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深蓝》长生大帝

4、心语灵犀

　　然而鲛珠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药云乎垂头丧气，他浅麻色的头发也没了活力，不再在身侧飘浮摆动而变作了软软的形态，搭在肩膀上跟普通人无甚差异。
　　药云乎等了一会儿，终于不再坐以待毙，他又开启了【石属性】缓缓沿着奉晓声的气息往门外走去。临行前为自己的鱼尾缠了几圈锦布，防止再要磨伤又得被奉晓声数落。
　　走走停停，在留客居还好，因为宫娥很少，他开启了声呐接收功能，听到人靠近便立刻停滞不前，倒是无人感知他的存在。只是将他当做一块石头，甚至有一个宫娥扶着他拔了拔被同伴踩掉的鞋子。
　　“这块石头挺滑的。”那个小宫娥摸了一把药云乎的肩膀，一边对着在前面等她的同伴说道，一边离开了故作镇定的药云乎身旁。
　　出了留客居绕过一个轩阁，竹木之外便是巍宇宫，巍峨矗立的金色宫殿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他们鲛人一族居于海中礁石垒起来的宫殿，虽说彩色斑驳却不及巍王宫金碧辉煌紧密层连。
　　药云乎看着两旁的重重宫殿，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这种感觉却不是羡慕，而是对于人这种生灵的悲哀，他们被囚禁在这个巨大的牢笼中，为功名所累为规则束缚，药云乎心中郁结，被一种厚重的沧桑感压着心口，气郁难舒。
　　乌云后的太阳显露出来，将普照的光芒洒在宫宇的琉璃瓦之上，药云乎感受着日光的洗礼，这是自然公平地赋予每个生灵的共有之物，他感受到了超脱天宇的贯通豁然。
　　奉晓声将自己束缚在牢笼中，因为他的心中有牢笼，唯有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他缓缓而动，在日光中浮了起来，鱼尾向后卷起，露出了绘着蓝云纹的白色衣袍，尾部的鲛珠在日光中发出夺目却深幽的湛蓝光华，灵力在阳光下缓缓充沛。
　　宫殿两旁手持铁戟的士兵原本目不斜视地坚守在岗位，却被不远处的光芒吸引了目光，他们看了一眼那逆光飞起的人鱼。
　　浅色长发露出斗篷在阳光下闪着亚麻色的微光随风在阳光中轻轻浮动飘摇，露出衣袖的双臂在阳光中恍若白雪，湛蓝的眼睛微微垂下看向他们，那一瞬间所有人停止了呼吸，那叹为观止的如画美貌已经超脱了凡尘对于美的认知。
　　药云乎的鲛珠集满了能层这才回过神，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他乘着那些卫兵还未回魂，从半空追寻着奉晓声的气息极速往前飞去。
　　有了灵力，药云乎隐了身形穿过白玉广场，沿着红毯到了大殿之上，却见奉晓声正站在朝堂上，他的身姿挺拔，玄色衣袍让他气势肃穆威严，不似平素的温雅。
　　高高坐在大殿正上方的青年君主也是一身玄色龙纹衣袍，却不若奉晓声那般，甚至有些上不得台面。
　　药云乎看着那些朝官心脏的位置皆是笼着黑色的云蔼，观人心语便大体知晓他们的态度，对于高台之上的君主并不是真心拥戴。
　　巍武王看着奉晓声沉声道，“尔身为留国派往吾巍国的质子，到了吾巍国便为巍国所有，不过棋子一颗，为何身着留国朝服？然，玄色早已立为巍国尊崇之色，尔与本王同着玄衣，意欲何为！”
　　巍武王一通话语，掷地有声，殿中朝官皆低首作揖不敢多言，巍国与留国已经熄战多年，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只是新登基的这位武王不懂，众人说也说了，而人家武王该斩的都斩了，斩的还是两朝元老，再也无人敢多言其他。
　　巍国与留国动武，巍王在世之时十有八九胜率，而如今是巍武王临战，只怕就凭他这个智商，不败已是庆幸。
　　药云乎看不出众朝臣的心思，但是大体的态度却可以明了。他缓缓飘到望着巍武王无甚所谓地保持微笑的奉晓声面前，围着他转了两圈。
　　此时人太多，若是贸然现身非但无法救走奉晓声反而自己也会被捉住，人这种生灵的厉害他见识过，从前未曾防备如今绝不会再犯。
　　为何，其他人的心语皆是五彩斑斓，更多的是跟杀尽他们鲛人一族的那些人一般的黑色，此时看来身侧红橙黄绿青蓝紫黑中，唯有奉晓声的心语是纯白，他无甚弯弯绕绕的心思所以在灵力的透视中没有折射出其他颜色。
　　先前药云乎没有灵力，所以看不到心语，如今有了灵力，便明白了自己的信任和眼光没有出错，奉晓声这个人是与常人不同的拥有纯白心语的人。
　　“尔为何不言不语！”奉晓声云淡风轻的微笑让巍武王莫名烦躁。
　　“奉某无话可说，大王既然决定了攻打我留国，奉某愿以身殉国。”奉晓声看着巍武王，一字一句毫不避讳。既然留国已经与巍国兵戈相向，而他奉晓声也无需再多有顾忌，因着此生身在留国父母养育国人敬仰都一并用血肉之躯还了，也算是无憾。只是……转念想到了还乖乖蹲在留客居的药云乎，奉晓声的笑意转淡眼中几分担忧。
　　“好，那本王现在便斩了尔，看尔还待如何！”巍武王恼羞成怒。
　　未曾想到，先前尚且宁死不屈的奉晓声却又改了主意，却见他恭敬上前作揖行了一个大礼，“吾王明鉴，晓声先前确是那般决定，但而今一睹吾王风采，深感若是晓声在吾王圣明之下依旧冥顽不灵实在有违上苍甄选吾王为真命天子之意。”
　　巍武王和一众朝官皆不明所以一副你究竟想搞什么鬼的表情，但药云乎从奉晓声的心语中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觉心中一动。
　　“咳，晓声之意是愿臣服吾王，奉上留国边界地形图。”奉晓声扬声道。
　　“什么……”巍武王大喜过望。
　　“这个留国质子真是……唉，留国之祸端！”
　　“是了，留国得此奉晓声真是国之不幸。”
　　“于我巍国是大幸便可，管它那么多做甚？”
　　群臣议论纷纷。
　　药云乎飞到奉晓声面前，抬手想要阻止，却奈何他隐了身形。
　　“尔如何将边界地形图给本王？”
　　奉晓声继续恭敬道，“布防图在晓声心中，只需四日，五月五日祈雨节大典之上，渭水河边，晓声将双手奉上布防图。”
　　“允了，谅而也不敢欺骗于本王。”巍武王欣然同意。
　　药云乎头上出了冷汗，一滴汗水落在了地上，奉晓声低头正垂眸看到那颗细小的水晶，他眸色微沉，微微抬头看了四下，未曾见到药云乎这才放下心来，上前一步将水晶踩在脚下，单膝跪地抱袖道，“吾王英明神武，实乃天下之幸，不日必将一统六国。”
　　巍武王点头大笑，“如此通达，怪不得父王如此宠幸于尔。”
　　朝臣不忍直视，这个庸才竟然将大家讳莫如深的事情宣之于口不说，还辱没了巍王的身后名。
　　奉晓声眼中寒意一闪而过，却悄然袭来脚尖将地上的水晶握在手中。
　　药云乎见他如此，便知他已晓得自己的存在，如此身无双翼却心有灵犀的感觉，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