把阿玥抱上木榻,坐好,自己也爬上了木榻。
她与裴衍之间只隔着一张小矮几。
“裴家阿兄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冯玦直视着小少年的眼睛,只得见朦朦胧胧泛着细碎的光,以及她的倒影。
“嗯——七郎老是说冯家有个漂亮的妹妹……”小少年眼底藏了狡黠的笑意。
冯玦了然,这时女孩子的乳名一般是不为人所知的,不过如果是裴柒那孩子透露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哦~原来是阿七啊!”冯玦装作相信的样子,进而得寸进尺道:“裴家阿兄是不是也觉得蒲子好看呢?”
裴衍再次失笑,“是极是极,冯家五娘,颖悟昭彰,钟灵毓秀,蕙质难忘……”
少年一边轻扣几案,一边用少年人清润的嗓音咏叹。
一顿一扬,似要把人拉入那个风流靡丽的古风时代。
冯玦陶陶然,被人夸她当然得意,尤其是被这么好看的人夸。
冯玦直起身拍了拍裴衍的胳膊,“嗯,裴家阿兄也好看。”冯玦笑出了乳白的小牙。
“哈!”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又干涩地夸他好看呢!还是个小丫头!
裴衍轻笑。
似担心小丫头无聊,他又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碟梅子,递到冯玦面前,“若是不想随他们去,那就在这吧,且不要出声。”
一边吩咐伺候的小丫鬟放下挡风的竹帘。
添炭,燃香。
亭外冷风猎猎,亭内温暖如春。
冯玦腹诽,这么冷的天,何不进屋睡,恁地事多。
裴衍可不知道冯玦心中的碎碎念,说罢,摸了摸冯玦毛茸茸的脑袋,然后也不再看她,枕着胳膊午睡去了。
冯玦捡了一颗梅子塞到阿玥的嘴里,小女娃的眼睛立马亮了,看得出非常可口。
冯玦自己也捡了一颗,嗯,酸酸甜甜的,不错。
一边盯着小少年的脸,不得不再次感叹,真好看。
少年乌发如瀑,披散在雪白的狐裘上,如同白宣上的山水泼墨,晕开了美色江山。精致的眉眼尚未长开,却已见来日风骨。
不惑人,却令人心折。
更别提那举手投足间的雅致风流。
这以后又是一位掷果盈车、万人空巷的咄咄郎君。
也许是冯玦的视线太过于灼热了,裴衍睡得并不安稳,皱了皱眉,却未睁眼。
只听他闷声道:“蒲子转过身去。”
冯玦听话地转过九十度,但仍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少年。
“再转过去。”
冯玦又听话地转了一百八十度,用另一只眼睛的余光偷瞄少年。
少年无奈,睁开了眼。
嗯,眼睛也好看。
冯玦丝毫没有偷看人家被抓包的羞涩,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的脸。
少年眉头皱得更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自己刚刚的决定。
纠结了一会儿,少年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方帕子,盖在了冯玦的眼睛上。
“捏着,不准拿下来!”
似被人影响了睡眠,少年语气恶劣。
“衍阿兄是在跟蒲子过家家吗?”冯玦捂着额头上的帕子,奶声奶气道。
得,这一下就从“裴家阿兄”到“衍阿兄”了。
裴衍皱眉,也没在意冯玦乱七八糟的称呼,问道:“什么是‘过家家’?”
“‘过家家’就是蒲子跟衍阿兄扮成一家人,衍阿兄扮郎君,蒲子扮衍阿兄的妇人,蒲子遮着面容嫁给衍阿兄。”冯玦忍着笑意,装作无辜道。
裴衍这下彻底没睡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小丫头一如既往啊……
单手抽走了盖在冯玦脸上的帕子,裴衍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道:“蒲子知道郎君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娶妇人用的。”冯玦信誓旦旦。
裴衍一时无语,“……你这么说也没错。”
“那蒲子知道什么是夫妇吗?”
“知道,夫妇就是天天晚上一起睡觉的人。”
“……”
再接着问啊,宝宝还知道他们是怎么睡觉的呢!
裴衍也不敢问了,害怕问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当然也不可能再睡下去了。
恭候在亭子外的小丫鬟见此,立马伶俐地重新进来布置一番,换炭的换炭,添香的添香,卷帘的卷帘。
冷风吹进亭子,醒人心神。
裴衍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卷书,倚着几案安安静静地读了起来。
“衍阿兄读的是什么书啊?蒲子也读过许多书,比如《初学记》啊、《女史箴言》啊、《赋略》、《儒学丛稿》等等,对了还有《张莺莺与崔生》。”冯玦掰着小指头一个个数着。
嗯,不错不错……等等,最后那本是怎么回事?
裴衍原本也没在意小女娃的喋喋不休,却在听了最后那个书名后绝倒。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书。
“呃,《张莺莺与崔生》是什么?”裴衍纠结问到。
“就是张莺莺与崔生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呀。”冯玦满脸天真。
这时当然没有这本书了,可以说连小说这种体裁都还没诞生呢,不过身为特权阶级,把雏形弄出来还不简单。
裴衍扶额,他就不该问的。
“衍阿兄看过吗?”
“没有。”
“那衍阿兄有福了,蒲子特地带了一本,明个儿我让人送给衍阿兄,衍阿兄记得还就行。”
然而他并不想看。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小丫头的盛情难却,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裴衍摇了摇头,接着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书卷上。
少年倚着矮几,微曲着腿,骨玉般的手握着一卷泛黄的书册,时不时拈过一页。
不甚规矩,却煞是好看。
长发披散,落在几案上,落在铺了狐裘的木榻上,落在泛黄的书页上。
凉风拂过,牵起几缕青丝,逗弄着,撩拨着。
不知道为什么,冯玦感觉心尖也有几分痒痒。
冯玦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出声道:“衍阿兄刚才在讲故事吗?”
“嗯。”少年的视线未离书卷。
冯玦也不在意少年的冷淡,接着道:“讲的什么故事呢?蒲子也喜欢听故事。”
裴衍仍盯着书册,答道:“志怪故事。”
“哇,原来衍阿兄还看志怪故事啊!蒲子也喜欢。”
冯玦心里倒真有那么几分惊讶了,毕竟这时候的世家子不是学儒就是谈玄,少有人过问杂学。
啧啧啧,没想到看上去正正经经,原来也是个“不务正业”的,不过她喜欢。
裴衍叹了一口气,把书放下,道:“蒲子也想听?”
冯玦点头,一脸期待。
谁知裴衍却说:“明日来吧,明日我仍在此地。”
说完又拿起书卷重新看了起来。
这是送客的意思了。
切,我又不是孙猴子,让我三更去我就三更去。
对小萝莉都这么不客气,以后铁定找不到老婆。
冯玦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