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烤红薯》大爻林

2、明白了原因

　　“学民回来了？”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随后就看见一个粗壮的男人走进院里，声音刚落已经走到屋门口了。
　　“建国哥来了，来来，快坐快坐”林学仁感觉站起来冲着外面热络的招呼。
　　“我远远儿的就看见外面大货车了，就知道你回来了。”男人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林学民旁边。应该是刚刚干完活的样子，满脸汗流的，灰色的有些脏的汗衫半敞着，拿起林学仁递过来的毛巾往脸上随便的胡噜了一把。
　　“刚进门，今天把孩子送来，收拾的东西多点，出门晚了，大中午的就没有先去大叔家打招呼”林学民有些尴尬。
　　崔建国是个急脾气，紧接着就说“后晌饭记得去我家吃去啊，你叔还念叨你一年没回了”，转头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低着脑袋不说话也不看人，自己进来半天了才发现，静静的像不存在“这是小苗吧！”
　　“小苗，叫崔伯伯”林学民通过斥责林小苗缓解着自己礼数不到的不好意思，“行，建国哥，一会儿我去完老二家就过去。”
　　“崔伯伯好”小苗很小声叫人。
　　崔建国看着他像小猫一样弱弱的出声，自己都怕声音太大吓到他，索性用大手揉揉他的头，还是跟林学民说“那你去早一点啊，我在家等着你，我赶紧回去先跟我大哥打声招呼，让他后晌也早点去我家，吃饭前先聊小苗的户口和上学的事，省的晚上喝大了就说不清了。”
　　“行行，这事我明天走前还得说准了，农村最近开始管得严了，他姥姥家的小学开始查户口了，要不也不用把孩子弄过来了。”崔学民坐那干干的搓手，不太习惯有求于人。
　　林小苗听见这话有了反应，抬头朝林学民和崔建国那分别看了一眼，低头又自己发愣。
　　干巴巴的想原来我是因为这个从姥姥家送到这的啊！
　　那时忽然就从姥姥家被送回了城里爸爸妈妈家，忽然就没有了学上，送回父母家后在楼上的家里窝着两个月，除了每天收拾一下房子，被来家里玩的哥哥朋友的嘲笑，父母的同事来了就躲进卧室衣柜不能出来……还有根本不被允许出门。
　　为什么当时谁都不告诉我原因呢？那两个月林小苗每天干完活闲下来了就想为什么忽然不让上学了？以后还能不能上学了？是不是可以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不用被送走了？如果还是要被送走的话送到哪里呢？书包、课本、衣服都在姥姥家呢去其他地方上学怎么办呢？姥姥家的小伙伴也没有告别，前天还在上课第二天就突然不见了、消失了他们会怎么想呢？没有一个人给他解答，他就只能等着，就一天天的在屋子里干活发呆。
　　两个月谁也没有跟林小苗说什么，告诉他他会去哪里或者要干什么……一直到进了三叔家，一直到刚才崔伯伯提了上学的事情……
　　聊了两句后崔建国也不多留，起身要走，林学民和林学仁起身要送，也见他不在乎的摆摆手，撸撸发愣的小苗的脑袋说“小苗，早点来我家啊，咱家有两个小哥哥可以跟你玩呢”，也不让送就大步一迈出了院门。
　　二叔家小苗是更不爱去的，他记得清楚，二叔家以前没有生三丫头时上面也是两个女孩，小苗和老大林慧花同岁，当时他还小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在二叔家呆过不长时间，中间好像是因为一块糖或者什么，他让林慧花一把推倒，躺在了地上。二叔当时就站在旁边笑笑也不说话，二婶说了林慧花后，林慧花就不乐意了，回过头就跟他说“这是俺家，有本事别在俺家吃饭啊！”
　　林小苗因为这个和她赌气跑出去一天没有回来没吃饭。过两天就被妈妈接走送姥姥家了。
