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烤红薯》大爻林

13、“难过”大暴击

　　“哎，对不起啊！我那天是在气头上才晃你车子的！”
　　崔志强躺床上后，看着林小苗难受的样子心里很别扭，他也不是那种特别无理取闹的人，但是就是有时忍不住脾气，一生气就会爆炸。现在想想估计就是嫉妒林小苗学习好而且明明是个小可怜，但却招人喜欢。
　　“我也是太生气了才打你一拳的，你也别生气啊”林小苗咬着嘴唇看崔志强的脸色“打完你后我自己都吓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主要是……摔了车子要赔的，我怕赔不起……”
　　林小苗本来想说骑车时停不下来，我觉得你会帮我的，我那么相信你，但是你却推了我，我很伤心。但是想想说出口后自己都觉得矫情，像小姑娘闹别扭似的，害怕再次惹崔志强讨厌，就说了最实际的理由。
　　“啊？我给马辉修车钱吧！毕竟是我弄的”崔志强忽然想起林小苗的处境，懊恼了起来，修车钱对于林小苗应该是很麻烦的事了！
　　“我前几天已经给他了”林小苗说“三叔回来时我爸让他给我捎了10块钱，够修车了。”
　　“哦……那你就没有钱了吧”崔志强看了看听见这话后林小苗低到胸口的头，觉得自己干的事真是很差劲“没事，有需要用钱的时候就找我，我有零花钱的，够平时咱俩用了！”
　　林小苗忽然抬起头，惊喜中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崔志强“谢谢你志强哥哥，对不起……我真的……哎呀……”
　　崔志强正沉迷在林小苗亮晶晶的感激的小眼神中，小孩的眼睛大大的湿漉漉的真好看。忽然听见林小苗哎呀一声后，发现林小苗弓起身子抱着腿小声的喊疼，咬牙嘶嘶的倒吸着气，赶紧爬起来去看林小苗的脚，发现自己刚才一不小心踢着了林小苗包着的那只脚。过去坐在床尾把林小苗的脚抱在自己怀里，学他小时候摔倒后他娘安慰他的样子。一边用手轻抚着脚上的纱布，一边用嘴对着脚吹气，。还不停念叨着“吹吹就不疼了啊，吹吹就不疼了啊！”又反手往自己脚上打了一巴掌，发出“啪”的一声，声音还挺大，林小苗都替他疼，想坐起来说话，被崔志强按下了，嘴里接着念叨“不疼了啊，打过它了，让它踢疼你。”
　　林小苗听着崔志强的念叨觉得心里像装着一颗太阳，温暖满满的要溢出来了。抬起胳膊盖上又想流泪的眼睛，咧嘴笑的像个傻子。
　　崔志强一直等着林小苗睡着了，才将他的脚放下，怕晚上自己睡觉再不老实踢到他的脚，就把自己的枕头放在了自己的脚下和林小苗脚的中间，才关了灯枕着胳膊睡着了。
　　林小苗不知道崔二伯跟爸爸打电话说了什么，也不知道爸爸对他是怎么安排的，反正他睡醒后吃完了二伯母给做的病号早点，二叔就过来了，二伯和二叔坐椅子上，正对着半躺床上的林小苗。
　　“小苗，你爸爸说让你来二叔家住，等脚好了，再看看是住二叔家还是三叔家。你看以前二叔一直没让你去家吃饭，也没有让你去家玩，就是二叔觉得家里吃的条件不好，房子太小了住不开，怕你不愿意！你看你一伤到了，二叔就接你回去养伤，你要知道二叔还是疼你的……”
　　小苗低着头听着二叔说他自己的难处，还有时不时的给自己卖好，只能“恩恩”的不停点着头答应着，等着二叔念叨完。
　　崔二伯抱起他出了屋子，到院子里放在了二叔的自行车的后座上，临走时崔建国跟林小苗说“你好好养伤别乱动，快点好了就可以去学校了，我让你志强志胜哥哥没事了去找你玩，你自己在家看书吧，哪里不会的到时候问你志胜哥哥。”
　　看着小苗使劲的点着头，崔建国对林学臣说：“别让孩子总是下地，医生说时间长了皮长不好会感染，过几天换药你要是没时间我带他去，别觉得麻烦，你想想哪几亩地也不少钱呢……”
　　林小苗被二叔安排在正房旁边的偏房里，这屋没有窗户，林小苗站在门口往里看屋里黑通通的，什么都看不清。二叔把他放在屋门口进屋拉灯，在昏黄的灯光下林小苗看见屋里墙面已经被熏得黑乎乎的，右手边有一张土炕，炕尾有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碗和暖手瓶，炕上枕头被子都有，床下面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带盖的小红桶！
　　二叔看小苗自己慢慢走到炕的旁边，也不插手，让他上了床，替他把药和书包放在了炕尾小桌上后，就跟他说：“小苗啊，炕二叔今天早上烧好了，这屋有点旧但是火炕暖和，而且这屋就你自己也方便，这个小桶你要是撒尿就不用出门了，省的还要往茅房跑。你知道你二婶身体不太好，看着两个孩子没时间做饭，我每天干活都要出门，桂花放学了你二婶才能做饭随便吃一口，你也别觉得吃的不好委屈了，二叔家就是这么个情况啊！”