　　林学民起身要去二弟拿，低头看林小苗低头不动也不管他，自己去了林学臣家。马晓红冲林学仁使了使眼色，林学仁紧跟着林学民后面就出去了。
　　马晓红等他们离开后转身半躺在床上开始哄孩子睡觉，就没人再理林小苗。
　　林小苗觉得三婶应该是不太喜欢他待在屋里的，就自己走到院里塌了的旧屋里玩，林小苗对老屋还是有些印象的，现在已经没有顶的屋子以前是爷爷奶奶的，奶奶死得早，小苗没有见过，但听说爷爷在他很小的时候带过他几天，小苗自己没有印象，这是听别人说的。真正开始有印象是爷爷去世时，那时小苗被放在姥姥家养着，为了参加葬礼被接了过来，在旧屋住过两天，冬天屋里没有火炕，第二天林小苗就发了高烧，就被送到二叔家住着了，直到和林慧花闹别扭，然后送回姥姥家。
　　因为破屋的后墙就是院墙，紧挨着马路，所以路上偶尔有人走来走去还有骑自行车经过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无聊中就回想，今天凌晨他让妈妈喊醒，穿了新的衣服和鞋子，给背上一个新的小书包，着急忙慌的手里被塞进一个个馒头，就被领下楼直接塞进了车里。这时天还不亮，楼下周围黑乎乎什么也看不清楚，小区外面的路上应该还没有什么车，安静中只听见妈妈对爸爸说快走吧，趁人都还没有起，等会上班的人多了就都看见了，爸爸就开车了。
　　本来林小苗是有些高兴的，他根本没有条件养成有“起床气”这种习惯，只想着今天早上妈妈给他穿的衣服是半新的，书包也是半新的，估计是匆忙从姥姥家赶回来，什么都没有带的缘故，妈妈才把哥哥不经常用的给他了。而且书包里应该也是衣服，被塞得满满的但是不沉。虽然衣服和书包是哥哥穿过用过的，但是在林小苗眼里还是很新的，他很高兴，毕竟这比他在姥姥家穿的用的好多了。
　　一会儿隐隐约约就听见二叔林学臣和三叔林学仁争吵的声音，两家就在十字路口对角上，路又不宽，说话声音稍微大一些就能听得。但是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了，几乎可以听清骂的是什么话了，小苗就什么也不干，坐在碎砖头上听热闹。
　　只听见他爸林学民大吼一声“住嘴”，那边的争吵声音才消失。
　　不多一会儿，车子发动的声音传来，林小苗跑到大门口，把门板拉开一半，扒头外往外看，发现林学民把车开到二叔家外面的院墙处，二叔拿着铁锹站在车上，开始从车斗上往下卸煤，三叔就站车旁边抱着手臂看着，一会车兜里冒尖的煤被卸成和车斗齐平后，林学臣才扔下铁锨下了车。兄弟三个又回了二叔家，就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传过来。
　　小苗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因为刚才从门缝看爸爸脸色很正常，不管二叔卸车前还是卸车后，小苗觉得妈妈和爸爸吵架时有句话是对的，“林学民你弟弟都结婚生孩子了你还当孩子照顾着，你孩子才多大，你就觉得是大人了什么都不用管了是吧！”
　　崔志强带着崔志胜和自己的一帮“小弟”打打闹闹从十字路口经过时，正好看见了这样的林小苗，一矮矮的小男孩，扒着门身体躲在门后，只露出个有些苍白的小脸，牙齿咬着下嘴唇的唇角，眼睛睁得大大的。
　　崔志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就停下了，他人一停，没有了风，汗就顺着额头往眼睛里流去，他也不用手擦擦，就直接低头把汗蹭到自己肩膀的衣服上，再抬头的时候发现那扇门已经悄悄关上了。
　　“哥哥，你怎么了？”“大崔，你看什么呢？”崔志胜和“小弟”们都跟着站住了，但是应该都没有看见小男孩，所以问崔志强。
　　“没事，咱们到我家摘石榴去”崔志强往前跑，后面跟着一串尾巴向自己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