　　林小苗点点头，他在来二叔家的路上就想好了，不管什么情况一定要坚持，坚持到能自己下地，能正常上学。自己现在是个负担，不管这次林慧花再说什么难听的他也不能赌气……因为他已经无处可去了！
　　二叔在乡里给人打工，听说跟老板熟算个管事的待遇还不错，就是有时会连着几天晚上都回不来。
　　林小苗的睡得炕只有二叔回来的时候会给他烧一下，没有烧过的炕会很凉，这次二叔连着三天都没有回来，林小苗这两天都轻易不下炕，怕回来被窝凉了自己暖不热。
　　天越来越冷了，林小苗要上茅房，打开门后发现天上飘起了雪花，也不能叫雪花，应该叫雪粒或者冰渣，一个个的小冰片落地就化了，林小苗烫伤厉害的那只脚也已经可以落地了，但是必须轻轻地，所以他走路要像个拐子一样，林小苗老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在茅房里栽个跟头，所以很小心翼翼的上完茅房，打算回屋时，想起自己的暖瓶里已经没有水了。其实暖瓶里的水昨天早上就不热了，但是小苗觉得应该坚持一下等二叔回来给自己换，他知道这个家里他唯一可以麻烦的只有二叔。
　　虽然每天二婶会给他送过来两顿饭，但是林小苗看得出她是不乐意的，因为二婶除了送饭从不进他的屋，而且送饭时也是直接把饭放在桌上不情愿的咧咧嘴就走了，林小苗来的这几天就跟她说过几句话“谢谢二婶”“好的”“我一会儿吃完把碗送回去”，二婶给他偶尔说两句话“吃饭了”“好”，剩下的时间就好像家里没有林小苗这个人一样。
　　林桂花基本上是没有见过的，一是他不怎么出屋，怕给人添麻烦惹人讨厌，二是他怕见林桂花，毕竟当年林桂花说的话让他记忆深刻，林桂花如果再给他来一句这样的，林小苗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在二叔这呆的住，所以尽量不和林桂花见到面。
　　但是没有水就不能喝药，而且午饭林小苗没有吃饱，饿的难受，要是没有水顶顶肚子，会更饿的难受。天还这么冷，炕更是冰的，要是再没有热水喝林小苗自己都觉得在屋里呆不住了。犹豫了半天，林小苗决定去正房找二婶要一壶开水喝。
　　地皮已经湿了，但只有薄薄的一层泥，所以很滑，尤其是对于林小苗这样的“拐子”，这种路更是走的小心翼翼，这样就造成了林小苗走路基本上没有脚步声，他走到正房门口正要掀棉门帘子时，听见了屋里的对话，顿时僵在了原地。
　　“娘，林小苗真是爹娘都不要的孩儿啊，怎么养伤养咱家？爹把林小苗接来干啥，天天还得伺候他！”
　　“桂花，出去别瞎说，你再忍几天，等他能正常走路了，你爹说找个事就把他赶走了。”
　　“他在三叔家伤的，凭啥在咱家养着啊！白吃咱家的饭，娘那么忙还要给他做饭！你和爹还不让我找他事！想想就气！”
　　“桂花啊，娘给你说你别跟别人说啊，你爹本来不想你知道，怕你乱说！林小苗的户口马上要落村里了，落了户口他就可以分地了，你大伯打电话说了要是养着林小苗到时把地给咱家种！”
　　林小苗脑子一下嗡嗡的响起来……他终于知道离开崔二伯家的时候，崔二伯给二叔说的“别觉得麻烦，你想想哪几亩地也不少钱呢”是什么意思了！
　　他身体微微颤抖着，觉得天气一下子冷的让人受不了了，他只能还不停的开解自己“没事没事林小苗，反正你也不会种地的，你要好好学习考大学的，地没有用给就给了吧！”但是林小苗心里还是疯狂的难受了。他从没有过属于自己的东西，从小到大连新衣服都没有过，都是别人的或者哥哥的！现在他知道了自己将要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耕地，虽然他不会种，但是却是他可以拥有的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件属于自己名下的土地都还没有到自己手里就已经被人送出去了！很难受！心里心疼的要死了！从来没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唯一的属于自己户口下、挂在自己名下的地……还没有拥有就已经是别人的了……
　　“你爹说，小苗马上就毕业可以上初中了，初中就离开村子去乡里了，等他离开了后你爹就私下花钱买了属于他户口下的宅基地，反正你大伯他家也不会花钱给林小苗买，再请村里老人吃个饭说你大伯同意将林小苗名下的耕地和宅基地都转移给你了，这样你又有地又有房子不另占村里的地，过几年再花点钱你就可以有户口了！”
　　“那……这么好的事，大伯不会是想让林小苗在咱家住到离开村子吧？万一他考不上学再回来，咱家还要养他一辈子吗？”
　　“傻啊？过几天他好了，你找个事骂他一顿，就像前几年一样，他自己一走，就好了啊！反正你大伯说了地给咱了，他自己走了不在咱家住了又不赖咱们！”
　　……
　　林小苗听着屋里传来的笑声精神有些恍惚，不过还记得是在别人门外，他小心翼翼的回了自己的屋里，躺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